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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渤入疆”遭遇口水比海水多 参与者称遭封口

来源:北京日报
2010年11月30日03:23
 霍有光提出的“海水西调”方案被舆论称为“空想”。
 霍有光提出的“海水西调”方案被舆论称为“空想”。

渤海之水,真的能从千里之外给新疆造就绿洲吗?
渤海之水,真的能从千里之外给新疆造就绿洲吗?

  本月初,新疆乌鲁木齐。

  在一个名为“陆海统筹海水西调高峰论坛”的会议上,上百位水利工程专家和企业代表提出了一个宏大的构想:从渤海提送海水,千里驰援新疆,改善荒漠生态,变沙丘为绿洲。

  结果,设想中的海水掉进了现实的油锅,引爆了沸反盈天的争议。网友称之为“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十余名工程院院士联合召开发布会,直斥其为“伪科学”……

  而构想倡导者的坚持也言之凿凿:“科学从不反对大胆创想”。

  “引渤入疆”,是一个能照进现实的梦想,还是一个不着边际的空想?

  “口水比海水还多”

  舆论的沸腾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11月5日在新疆乌鲁木齐举办的“陆海统筹海水西调高峰论坛”,其实连开幕式和媒体交流在内的实际会期只有三个半小时。会后,大多数专家和企业代表被论坛组织方带去参观塔克拉玛干沙漠,实地感受新疆对水的渴盼。

  次日,媒体报道,“新疆研讨渤海水西调入疆”、“专家称6年内可实现”,随即引发全国关注。舆论风向几乎是“一边倒”的质疑和非议。

  参加此次论坛的西安交通大学档案馆馆长霍有光是“海水西调”的首倡者之一。当他一个星期后返回西安时,同事告诉他“电话快被打爆了”。而此后的几天,他的电话也几乎是处于“热线”状态,媒体采访、各方人物的探讨应接不暇。

  网上的讨论更是沸反盈天,刻薄者如:“海水没进疆,脑子先进水”,“堪比炸开喜马拉雅山的异想天开”,“相当于"四大傻工程"长城贴瓷砖,赤道镶金边,飞机装倒挡,黄河安栏杆。”

  最“和善”的评价也谨慎地说,那是一个“大胆的设想”。

  在此之前,同一主题的“海水西调论坛”举办过多次,甚至场面更盛,比如2008年在人民大会堂召开的“陆海统筹与引渤济锡发展战略研讨会”,规格颇高,甚至去了不少院士和退休的部级领导,但也反应平平,后续寥寥。

  “怎么这一次动静这么大,搞得口水比海水还多?”霍有光有些不解。

  此次新疆论坛突如其来的火爆,也令中国工程院院士曾恒一难以适应,他是此次大会的主讲嘉宾,为论坛致开幕词,题目是“陆海统筹、海水西调与西北地区经济腾飞”。

  “原本就是一个简单的学术讨论,我已经拒绝回应了。”曾恒一说,“可怕,把问题复杂化。”

  11月16日,在北京召开的《新疆可持续发展中有关水资源的战略研究》项目成果发布会上,十多位中国工程院院士一致认为:无论是从气象学的角度,还是新疆的地理条件,以及海水淡化的技术难度、经济成本来看,“海水西调、引渤入疆”的想法都是一个“伪科学”。

  这几乎是为“引渤入疆”做了“不可行”的定论。

  风口浪尖之上,承办论坛的新疆哈密自治县发改委和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发改委不再做出任何回应。

  在论坛上说“"引渤入疆"6年可实现”的泓元海水淡化有限公司董事长王秀顺,在接待了“三十多拨记者采访”后,表示“上面已经下令"封口"了。”不过,他仍坚持说:“"引渤济锡"工程还在继续。”这项工程被视作“引渤入疆”的一个试点,也是“引渤入疆”线路上的一段。

  论坛的主办者之一、新疆东西部经济研究院院长唐立久最近也很忙。每天,他的办公室要迎来送往数拨记者,他认真地向每一位采访者表达着自己的设想,展示着“海水西调,引渤入疆”的美好蓝图。

  “有不同的声音是好的,有争论才能更接近客观和理性。不管"引渤入疆"是伟大设想还是天方夜谭,这一话题已经引起了全疆乃至全国各界对新疆水资源利用、发展的关注。多想一想总是好的。”唐立久说。

