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健货币政策核心在管理通胀预期

　　稳健货币政策核心在管理通胀预期

　　易宪容

　　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央行三次上调了存款准备金率，银行存贷利率增加了25个百分点。再加上两年来第一次宣布货币政策由“适度宽松”转为“稳健”。从最近来看，对泛滥的流动性管理，不仅政策取向上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而且通过各种货币政策工具已经把这种取向转化为实际的行动。估计未来稳健的货币政策如何落实，就得看整个经济形势将发生什么变化。这里既有中国整个经济增长的态势，也有通货膨胀的未来趋势。

　　从当前中国经济形势来看，尽管面临的通胀压力不小，但是经济基本面已经向好，增长下行的风险降低，拉动经济增长的投资、消费、进出口三驾马车势头强劲。从最近公布的数据来看，前11个月城镇固定投资同比增长24．9％，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同比增长18．4％，进出口总值同比增长36．3％，房地产投资增长更是上升到36％以上的水平。正如最近社会科学院发布的《经济蓝皮书》所指出的，这种经济增长态势不仅会维持在2010年，而且2011年的经济形势基本面会好于2010年。可以说，良好的经济基本面为2011年“十二五”规划开局打下了良好的基础，也为遏制通货膨胀创造了有利条件。在这种情况下，不仅前两年的非常时期的非常态货币政策会在2011年回归常态，而且稳健货币政策的工具运用会更加游刃有余。

　　对于通货膨胀的问题，12月10日国家统计局公布11月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同比上涨5．1％。11月份CPI之所以涨幅如此之大，主要是食品、居住类以及衣着类上涨决定的。食品价格上涨和居住类价格上涨两项拉动CPI上涨达4．7个百分点，贡献率达到92％。食品类的价格上涨为何对CPI的影响如此之大，主要在于国内CPI指数体系的缺陷。在这里，我们需要关注的是，在农产品供求关系没有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情况下，为何农产品价格会快速上涨？在调控政策出台之后，这种农产品价格上涨态势能不能得到遏制？

　　实际上，11月份的农产品价格或食品价格全面上涨，主要是流动性泛滥所导致的房价快速飚升全面传导的结果，而且这种传导持续了一年以上的时间。当这种房价快速飚升最后影响到整个社会的物价水平全面上升，最终传导到食品及农产品价格上时，整个社会价格上涨的通货膨胀预期则全面形成。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合适的政策来管理好通货膨胀预期，那么各经济主体都通过其市场力进一步推高物价水平。前几个月的CPI上行得这样快是与这种通货膨胀预期有很大关系的。所以，近几个月来，央行通过不同的货币政策工具频繁出手，就可视为管理通货膨胀预期的一种努力。

　　为了管理好通货膨胀预期，稳定物价，保障民生，政府11月中旬出台了稳定消费价格总水平、保障群众基本生活的16条措施。各地区、各部门从11月20日开始，全面贯彻落实上述部署，从而使得农产品及食品快速上涨的通货膨胀预期开始转变。从12月份的情况来看，各地蔬菜价格开始明显回落，粮食、食用油价格开始趋稳，面粉价格开始小幅下降，生猪出场价连续两周下降等。也就是说，今年政府对物价水平管理比以往略胜一筹，没有把重点完全放在对商品价格干预上，而是放在管理通货膨胀的预期上，放在打击流通领域中的炒买炒卖上，从而使得整个农产品及食品价格快速上涨的趋势很快就得到控制。正是从这意义上说，11月份同比上涨5．1％的CPI可能是今年的一个高点，12月份的CPI可能转向下行的趋势。

　　但是，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比如说未来6个月内，国内CPI下行是否成为一种趋势仍然是不确定的。因为，稳健的货币政策对流动性控制会起到一定的作用，央行也会采取各种货币政策工具，但是就当前这种管制下的金融体系来说，国内商业银行过度使用这个金融体系的冲动并没有改变。国内商业银行总是会进行各种金融创新来扩张信贷规模。比如说，2010年信贷规模控制在8万亿元以下，但是国内商业银行为了信贷扩张早就把其表内业务移到表外。如果商业银行表内外业务加起来，今年信贷扩张的规模不会小于2009年。2010年情况是这样，2011年商业银行同样会有新的手段来应对央行信贷规模管制。因此市场流动性能否快速收缩仍然存在很大不确定。

　　还有，就当前国内房地产市场形势来看，尽管“国十条”出台8个多月了，但政策落实并不理想，从而房地产市场的调整十分有限，不仅有些地方房价仍然在上涨，而且住房的销售面积及销售金额都大于2009年的水平（只不过是增长幅度比2009年小）。只要国内房地产泡沫不挤出，房地产投机炒作盛行，房价一定会飚升。而房价的上涨最后一定会传导到整个社会商品的价格水平上来。当前可以通过政府政策对农产品及食品的价格控制在一定的水平，但这种管制是短期的。房价全面飚升对整个社会商品物价水平的影响一定也不可低估。也就是说，只要国内房价不全面下调，整个社会商品价格上涨是谁无法管制住的。

　　再有，居民存款的严重负利率，不仅是政府金融控制政策下的对居民财富的严重掠夺，也是导致通货膨胀的重要原因。居民存款的严重负利率会激励更多人或企业拼命地从银行套取信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谁获得贷款谁就获利，这样必然存在贷款的无限需求；过大的存贷款利差也会激励商业银行过度增加信贷，因为信贷规模扩张程度是其核心竞争力的根本所在；也会激励居民把其存款移出银行体系，寻求更高收益的投资，从而进一步推高各种资产价格。在股市低迷的情况下，这些存款更容易进入房地产市场推高房价。因此，改变这种严重的负利率现状，是央行稳健货币政策最为重要的一环。稳健的货币政策最为重要的是要理顺银行信贷的价格机制，它是管理流动性及遏制通货膨胀最有效的工具。这也是管理通货膨胀预期的重要方面。

　　（作者为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