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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踢翻“菜篮子”

2010年11月29日16:52

  来源:读者报·影响力周刊

  高楼推进,菜地被占,城市居民所需的大量菜蔬不得不转而远求他乡。而长途运输,在无形中增加了蔬菜的流通成本,最终自然难以避免菜价走高的现实

  城市化踢翻“菜篮子”

  □ 本报记者 吴 力

  “涨!涨!涨!现在什么都在涨,没有什么不涨的。”大蒜从每公斤6元涨到每公斤20多元,绿豆价格短期内飙升了一倍,接着是桂圆、红枣等干货也不甘示弱涨价近一倍……对于菜价走高,很多市民如是抱怨。

  面对来势汹汹的涨价之风,商务部在11月10日举行的今冬明春蔬菜产销衔接工作会议上公布,11月上旬,全国36个大中城市18种主要蔬菜,“平均批发价比去年同期上涨了62.4%”。

  菜价涨风四起

  “当了‘房奴’、‘卡奴’后,如今连蔬菜都涨价了,我们又成为了‘菜奴’。”在网上,许多网民发帖称。

  “在花盆里种点葱蒜,省钱又省事”,“招牌菜比较贵”,“土豆丝最暴利”,“少点滋补汤”,“别忘对账单”……菜价上涨以来,一份份汇集网友智慧的“菜奴省钱攻略”迅速走红网络。

  而走进菜市场,“怎么又涨价了?!”“能不能便宜点?”这样的话语很容易就传入耳中。“涨价”,无疑成了时下人们生活的一个新关键词,甚至跳出餐桌,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菜价为什么涨得如此之快?”抱怨涨价风之余,也有市民试图探知涨价的真正原因。

  “涨,怎么不涨,普遍都在涨,”当问到蔬菜批发价的情况时,成都市金牛区一家菜铺的店主老张一连说了三个“涨”,“以前每斤卖三块多钱的,现在要四块多钱了。”至于原因,老张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说批发价涨了,自己也就跟着提高,“我们本来是微利,不跟着提肯定不行。”

  老张告诉《读者报·影响力周刊》,为了批发到便宜一些的蔬菜,他每天凌晨一点钟就要出发,去三四十公里外的郫县调货,“每公斤大约可以比市区便宜三四毛钱。”

  “收购价低了农民不干,但卖价高了没人要,我们就会损失更大,所以经常咬着牙卖。”在北京、上海、杭州等地的蔬菜批发市场里,批发商也是叫苦不迭,他们认为自己是在夹缝中求生。“收购价四毛钱一斤,路上稍微耽搁一下,蔬菜变得不新鲜了,本来能卖八毛钱一斤的,就只能卖七毛钱一斤。”芹菜批发商王女士说,把芹菜从河北张北拉到山东寿光蔬菜批发市场,“一斤能挣三毛钱,但除去运费、装车费什么的,一车就赚几百块钱。”

  批发商从农民手中收购,经过中间的长途运输,然后批发给经销商或者小摊小贩,这是蔬菜从农民手中到市民手中的大致流程。在这些环节中,既然经销商和批发商都说没有赚钱,而从农民手中购进的成本也不高,但为什么最后的蔬菜售价却如此之高呢?

  “并不能简单地说哪一批人获利最大。”中国寿光蔬菜物流园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张洪鹏表示,“在正常交易情况下,应该说大家的利润都在一个合理范围内,只是价格在一层一层地慢慢叠加,最后到消费者手上就贵了。”

  杭州蔬菜批发交易市场是该市蔬菜流通的大本营,在这里似乎可以找到问题的答案。每天凌晨,都可以看到一辆辆满载蔬菜的大货车停满整个市场。一个不容忽视的细节是,这些大货车挂的基本上都是外地牌照,湖北、江苏还算是近的,远些则来自河北、山东,甚至还有来自黑龙江的。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从气候上看,杭州这个“鱼米之乡”本来是适宜蔬菜种植的地区。可是,值得人们深思的是,如今的杭州,为什么偏偏要舍近求远,大量购进外地菜?