  唐立久介绍,事实上,“引渤入疆”已经是解决新疆水资源困境的第五种解决方案了。此前的几种设想也多引起争议,比如沦为笑谈的“把喜马拉雅山炸个口子”。

  “空中南水北调”和“朔天大运河”

  “如果我们把喜马拉雅山炸开一道口,甭多了,五十公里宽的口子,世界屋脊还留着,把印度洋的暖风引到我们这里来,试想一下……得变出多少个鱼米之乡?”葛优在小黑板上,用粉笔涂抹着他的“大志向”,一旁的徐帆听得两眼放光。

  “把喜马拉雅山炸个口子”,现在常被人用来类比、讽刺“引渤入疆”。这个惊世骇俗想法最广为人知的版本,就出自贺岁片《不见不散》中的葛优之口。

  导演冯小刚在他的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之中,道出了“炸喜马拉雅山”的原委。

  1997年的时候,一位传奇式的“大老板”找到北影厂,要投资两亿美金拍电影。冯小刚等人前去拜望这位“老板”。“老板”天马行空地聊了多个话题后,忽然转到:“我们现在正在论证一个惊天下的设想,把喜马拉雅山炸开一个宽50公里的口子,让印度洋上的暖湿气流经尼泊尔吹进青藏高原,彻底改变那里恶劣的生态环境,摘掉那里的落后帽子,把青藏高原变成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

  冯小刚写道:“我当时都听傻了,很多天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炸开喜马拉雅山的画面。事后,我问懂行的人,老板的创意是否可行?得到的答复是:扯淡!”

  冯小刚没有写明“老板”的名字,但综合各种细节,最符合这位“老板”形象的,就是曾经的“中国首富”、后来的“中国首骗”牟其中。“炸喜马拉雅山”就是这位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云人物著名的惊人之语之一。

  不过,“把喜马拉雅山炸个口子”也不是牟其中一个人的空想。《不见不散》上映后,还有几个专家学者发文,说冯小刚“剽窃了他们的想法”。

  霍有光在提出“海水西调”设想后,在不断完善自己方案的同时,也曾与另外几种解决新疆水资源困境的方案进行过争论。

  “将喜马拉雅山炸开一个口,他们称之为"空中南水北调"。”霍有光说,“其实这根本是没有地质学、气候学基本常识的空谈。”

  而中国大气物理学界的多位专家也早已论证过,“引来印度洋暖湿气流,改变西北地区气候”在气象学上是无法成立的。

  解决新疆水资源困境的另一个大胆设想是“大西线调水”。这个方案还有一个颇具浪漫主义色彩的名字朔天大运河。

  “朔天”,是指这个方案的水源地直指世界屋脊青藏高原,引雅鲁藏布江、怒江等江河2006亿立方米的水,相当于4个黄河的流量,运送到新疆、内蒙古、甘肃等西北地区,让罗布泊起死回生,还能让京津地区用上西藏之水……

  “大西线调水”是上世纪80年代初“民间水利学家”郭开提出的,曾在一定时期内得到了多方的关注

  和支持,全面描写这一设想的报告文学《西藏之水救中国》还曾引起过轰动。

  “大西线调水”方案中有两条通往新疆的支流。一条是东出青海湖,经西宁,过嘉峪关,入新疆,再通过乌鲁木齐,出伊犁,进入中亚的哈萨克斯坦,与国际运河相接,可直达荷兰鹿特丹港。

  另一条是西出青海湖,沿祁连山、阿尔金山南坡海拔3200米等高线处,开凿一条通往新疆罗布泊和塔里木盆地的运河。由于存在巨大落差,沿线可以修建规模宏大的水电站群,其发电能力相当于四个三峡。

  但是,发端自民间的“大西线调水”方案最终只是一个无法付诸实际的愿景。

  国家水利部认为,“大西线调水”工程中错误的概念太多,“缺乏科学常识”。“使西北、内蒙低海拔荒漠、草原成为适于人类居住的湿润平原的想法,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愿望。生态环境的形成是多种自然条件长期、综合作用的结果,仅仅增加一些地表水资源量,并不能改变受水区的气候类型”。“水加上沙漠,并不等于塞北江南”。

