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惟彦：为自主权谋求转型(图)

　　2007年，周惟彦偶然同李连杰相识，从此开始了壹基金的合作之路，担任壹基金执行主席，以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带领着壹基金成长。1月11日，成功注册为公募性质的深圳壹基金公益基金会正式挂牌成立，周惟彦欢呼：“壹基金终于"上市"啦！”而伴随着李连杰退居幕后任“永久理事”，周惟彦也退隐为“发起理事”。“我乱拳打死老师傅的个性只适合创业，所以当年我跟李连杰定的就是三年之约，至于以后，我希望自己能"生"出更多像壹基金这样的好孩子。”周惟彦说。

　　早期只能挂靠红十字会名下

　　记者：这几年壹基金“身份”的变化一直引人关注。从中国红十字会壹基金计划说起吧，为什么没有直接注册成为基金会呢？

　　周惟彦：在我国现在的管理框架内，要注册基金会要找一个有官方背景的业务主管单位挂靠，这对个人来讲，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最早壹基金只能挂靠在有公募资格的中国红十字会名下，借助中国红十字会的名义向社会公开募捐，做公募基金会的子项目。

　　“5·12”尝苦头开始考虑改变

　　记者：能公募能运作，听起来也不错，那后来发现这种形式的局限性在哪呢？

　　周惟彦：我们没有独立的法人资格，这对我们的自主性带来了非常大的限制。汶川地震的经历最能说明这一点。2008年汶川地震发生时，我们正在热火朝天地往新的定位和方向上打造团队和品牌，做平台、选NGO典范工程。结果，地震一发生，壹基金停下一切工作，迅速把所有的人力全部投上去，全部人马没日没夜地加班，我负责准备物资，李连杰一批批送过去。最开始的一周，我们每天的睡眠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有时累得实在不行了，坐那儿喘口气，流着泪接着干。我说这些，是因为我们这样拼命地投入，但后来却因为壹基金没有独立身份，而遇到了困境。

　　我记得那时天气很热了，我在灾区，眼看着许多尸体变臭，当时我们想从壹基金的捐款中拨400万元来进行一些灾后处理，但由于我们是在中国红十字会下面，所以钱拿出来，需要经过层层审批，程序非常麻烦。虽然中国红十字会特别配合我们，但由于程序问题，钱从北京拨到四川后仍不能顺利使用，我们没办法拿到自己的钱，那我们说我们不拿钱，我们出个人和你们一起去买救灾的东西，还是不行。最终，我们硬是没用到这笔钱，400万元最后又打回北京。那时的心情真是太生气着急了，我拍桌子骂人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那个救灾过程下来，壹基金花的钱，全是自己临时垫付的。

　　这次事情我们明白了，这种“挂靠”对我们的限制太大了。地震后，壹基金开始考虑必须改变。

　　上海成立非公募寻出路

　　记者：于是上海非公募基金会应运而生，这是当时最好的出路吗？

　　周惟彦：最好的出路当然是建立公募基金会，但政府对公募基金会的审批是很严格的，不容易。当时我们四处咨询怎么办，也真有很多人给出了更简单的办法，比如，自己再通过工商注册一个公司，用红十字会壹基金计划里面募捐来的钱投入到这个公司里执行项目。一套人马，既做壹基金又做公司，但这个办法既违规又不透明，问题很多。为此，我们甚至咨询了红十字会的律师和领导，包括民政系统的官员。最后，我们选择了最难做也是最正规的办法，就是成立非公募基金会，当时在上海成立了这个非公募基金会。

　　建立“非公”却非议重重

　　记者：在上海壹基金注册后，李连杰一次“中断”说让舆论的焦点集中到壹基金身上，这时最大的困难是什么呢？

　　周惟彦：顾名思义，非公募，就是不能向公众募款，所以，当时不能解决的问题，就是非公募基金会的这种性质与我们一个人一个月一元钱的平民持续公益的愿望相去甚远，都不能向公众募款，谈何人人参与。

　　那时，我们采取了一个“曲线”慈善办法。就是把中国红十字会下面壹基金计划的钱转到上海壹基金公益基金会里，从事公益活动。通常来讲，募捐来的钱应该用于操作项目，一般不会从公募基金会里的钱拿来再放进非公募基金会，但我们真的没办法。结果，上海这边不同意让中国红十字会打钱过来，很多方面都出现了压力，李连杰后来在节目中表达过一些对现状的说明后，一时之间，各方的压力更大了。成立这个上海非公募基金会，我们原来是想用最透明、最不违规的办法来工作，结果，花了最大的力气，却得到了最多的压力和非议。

　　“我们死了还有人上”