  菜地步步被“蚕食”

  “明年就没地了,马上要拆了,”在杭州市郊的一块农田里,四下一片荒草,远处高楼耸立。在这里劳作的农民王阿姨说,她家原来种了三亩菜地,十几年来,每天至少可以卖出蔬菜100斤左右。

  可是,王阿姨现在只能从荒草堆中开辟菜地,“种的蔬菜刚够自己家里吃,一斤能卖的也没有了。”王阿姨称,明年这里将要动工盖高楼。“那时,这块菜地将被高楼取而代之,就再也没办法种菜了。”王阿姨说,因为田地早就被征用,所以很多田地荒芜了,而村里的很多农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大规模种菜。

  当地村委会介绍说,这个村里原来拥有700亩这样的农田,以往一直是用于蔬菜和水稻种植。而在明年,这些农田将全部用作他途,这个村子里的900多位农民也将结束在田间地头耕作的日子,搬进高楼。

  而且,这并非个案。中国社科院农村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李国祥告诉媒体,由于城市的扩张,高楼的兴建,北京市的菜地面积也在以每年30%的速度递减。

  在北京昌平区的一个村子里,塔吊林立,机器轰鸣,不远处就是挺立眼前的几栋高楼,有的已经装修一新,有的还在修建之中。村民告诉记者,村委会与开发商共同取得了村子里近1000亩耕地的开发权,而这些耕地中,有很多都曾是村民原来的菜地。一个村民说,刚开始,他们不愿腾出菜地给开发商建房,当时双方还僵持了很久。最后,开发商给每户村民发了征用耕地的补贴,没办法的村民只好把耕地让了出来。

  对于这种现象,当地村民已经慢慢地见怪不怪了,他们表示周边的很多村子原来都有菜地,但都将面临被高楼“蚕食”的命运,“目前,菜地都已被征收,就等待着机器开进,兴建高楼了。”

  北京市农林科学院蔬菜研究中心首席专家陈殿奎向媒体介绍说,曾经主要为北京市民供菜的石景山、朝阳、丰台等地,现在已经基本上没有菜地了。“这些区域原先的菜地面积能保证在17万亩以上,现在已缩减至不到1万亩。”

  “近年来长沙市的蔬菜基地至少减少了10万亩,蔬菜自给率由原来的90%下降至60%以下,在蔬菜淡季时仅有20%。”湖南湘潭的一位农业局负责人向媒体透露。湖南省农业厅蔬菜处副处长罗伟宁称,从2006年到2008年,仅两年多的时间,湖南省累计征用菜地就达到了1.5万亩左右。

  “福州市近郊已经基本上看不到农田和菜地了!”福建师范大学副研究员眭明泉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由于太注重房地产开发,这几年福州郊区卖地力度很大,“而土地的过度出让,必然导致近郊农田、菜地大量减少。”

  蔬菜千里“大迁徙”

  “外地菜占到70%左右,本地菜占到30%。”杭州蔬菜批发交易市场副经理韩大雄介绍说,目前在该蔬菜批发市场上,每天蔬菜的总成交量为2700吨左右,其中2000吨都是外地菜,而“来自本地的蔬菜就是一个叶菜,加上萧山区的萝卜”。

  高楼推进,菜地被占,城市居民所需的大量蔬菜不得不转而远求他乡。“现在反过来了,我们刚工作的时候外地菜很少的。”韩大雄回忆说,以前杭州本地菜可以占到70%,而外地菜只是占了30%。

  内蒙古的土豆、甘肃的娃娃菜、山东的黄瓜茄子、东北的西红柿,河北的萝卜和大白菜……这些菜都是千里迢迢,经远道运送而来。一次一次的“大迁徙”究竟会给蔬菜价格带来怎样的影响呢?