  霍有光则说,这个方案仅从工程学上也是行不通的。“在青藏高原上要建几十座两三百米高的垒石坝,每个都超过三峡。这样大的工程前所未有,光是渗漏、安全问题就没办法解决。而且,青藏高原上也没有那么多的水可引。”

  2000年,在中国工程院院士钱正英和张光斗的主持下,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43位院士和百位专家形成《21世纪中国可持续发展水资源战略研究》报告专门对“大西线调水”进行了研究,结论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大西线工程没有技术可行性。”

  众多的大胆设想被论证是不可行的。目前,新疆地区解决水问题只能基于自身实际,主要思路是节水,包括加强环境生态保护,退耕还林等等。

  然而,这些措施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见效,新疆对水的渴盼一如既往地急迫。

  唐立久说:“一直以来,新疆都实行以低水价引进大项目的政策,但项目引进之后,用水指标却成了遏制项目顺利进展的绊脚石,坐拥中国41%煤炭储量的新疆正感受着能源大开发的投资狂潮,投资规模以千亿计的一系列能源项目入疆后,却不得不面对当地水资源匮乏的困境……”

  每一个能为新疆供水的方案,都会在这里得到关注。哪怕设想中的水源是上千公里之外的大海。

  两个首倡者

  霍有光,西安交通大学档案馆馆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这几天,他在网上有了很多新的“头衔”:“异想天开的疯子”、“科学界的牟其中”……一切都源于“引渤入疆”引发的空前争议,而他作为首倡者,言论多次见诸媒体。

  霍有光不以为然。他笑呵呵地说:“还有人说我是"叫兽"呢,我说我就是"叫兽",我是一个叫喊科学的野兽。”

  而公认的另一位首倡者,中国地质大学教授陈昌礼,因为年事已高,未接受媒体采访,也避免了被直接攻讦。

  两位学者在现实生活中并无交集,各自提出了“海水西调”的设想。两种设想区别很大,但相同的是,想法的诞生颇有“灵光闪现”的偶然。

  地质勘探出身的陈昌礼曾回忆,他的灵感来源于1992年的伊犁之行,从果子沟到伊犁盆地,一路绿色,“我就想把新疆所有的地方都变成伊犁,而关键就在于缺水。”

  他分析得出,伊犁盆地尽管地处沙漠腹地,但降雨丰沛的原因有三:地处西风带、有西开口的八字形高山冷凝系统、有大西洋及欧亚大陆水汽汇聚。

  这一发现一直到十年后才发表在《中国工程科学》杂志上,这三个条件后来被媒体称为“陈氏定律”。

  也是在这篇题为《海水西调与我国沙漠和沙尘暴的根治》的文章中,陈昌礼完整地提出了海水西调的设想。

  他认为,新疆具备增雨的两个条件,即西风带、高山冷凝系统,惟独缺少水汽源。这个必备条件可以通过海水西调来实现。只有海水西调才能实现大流量和持久性调水,每年调水1000亿至2000亿立方米,历经100年,在西北形成大约10万平方公里的人工湿地。

  霍有光则自称,他的灵感诞生于1995年秋季。

  在北京西站的候车大厅里,正在等车的霍有光望着墙上的中国地图突然愣住了。他从西到东在地图上比对着中国八大沙漠的位置,塔克拉玛干沙漠、古尔班通古特沙漠、腾格里沙漠、乌兰布和沙漠、浑善达克沙地……他用手量了一下渤海到沙漠的距离:并不遥远。

  候车大厅嘈杂的人流中,霍有光很兴奋:“为什么我们不能把渤海水引入新疆,镇压沿途的大沙漠,解决干旱问题呢?”

  在近来对霍有光的争议中,众人质疑的是他的身份哲学系教授和档案馆馆长,和水利完全不搭界嘛!

