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80载寻回烈士忠骨 两代人演绎感动传奇(图)

梁炳聪在翻看父亲的回忆录。

　　不懈追寻

　　发现蛛丝马迹

　　1954年，梁玉汉被安排到龙州上降乡鸭水村农机厂工作。这是冥冥之中命运的一种安排。因为，两年前，已做了地方官员的梁玉金曾告诉他一个线索：他和林景云失散的当晚，凭祥那堪屯有人看见国民党兵押着一名受伤的红军战士越过那堪，向龙州方向开去。而鸭水是必经之地，这一带也许有知情者。他抱着一丝希望，欣然到鸭水上班了。

　　这时，梁玉汉已56岁。生命岁月过去大半，起落浮沉甘苦尝遍，他的最大愿望就是想知道林景云牺牲的真相，更想找到林景云的遗骨，让林景云入土为安。他有空就找老人们聊天，一到休息日就拿着棍子到处扒拉。

　　鸭水村的邓公华、黄加卓老人告诉他，那段时间里，古石桥那边曾枪杀掩埋过一名红军，但不知道具体地点，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要找的林景云。梁玉汉决定在鸭水定居，并在农机厂附近建了房子。

　　1969年，特殊的历史时期，梁玉金被游街批斗，梁玉汉也受到牵连，被下放到鸭水大队强迫劳动。那时，梁玉汉已是71岁了。但这段下放经历让他有了一个意外的收获：当年11月下旬，他找到了曾经做过土匪的老人黄彩仁，问出了些许端倪。

　　黄彩仁回忆，1930年3月22日，有好几伙土匪参与了搜捕逃脱红军的行动。当晚10时左右，他们走到鸭水街头古石桥旁时，发现那儿围着一伙人，正商量着什么事。原来那是凭祥平而关苏在汤的土匪，带着一帮国民党兵，从凭祥押解一名受伤的红军要到龙州军部领赏。

　　因走得累了，天又黑，红军受了伤走路慢，再加上此人是个“顽固”分子，一点都不肯配合。兵匪都走得不耐烦，叫嚷着把他干掉算了。于是，他们把这名红军推到公路和通向耕作区的小路的交叉处，叫他跪下，红军不从，国民党兵从背后猛踢一脚，他屈膝了一下，但很快又站起来。敌人惊慌失措地用七九步枪朝他开了一枪，未倒，又补了一枪，这才倒下，死时仍瞪大双眼狠盯着兵匪们，让他们背脊发凉。

　　兵匪们杀人如麻，但这么倔的人还是头一次碰到。几个兵叹了口气，把镐头和铁铲丢给土匪，叫他们就地挖个坑，赶快埋了。土匪就在小路上挖了个浅坑，把反绑着手的红军拖入坑内， 用土填平。

　　一个英雄就这样殒落在红木棉怒放的季节。整个过程，黄彩仁都在场。尽管不知道死者的名字，可梁玉汉心里很清楚：那样的作风、性格，无疑就是林景云。梁玉汉激动得难以自持，马上和黄彩仁到事发地点。

　　彼时已事隔三十多年，地物风貌都发生了变化，梁玉汉反复地查证，最后有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发现：林景云的牺牲地，离梁玉汉家不到300米！

　　梁玉汉夜不能寐，身高一米八几的耿直汉子掩面痛哭：这是天意！鬼使神差地，他调来鸭水工作，在此建房安居20年，他寻寻觅觅，最后要找的人就在自家门口！也许是上天被他感动，让他日夜守候着烈士的忠骨吧！

　　机缘巧合

　　烈士忠骨见天日

　　然而，梁玉汉至死都未能如愿把林景云的遗骸起出安葬。一是小路已荡然无存，被一个小土坡覆盖；二是他还在下放，经受着政治风雨，自身难保，经过数次折磨后，他选择了沉默。

　　他还是经常在小土坡附近转悠。上世纪70年代，那个地方有人家修建茅屋，把土坡削平了，他也拿着长长的尖头棍，不时地到处戳一戳。

　　1978年3月22日，凭祥阻击战48周年的纪念日，预感到自己时日不多的梁玉汉，在病榻上口述了一份回忆录，详细讲述了那段往事。当年8月22日，梁玉汉的生命走到了尽头，临终前，他叮嘱小儿子梁炳聪：“希望你设法找到林景云的尸骨，帮他捡骨，了却我的心愿。”

　　梁炳聪接过了寻找林景云的“接力棒”。此后，那一带只要有人挖地、建房、修路，他都会过去看看，叮嘱人家若发现无主坟或尸骨，一定告诉他。20年过去，鸭水不少人都知道梁家两代人几十年寻找红军的义举。

　　林景云的英灵一直静静地在鸭水某处无声隐匿。直到2000年上半年，土坡一带有户人家盖新房子，工人在新挖地基时，发现了一具尸骨，林景云遗骸谜团才由此解开。

　　2010年11月17日，记者见到了屋主人李花才。他领记者去察看当年挖出骸骨的地方，这里现在变成了他家屋宅旁边的菜地。他比划着说，尸骨埋得很浅，深不到一米，坑也很小，没有棺材。骨头完好，颜色有点黄。有经验的乡人说，主人为男性，高1.75米左右，曾受枪伤，死亡时间在几十年到一百年。他说，这块菜地正位于当年通向耕作区的小路上，以前在附近建猪舍时，还挖到过几颗七九步枪铜弹壳。

　　挖出遗骸后，李花才想到梁炳聪经常提到的“红军”，就把这事告诉了他。正在外地工作的梁炳聪赶回家详细询问事件经过，认定尸骨的主人就是林景云。他在新坟前，洒了一杯酒，告慰父亲，也告慰林景云的在天之灵。

　　在那个时候，梁炳聪对林景云家中的事情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后人还是否健在。他向有关部门反映，对方说没有档案记录，而他的证据不够铁，难以采信。无奈，2004年，龙州起义纪念馆开馆时，他想到红八军的后代可能会来参加活动，就在人来人往的路边大榕树上刻了“红八军烈士址”，希望引起注意。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