  “有些菜在流通过程中消耗的成本,差不多达到蔬菜本身的两倍!”宋女士做的是白菜批发生意,主要是从外地批发新鲜白菜运到杭州,再批发给小摊小贩。她指着一车圆白菜说,这些圆白菜是从山西运过来的,在当地的收购价是每斤一毛五分钱,运费每吨500元左右,加上冷库费用和人工搬运等费用,成本平摊到每斤菜上就成了三毛钱,远远超出了菜价本身。宋女士表示,如果从路途更远的甘肃、内蒙古、黑龙江等地运来,那运输成本就更高了。“6毛钱买进来的话,一般会9毛钱卖出去。除掉运费,我也挣不了多少。”宋女士说。

  “走过来要48小时,两天,这一车光运费就要1.5万多元,加上别的,两万元多点,差不多三万块钱吧。”另一位蔬菜批发商大致算了一笔账,他和朋友合伙在河北包地种菜,地租3000多元一亩,大概每亩可以产6000多斤蔬菜,加上雇人帮忙收菜,“算下来,起步价差不多是四角或五角多钱。”而运到杭州之后,卖价差不多达到七角多钱一斤。

  为什么是七角?该批发商做了一个计算,冷库费一天差不多要花去1000元,发不发这一天就是1000块钱,“运费现在抬得老高,运费现在涨到500块钱一吨,去年300块钱一吨,”再加上代收费,加上小工、袋子等各种成本后,价格自然就高了。

  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张元红也认为,“价格波动很大程度上是发生在流通环节,农民得到的利益并不多。”

  而在杭州,这样远途运来的蔬菜并不在少数,并且在城市化进程中,还将会有更多的菜地不可避免地要被高楼“蚕食”。

  高楼挤占菜地,蔬菜供给不得不舍近求远。在这点上,北京面临着同样的窘况。“目前北京市民吃的蔬菜只有约10%来自本地,”北京新发地农产品有限公司董事长张玉玺称,北京现在主要的蔬菜供给,都要靠山东、河北、辽宁等外地省份。

  “全耗在路上了!”一个蔬菜批发商感慨道。即使菜农、批发商、运货商以及经销商都把利润控制在合理范围内,但长途运输中消耗的油费、过路费还是会抬高蔬菜运输的成本,最终难以避免菜价走高的现实。

  当然,为了缓解近地蔬菜供应紧张的问题,很多“醒悟”过来的城市也在采取行动,改变做法。但是,对于弥补近地蔬菜供应空缺,遏制菜价走高,这些办法的作用到底又有多大呢?

  “上山下乡”解难题

  “北京市将要新增菜田30万亩,计划在未来五年内完成。”11月17日,北京市农委副主任陈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北京将要逐步建立菜田最低保有量制度。

  “我们计划十二五期间,在现在5000亩的基础上,再增加5000亩,达到一万亩,主要以叶菜为主。”杭州市农业局局长程春建介绍说。在杭州,由于长期大量依赖外地菜,一旦遇到突发灾害天气或者别的原因,很容易造成供应紧缺,导致菜价波动。因此,杭州市在2009年已经启动了5000亩叶菜生产功能区建设。农民按照政府要求种植蔬菜,然后相应地从政府手中获得一定补贴。但是,随着城市的扩大,耕种面积也必须随之扩大,才能与城市的蔬菜需求相适应。

  不过,蔬菜功能区的最大作用还只能用于应急,并不能满足城市蔬菜的日常需求。媒体在调查中了解到,杭州市的蔬菜种植面积共有大约16万亩,只能满足城区30%的蔬菜需求,而目前的功能田即使由5000亩增加到10000亩,也只能增加2%的需求蔬菜需求,实在是杯水车薪。更为雪上加霜的是,随着城市的扩大,以及近郊蔬菜种植基地面积的缩小,杭州的蔬菜需求和近地供给之间的矛盾也必将进一步激化,而解决这一矛盾的权宜之计就是目前所采用的从外地调菜。

  “近郊蔬菜基地不断减少,这是全国的一个趋势。”随着城市半径的扩大,在城市近郊腾出菜地的可能性越来越小。杭州市农业局农作处的郑军辉告诉记者,为了保证杭州蔬菜播种总面积的稳定,蔬菜种植区将不得不考虑从近郊向中远郊,尤其是向山区半山区丘陵地带转移。“上山”和“下乡”成了解决杭州蔬菜需求的一种方式。