  霍有光对此哭笑不得。其实,他真正的专业是地质学,毕业于兰州大学地质地理系,后在中国地质科学院西安地质研究所工作二十多年。哲学系教授的身份,倒是他后来从事的科学技术哲学史研究和教学所赐。而他同时还兼任着生态环境和现代农业工程中心教授。

  霍有光说,从一个地质研究所的技术员开始,他走过了新疆、甘肃、宁夏等地最干旱的地区,曾经早上用一杯水刷牙洗脸,晚上继续用这杯水洗脸洗脚。

  所以,霍有光借用了爱迪生的名言,他自称,产生“海水西调”的想法是1%的灵感,另外99%来自几十年地质工作的经验积累和思索。

  “受环境破坏等因素的影响,我国北方地区水资源严重匮乏,尤其是横亘我国北方的条带状沙漠由于几乎没有水资源,不仅环境无法改造,反而以每年新增2000多平方公里的速度在不断扩大沙漠化进程。”

  霍有光说:“没有水,你才知道水有多重要。”

  1997年,霍有光在《科技导报》发表了《西调渤海水改造我国北方沙漠生态环境的设想》,第一次明确提出了“海水西调”的概念。

  “外线”“内线”之争

  在明确了“海水西调”设想之后,霍有光就把几乎所有的业余时间都投入到方案研究和论证上,先后发表了数十篇论文,并撰写了三部专著,但一直应者寥寥,只在小范围的专家中引起过一些讨论。

  转变发生在2001年。《中国工程科学》以专题报告形式刊登了陈昌礼的论文:《海水西调与我国沙漠和沙尘暴的根治》,并在封面刊登了“海水西调”走向图。 《中国工程院》是中国工程院院刊,发表这篇论文产生了不容小觑的影响。

  这一年,正值国家提出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陈昌礼和霍有光的主张被中国高科技产业化研究会海洋分会注意到。这是一家挂靠在国家海洋局、以海洋方面专家和海军将领为主要成员的全国性科技社团,主要活动涉及海水综合利用合作方面的研究、咨询建议活动。

  海洋分会遂联系上了陈、霍两位教授,此后每年都请两人在海洋分会年会上做学术报告。

  2002年,几名政协委员在全国“两会”上提案“海水西调治理沙漠化”,但水利部门反馈的意见归结起来只有四个字:盐水失衡。提案因此未获响应。

  而霍有光回忆说,从2001年开始,每隔一年,海洋分会都要组织一次“海水西调”的专题论坛,但似乎总也得不到多少关注。与会者众,其中不乏两院院士,但真正展开研究的只有他和陈昌礼两人。而这两个人,也从来没有达成过一致。

  霍有光和陈昌礼两位教授,虽然“英雄所见略同”地把“海水西调”水源地瞄向了嵌入中国大陆的渤海,而且海水最终目的地都是罗布泊,但两人在引水路线的走向上却一直争论不休。

  霍有光勾画自己的“海水西调”路线图时,第一个着眼点是自己早年间走过无数遍的疏勒河故道。

  疏勒河,古名籍端水,河西走廊三大内陆河流之一,从汉以来,酒泉、敦煌、玉门、阳关等西部重镇皆赖其哺育,古河道曾注入罗布泊。

  “大河向东流是很多人的固有印象,谁能想到中国西北曾经有一条自东向西流的河呢?”霍有光说,“疏勒河的河道我全都走过,它就像是给"海水西调"预留的一样。海水被引入到这里,不仅可以实现自流,还可以利用落差发电,对冲引入海水所需要的电力资源。”

  从疏勒河故道的东端玉门镇,霍有光沿着地图一路向东,寻找着连接到渤海的线路。经历过无数次修改后,他拿出了自认为最切实、最便利的调水路线:从天津附近的渤海口取水,直接进入黄旗海,总调水路线为440公里,地势也比较平缓。然后由黄旗海—库布齐沙漠—毛乌素沙漠—腾格里沙漠—乌兰布和沙漠—巴丹吉林沙漠,走河西走廊戈壁滩,经疏勒河从东向西的自流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东缘的罗布泊。

  这条线路走向在阴山以南,也被称为“内线”。而陈昌礼教授提出的方案则走阴山以北,被称为“外线”,准确的描述为:从渤海西北海岸提送海水达到海拔1200米高度,到内蒙古自治区东南部,再顺北纬42°线东西方向的洼槽地表,流经燕山、阴山以北,出狼山向西进入居延海,绕过马鬃山余脉进入新疆。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两人为之争论不止,谁也说服不了谁。每一次海洋分会组织的“海水西调”论坛,也几乎成了这两人观点的一次次重复交锋。

