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偷逃过路费农民喊冤！

　　为偷逃过路费农民喊冤！

　　特约评论员 白润岱

　　为避免缴纳通行费，河南禹州市农民时建锋在购买两辆货车后，又买下两副假军用车牌经营运送沙石业务。8个月时间里，两车免费通行高速公路2361次，骗免通行费368万余元，赢利约20万元。2010年12月，时建锋被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了无期徒刑，并处罚金200万元。平顶山市一名知情官员介绍，该车核载25吨，但实际中经常超载拉货七八十吨，最后确定的过路费比较多，因为超载太多有一定的惩罚性收费。近日平顶山市中院以出现“新的证据”为由对该案启动再审。(人民网1月14日报道)

　　这起在经济领域里发生的再普通不过的案件,经媒体报道后却引发了全国各界的广泛关注。究其原因，无外乎是该案疑点重重，案情荒唐、滑稽所致。

　　纵观此案，各界的质疑大致有以下四点（综合网友观点）：其一是“8个月（240天，5760小时），时建锋盈利20多万元，过路费368万元，亏本348万，每天需交过路费3680000/240=15333元，每天每辆车交过路费15333/2=7666元，每天跑车次数2361/240=9.8次。一条什么样的公路，一辆车一天需要缴纳过路费7666元？”其二是“河南省高速公路车辆通行费收费标准：每公里收费0.45元，时建锋跑车里程数3680000/0.45=8177777公里，每天跑车里程数8177777/240=34074公里，每小时跑车里程数8177777/5760=1419公里。什么样的8轮货车一天能跑34074公里——时速1419公里？”其三是368万元的费用是怎么算出来的？其四是判处农民时建锋无期徒刑证据是如何确定的，是否都具有法律效力？

　　针对上述的一些质疑，各界的声音已经很多了，无需笔者再费笔墨。

　　在此笔者要说的是，套用假军牌逃避过路费的农民时建锋，被以犯诈骗罪为由判处无期徒刑，实属冤枉。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266条规定，诈骗罪是指以非法占有为目的，用虚构事实或者隐瞒真相的方法，骗取数额较大的公私财物的行为。依照此法条，对法理理解不深或者很业余的法学者们，很容易会将逃费、逃税、逃票等问题，归结为诈骗罪的概念范畴之内。而深入剖析后不难得出结论：利用虚构事实或隐瞒真相等手段骗取对方信任后，实施以“防止自己财力减少”，而并非是从对方处取得财物的行为，也是无法满足这一罪名的构成要件的。

　　通过媒体报道，我们知道农民时建锋当时只是虚构事实赖以逃费（“防止自己财力减少”），而并未有侵占公私某种财物的主观故意，也更没有形成侵占公私已有财物的事实，他的行为充其量也只不过是“有骗无取”，那么何来诈骗罪构成必备要件中规定的“骗取”呢？

　　对此，可能有些人、甚或法官还在固执己见，认为笔者的上述发言纯属谬论。那么，我们不妨再仔细研读一下相关司法解释。

　　针对诈骗罪相关的司法解释中有：“本罪侵犯的客体是公私财物所有权。”

　　鉴于此，试问，相关过路费在没有缴纳之前，那368万元的财产所有权该归属于谁？答案当然是，钱仍装在谁的腰包里所有权就应该归属于谁了。那么，时建锋虚构了一些理由，不想从腰包里掏出368万元，就构成诈骗罪了吗？就该被判处无期徒刑并罚款200万吗？

　　行笔至此，笔者不禁想起了一则狼吃羊的童话故事：狼是运动大会的主办方，规定凡是参加运动大会的动物，首先必须交纳俩鸡蛋作为门票。绵羊带了俩鸡蛋前来参赛，但为了不失去俩鸡蛋，它哄骗狼说“进去找个朋友马上就出来”，遂被让进了赛场。而山羊当天也带了俩鸡蛋前去，但看老虎狮子都没有上交俩鸡蛋，于是便强闯了收票关卡，免费进了赛场。事后狼指控绵羊诈骗了它俩鸡蛋，犯了诈骗罪，指控山羊抢劫了它俩鸡蛋，犯了抢劫罪，于是绵羊山羊最终都被狼吃掉了……

　　这则童话故事虽然只是教育孩子们要从概念上分清是非曲直的，但是仔细品味起来却让人倍感惊奇，狼对羊的罪名认定怎么就和法院对时建锋的罪名认定出奇的相似呢？

　　故事里的绵羊和山羊显然都是冤枉的。现实生活中类似 “对绵羊式的错判”已经形成了，但愿“对山羊式的抢劫罪判例”永远也不要发生。

　　我们说，时建锋套用假军牌的欺骗行为，虽然会间接地给国家带来一定数额的经济损失，但此种涉罪行为却与刑法意义上的彼种诈骗罪,是有着概念和本质上的严格区别的——即便可以使用竞合原则，也绝无可能将此罪竞合到彼罪之上。而平顶山市中级人民法院的错误就在于，他们混淆了两种概念，并将尚未实现的过路费收费款项（即：主观推定下的国家应有财产），在尚未真正确权的情况下，错误地当成了国家已有财产——犯下了以主观推定结论代替客观既发事实的错误，进而以“推定证据”做出了相应的错误判决。而这一错判严重违反了法律所应有的公平正义的原则。

　　此外，“平顶山市一名知情官员介绍，该车核载25吨，但实际中经常超载拉货七八十吨，最后确定的过路费比较多，因为超载太多有一定的惩罚性收费。”对此，笔者也颇有微词。既然368万元已经包含”惩罚性收费”了，那么为何还要将时建锋拉去再判刑并罚款200万元呢？时建锋的这一种行为依法能够接受多种处罚吗？这种“游戏规则”在中国的大陆法系里没有见过，在海洋法系里也不曾见过，难道是“平顶山法系”的戛戛独造吗？

　　如今，幸而又传来了“平顶山市中院以出现‘新的证据’为由对该案启动再审（程序）”的消息，在全国各界都热眼期盼着法院公正评判的同时，让我们衷心祝福农民时建锋新年好运。(特约评论员白润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