  “上山”,就是把杭州西部县市一些原本种植大豆玉米的田地,转而改种山地特色蔬菜;所谓“下乡”,就是蔬菜种植向城市远郊、区县乡镇发展。根据杭州市农业局的数据,从2005年到2008年,杭州通过这种方式,已经在下辖七县市共增加了5.78万亩的蔬菜种植面积。然而,这种方式并不能消解人们的担忧,因为如果远郊甚至乡镇也难以满足蔬菜需求,那未来的菜地将置于哪里?

  相比于高楼建设时的轰轰烈烈,菜地的“转移“却显得如此困难和无奈,这其中的原因在哪里?有很多人认为,投入和产出比的利益博弈,在其中发挥着“指挥棒”的作用。

  “盖楼和种菜相比,收益绝对是天壤之别。”张玉玺一语中的。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甚至在目前,城市的量化扩张还是很多地方秉持的城市化准则和理念。

  早在上世纪末,杭州就已经吹响了加快城市化进程的号角,而就在前几年,“加快步伐,全面推进杭州城市化发展”还只是该市一个响亮的口号。然而,类似于杭州这样快速扩张中的成长型城市,目前在国内并不少。

  “由于城市发展扩张速度较快,往往忽略了周边农产品供给的配套建设,缺乏全局性的考虑,一条腿长,一条腿短,最终导致蔬菜自给率偏低。”浙江大学管理学院教授卫龙宝解释说。

  守住百姓“菜篮子”

  “要抓紧制定郊区‘菜篮子’建设发展规划,实行菜地最低保有量制度。”9月2日,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促进蔬菜生产保障市场供应和价格基本稳定的通知》(简称“国七条”),其中明确要求进一步加强对老菜地的保护,在城市周边地区合理规划建设新菜地。

  城市周边的大量菜地,让位给大规模土地开发,这实际上已经成了推动城市菜价走高的一个深层次原因。在人们的生活中,也经历了从“蒜你狠”、“豆你玩”到“姜你军”,再从“糖高宗”到“油你涨”、“苹什么”的无奈更迭。“菜奴”、“海豚族”、“悭钱族”……随着食品涨价而来的,是人们各种生活方式的改变。

  与此同时,中央高层在短期内密集表态,拟定措施抑制价格过快上涨。

  11月11日晚,正值广州亚运会开幕前夕,温家宝总理来到广州市区繁华闹市的一家超市,了解市场供应情况,当即表态“市场供求和物价关系群众的切身利益,必须高度重视”,叮嘱地方有关负责人要千方百计保持供货渠道畅通,保证市场供应,加强监管,维护市场秩序。

  “菜篮子”市长负责制,在1988年提出以后的22年时间里,由于各种原因逐渐被弱化。而在9月2日国务院发布的“国七条”里,这一制度得到明确重申,要求切实强化“菜篮子”市长负责制。

  在城市推进和耕地面积大幅度缩小的情况下,再一次确定菜地最低保有量制度以及重申“菜篮子”市长负责制势在必行,当然也确实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城市居民的“菜篮子”问题。

  但是,高楼占地与农耕用地的矛盾并没有从根本上得到解决。如上所述,随城市半径扩大而来的,必然是耕地的缩减,这直接减少了蔬菜的生产量和供给量,再加上被补贴的菜农涌入城市,一跃由农民成为市民,加入到了城市蔬菜消费者的行列中,更是加剧了供需间的不平衡,最终使得蔬菜价格走高。如此看来,如何从根本上解决城市化与农耕的矛盾,就成了城市化路途中始终无法避免的问题。

  “这自然是要发生的,”卫龙宝表示,城市化推进过程当中这种传统农业的经济状态,跟城市化以后的状态必然会产生一些冲突或者一些摩擦,这也是中国发展未来必须要经历的一个过程,但是在这个过程当中,希望“我们能把那些负面的因素减到最低”。■

(责任编辑:new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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