  2008年,海洋分会再次组织了一次“海水西调”研讨会,这次会议因为一家企业的加入而把名称转变为“陆海统筹与引渤济锡发展战略研讨会”。该企业就是正在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谋划利用海水的泓元海水淡化有限公司。

  有了企业的支持,研讨会的规格大幅提高,不但把会址选在了人民大会堂,而且请到了上百位院士和省部级退休官员参加。

  不过,霍有光却发现,自己的线路设计被“忽略”了。那次会议,泓元公司为每位与会者制作了一件水晶工艺品,上面雕刻着“海水西调”的路线图只有一个“外线”方案。

  “外线”方案更靠近锡林郭勒盟,自然被泓元公司看中。陈昌礼教授其实从未真正参与过“引渤济锡”的线路设计,但对泓元公司选用自己的路线设计乐见其成,把它当成了“样板工程”。

  而霍有光对此一直持反对意见,他认为“外线”方案问题很多,比如海水通过草原,会造成盐碱化问题。

  “我因此还被人称作"害群之马"。”霍有光说,“还有人暗示海洋分会,以后不要请我参加"引渤济锡"或者"海水西调"的研讨会了。”

  霍有光的反对没有产生影响。泓元公司的介入,把一直处于空谈阶段的“海水西调”,一步步地按照企业的做法推向了现实。

  “这是一桩生意”

  对“海水西调”的热情,身为商人的王秀顺甚至比陈昌礼和霍有光两个理论创始者还要高。

  王秀顺是2004年年底被内蒙古锡林郭勒盟发改委请来的。那时,他还是山西连顺能源有限公司董事长。

  在王秀顺眼里,“引渤济锡”,乃至整个“海水西调、引渤入疆”都是一桩生意。

  他的设想是,每年从渤海调水3.65亿立方米到锡林郭勒,在进行海水淡化的同时,年产各类海洋化工产品1120万吨,还包括每年350万吨高机动力燃油和10亿立方米的合成天然气等一系列化工产品。他估算,项目一期总投资628亿元,静态投资回收期(包括三年建设期)为税前6.52年,税后7.34年。

  公开的资料显示,这家企业是一个总资产26亿元、年销售260万吨的集采煤、炼炭、煤转燃气、销售等为一体的综合企业集团。它从煤炭开采和选洗煤起家,投资恢复了中科院山西煤化所的煤基合成油实验室,积累了煤化工生产技术和经验。

  锡盟看中的是连顺能源的煤化工生产技术和经验。

  锡盟有着中国最丰富的褐煤资源,可采储量1396亿吨,其特点是埋藏浅、煤层厚,非常适宜露天开采。但褐煤的缺点与其优点同样明显,含水量高,运输成本过高,且易氧化自燃,远距离运输有风险性。最恰当的开发方式是在当地建立坑口煤化工业或发电,把煤就地转化为电,煤制气、煤制油等煤化工产品后外送。无论是发电还是煤化工,水必不可少。

  关于调水,锡盟本来并无设想。但王秀顺考察一番后发现,在当地取水搞煤化工几乎不可能,附近也没有富余的水源可做供应,唯一能有希望用的就是海水。“能想到海水的,也只有我们。”王秀顺说。

  连顺能源在1997年就开始研制海水淡化技术装置。而在有了“引渤济锡”的设想后,连顺能源锡林郭勒盟泓元海水淡化有限公司,随即在辽宁葫芦岛市成立了生源海水淡化工程有限公司,注册资金1亿元。

  这正是泓元公司此后对外公布的“引渤济锡”的起点。

  泓元公司的海水淡化项目也引起了海洋分会的注意,并将其吸收为会员单位。由此,王秀顺接触到了“海水西调”设想,他正在极力推进的“引渤济锡”工程,恰好与“海水西调”的“外线”“步调一致”。

  于是,“引渤济锡”项目成了“海水西调”的示范工程,一旦成功,很可能成为将来调水入新疆的第一步。

  在霍有光和陈昌礼两人的最初设想里,“海水西调”都只是一个农业改善生态工程,它的实现有无法预测的漫长距离。而现实的实践速度显然超出了理论创始者的意料。

  霍有光表示:“"引渤济锡"项目实施,大大加速了"海水西调"设想的实现,我也想不到进度有这么快!”虽然并不赞成泓元公司所走的“外线”调水路线,霍有光却也乐见能有一个项目作为“海水西调”的“试点”,“如果将渤海引入锡盟成功了,就能证明"海水西调"是行得通的,万一出现解决不了的问题,停掉它就是了。”