　　记者：那时候有过问题解决不了，办不下去了的想法吗？

　　周惟彦：我们心态很好，我们就是要做慈善，有问题就去解决，实在解决不了，我们也没办法，那大不了就关门好了，我们死了，还有人上。

　　记者：您刚才说捐款转移遭遇压力，但非公募并不意味着不能接受别人主动的捐款，当时上海的壹基金一定要从中国红十字会这里转钱，难道没有人主动来捐款吗？

　　周惟彦：有啊，我们从来没有面临筹不到钱的问题，很多次有人拿来钱，而且是大手笔，但我“眼毒”，一看就知道这根本不是想来做公益的，就是想“洗钱”。我直接就说，你想把这钱洗得多漂亮？那人就走了。很多人不喜欢我，因为我一眼就看穿了他们的目的。我们愁的不是没钱，我们愁的是，我们“人人公益、平民公益”的愿望在这种体制下实现不了。

　　2009年底成立公募筹委会

　　记者：于是就引出了今天的第三步，成立可以向公众募款的公募基金会？

　　周惟彦：对。

　　记者：听说这个愿望2009年就有了，还有一个公募筹委会？

　　周惟彦：对，申请公募的想法我们早就有了。2009年12月7日，壹基金成立了公募筹委会，并主动找了很多企业家，跟他们一个个谈自己的想法，希望有更多的人一起加入进来探讨。真的让我们特别高兴的是，基本上谈的人，都欣然接受愿意加入进来。这个过程特别顺利，从找企业家，到明确筹备理事会的组成，包括管理委员会和筹备委员会的建立，都很快。

　　“中断”说未影响“申公”

　　记者：这么说李连杰在央视的“可能中断”说发生时，申请公募的想法已经在实施中了，那当时的“中断”风波有没有为申请带来更多压力呢？

　　周惟彦：那倒没有，因为对于能不能顺利申请成，我们最初也没有把握，而且民政部其实也很支持这种想法，因为政府也想看看，优秀的民间组织能不能做出个典范表率，做个创举。但说到底，民政部代表的是国家的态度，民间组织成立公募基金会这个口子到底要开多大，国家层面的操作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因此，虽然鼓励，但民政部的态度仍然很审慎，而上海民政局方面对于是否接受我们注册公募也有压力，对于这种创新，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还不能确定。

　　原京沪机构将成派出机构

　　记者：深圳壹基金成立后，北京和上海的原有机构怎么办？

　　周惟彦：北京方面会同中国红十字会进行清算，清算结束后，中国红十字会李连杰壹基金计划将终止实施。上海的李连杰壹基金会注销，之后，北京、上海的原有机构会改为深圳的派出机构，继续工作。

　　记者：对于未来的壹基金，您觉得会是什么样子？

　　周惟彦：现在我们的理事会有这么多优秀的企业家，这么多智慧的脑袋，加上已经有的相对比较好的、扎实的基础，还有政府的支持，壹基金肯定会做得更好。这个我有信心。

　　淡出后仍会围着公益转

　　记者：就像李连杰一样，站在这个新的起跑点上，您也选择了淡出，从执行主席变成“发起理事”，您淡出的原因是什么呢？跟自己即将生宝宝有关系吗？

　　周惟彦：我原本跟李连杰的约定就是做三年，因为我是创业型的人，敢打破规矩能吃苦，但守业需要更有管理经验的人，现在的这个管理团队比我更合适。

　　记者：李连杰对您的淡出有不舍吗？您心里有没有难过？

　　周惟彦：没什么舍不得的，我们也都同样非常快乐，这不是无奈的选择，再说，我们未来还是共同走在公益这条路上。

　　记者：未来您有什么构想？周惟彦：继续做羌绣这样的社会企业，还有小额信贷、0至12岁孩子的教育，总之，仍然是围着公益转。

　　记者：相较于公益理念较成熟的西方，中国对小孩子还没有形成灌输公益理念的教育，您未来会考虑在自己的教育事业中这样做吗？

　　周惟彦：当然，这是一定的。

　　幕后故事

　　注册日期选在12月3日有原因

　　去年，在壹基金寻求转型公募时，深圳民政局主动抛出了橄榄枝：“壹基金有没有兴趣到深圳来发展？”李连杰和周惟彦一干人惊讶到狂喜，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在深圳市民政局的主动邀请后，壹基金迅速配合提交资料开始申请，从去年11月中旬开始协商到最后注册成功，不到一个月。

　　“从申请到注册成功，五个工作日，那时深圳市民管局局长马宏说过"1生2，2生3，3生万物，12月3日好。李连杰觉得非常好。12月3日那天我们一直等，但一直没消息，直到下午5点半，马宏局长在出差去机场的路上把最后一个字签完。之后，马局长给李连杰发短信说"我答应你的事办到了"。”周惟彦说。

　　作者：黄英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