  如果不是在新疆举办的论坛引起了前所未有的关注和争议,人们不会知道所谓的“引渤入疆”设想,更不会知道,那个民营企业泓元公司已经悄无声息地推动这个设想付诸实施5年了。

  王秀顺更在新疆的论坛上放言:“"引渤入疆"6年即可实现。”一个前所未闻、现在听着更觉异想天开的宏大工程,似乎就这么一下子近在眼前了。

  紧随而至的争议和质疑远远超过了论坛参与者的预料,让他们措手不及。

  泓元公司的“引渤济锡”项目被媒体曝出没有得到国家发改委的审批,而且,国家发改委在2007年的复函里明确:“该项目是一个庞大的系统工程,涉及面广,在技术、经济、生态环境保护等方面还存在不少问题,需要进一步开展研究论证工作……现在尚不能得出肯定的结论,各项工程立项尚不具备条件。”

  在地方层面,锡盟发改委称“引渤济锡”项目还在酝酿和研究,并未立项;辽宁省发改委则“从未听说此事已立项”。

  而王秀顺最引以为据的中国国际工程咨询公司出具的可行性报告,即便在做出这份报告的中咨公司看来,也只是一份“初步评估”,只是“技术上可行”,还欠缺环境评估报告。

  信心满满的王秀顺一下子成了舆论的矛头所指。而他在接待了三十多拨媒体的采访之后,终于在被他称为“失控”的舆论态势下,表示“以后再也不接受媒体采访了,我们就踏踏实实做事。”

  而当记者问及引渤济锡项目是否继续时,王秀顺答:“当然!这绝对是一个有钱可赚的商业项目”。

  不可行性论证

  相对于很多当事人在舆论重压之下的躲闪和闪烁其词,“海水西调”首倡者之一的霍有光倒是颇为镇定。他一直在饶有兴趣地关注着媒体对他的报道和评价,他有自己的博客,他看所有人的留言,他说最近的主要工作就是解答质疑。

  比如有人说海水进入沙漠会大量渗漏到地下,污染地下水。霍有光反问:“内陆的咸水湖也不少,你看哪个污染地下水了?”他从地质学的角度解释说,沙漠其实只是表面一层沙子,而且并不深,下面就是岩层,岩层根本渗不下去水,只要水源足够,沙漠其实是天然的大水盆。

  有人说“海水西调”工程造价将是天文数字。霍有光认为,“海水西调”不仅能固沙治旱、开发能源、发展产业,它还将改变整个北方地区的气候和生态环境,受益者将是整个中国。

  “这是能用钱算得清的吗?”他瞪大了眼睛。

  而且,他对造价进行过严密分析,如果采用管道输水,“海水西调”不会超过西气东输,如果管道和明渠并用,“海水西调”也不会超过南水北调。

  霍有光论述“海水西调”的基本原理是,以海水填充中国北部八大沙漠,形成人造海。人造海可以遏制沙尘暴,发展人造海养殖业、盐化产业及周边的绿化、种植、旅游等沙产业;另外也可作为水汽供应源,湿润北方气候,增加降雨量。按他的设想,西调渤海之水不会改变我国陆地上任何一个地区原有水资源的数量及配给。

  然而,无论霍有光的理论多么自成其理,这些美好的愿望还是被逐一驳斥。最猛烈的打击来自11月16日。在北京召开的《新疆可持续发展中有关水资源的战略研究》项目成果发布会上,十多位中国工程院院士彻底否决了“引渤入疆”的构想。他们认为:无论是从气象学的角度,还是新疆的地理条件,以及海水淡化的技术难度、经济成本来看,“海水西调、引渤入疆”的想法都是一个“伪科学”。

  据说,一名与会的泰斗级水利专家在发布会开始前就表示,“"海水西调",只能论证其不可行性,而不是可行性。”

  中国工程院院士、国家气候中心原主任李泽椿在发布会上说:“我和我的同事讨论(海水西调),大家都不想讨论,因为它忽视了大气物理上的最基础的原则,不是有了水汽就能下雨。”

  在他身旁的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原副主任宁远研究员直言,无论是管线展设、工程造价还是终极水的配送,这个题目都“没法想象”,只属于“科幻题材”。

  中国工程院原副院长沈国舫则表示,如果我们大量抽取渤海的海水,渤海的水量将从黄海补充,而黄海海水的盐分比渤海高,这样一来势必会给渤海的整个生态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那么多的海水调过去,渤海和新疆的生态最终都会恶化。”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研究员石玉林补充说,“假设调运1000亿吨海水,海水的含盐率为3%,就将产生30亿吨盐,而如何处置这些盐会是一个巨大的问题,因为新疆很多土地目前盐碱化灾害已经十分严重。”

  主持发布会的工程院院士钱正英则有意为“引渤入疆”的争论画上句号了。

  钱正英表示,早在2007年9月,中国工程院就组织开展了“新疆可持续发展中有关水资源的战略研究”等重大咨询项目。鉴于近期公众对新疆水资源问题的关注,项目组决定召开这次发布会,并将尽快公布全部的研究成果。欢迎公众关注项目研究成果并进行评论,从而能够更深入的对新疆水资源问题进行思考。这样,关于引渤海水入新疆的争论自然就会淡化。

  20年才能有共识?

  关于“引渤入疆”的争论真的会就此止歇吗?至少在霍有光看来,不会。

  “很多人说我和陈昌礼教授提出"海水西调"的设想是一拍脑袋。”霍有光笑着说,“我们对各自的想法论证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都在拍脑袋吗?”

  在他看来,“海水西调”引爆争议后出现的诸多质疑,倒像是一拍脑袋就提出来的。而几乎所有的质疑,他在十几年的论述中都已经做出了解答,那是数十篇论文和三本专著,洋洋数百万字。

  霍有光说,目前对“海水西调”的质疑,多数都是以结论性的语句提出的,依据的理由大而泛泛。相对于他对“海水西调”每个环节的详细论述和辨析,“这不是对等的科学讨论。”

  他仍然坚定地认为“海水西调”是一项切实可行的工程,能够带来丰厚的环境、社会和经济效益,并且继续欢迎各种质疑和争论。

  中国高科技产业化研究会海洋分会秘书长张宝印也是“海水西调”的支持者。他表示,现在的质疑,应该到了立项之后再解决。

  “质疑调水调那么多,所需能源从哪儿来,产生的效益会多大,盐碱化问题能否解决…… 这些问题不可能解决,也不需要解决。只有在实用部门真正立项了,那是需要解决(的时候)。”

  而“海水西调”的宏大构想,现在看来还远不是立项的时候。

  新疆东西部经济研究院院长唐立久表示:“目前引渤入疆只是设想和提议,并没有上升到政府即将实施的层面。可行性还是目前争论的焦点,基本处于"纸上谈兵"的状态。”

  霍有光也说,他没有被反对者说服,而他现在也很难说服那些反对者,“海水西调”的争论还在激烈阶段。即便是这个构想真的有一天付诸实施了,也绝不是短期内就能完成。他认为“海水西调”需要大流量和持久性,需要以“接力棒”的方式调水,本着“量力而行,先近后远,各个击破,分期到位”的原则,构建西北人工湿地大概需要100年的时间。

  而对“海水西调”构想引发的争论,陈昌礼似乎早有预见。他在2007年的一篇文章中就说,“要取得共识起码需要20年,而真正建成要花100年。”

  只是,经过了这一番激烈的纷争,“引渤入疆”究竟是“痴人说梦”还是“伟大创见”已经界限难辨。且不说这个构想要实现需要多少年,就算如陈昌礼所说,20年取得共识,这个共识究竟是肯定还是否定,现在也得不到答案。

  无论如何争论,现实摆在眼前。中国西北缺水220亿立方米的严酷现实没有得到改变,北方八大沙漠还在以每年2400平方公里的速度疯狂外扩,首都北京离八大沙漠之一浑善达克沙地只剩几十公里了。沙尘暴,几乎是中国北方城市的共同梦魇。

  相对于推翻一种设想,我们更需要的是找到一个切实可行的解决途径。

(责任编辑:高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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