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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热闹。一桌子的人,大多面带微醺,高谈阔论着家长里短、人情冷暖。
这是个大陆新娘的私人聚会,我随口问了一句:“今年春节你们回大陆吗?”
“当然想回家啊。” 一直微笑而少语的月美(化名)最先抢答,我还没接腔,就见她的眼圈红了。
月美年纪不轻了。她青春守寡,带着女儿再嫁。为了女儿,结婚十几年,一直留在山东。这两年,女儿上了大学,她才跟着先生到了台湾。
几乎每个大陆新娘,都有一段挫折故事,在台湾驻点采访来回快9年,听得太多了。
我基本没和月美讲话。她远远地坐在角落,看上去沉静、寡言。不过,总是多注意了几分。一会儿,见她到隔壁接了一个电话,再回来,已经泪光盈盈,虽然勉强笑笑,但笑里透着忧伤。
一直到聚会结束,月美都很沉默,作别时也略带忧伤的温柔一笑。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就走过去和她拥抱一下,简单地说“多保重”。
同样是大陆新娘,金连是主动来和我讲话。这位57岁的大姐,滔滔不绝地讲述她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我平静而麻木地听着,顺便等待另一位采访对象。
有时觉得记者是个冷酷的职业,采访了8年大陆新娘的报道,从陪着她们流泪,到心有戚戚的感伤,现在,我都想告诉她,我见过更令人同情的遭遇……
已经准备走了,金连忽然问我,她家就在附近,要不要去坐坐?
我看了看表,还有时间,便说“好”。
这是间地下室,被简单地分出卧室、厨房兼客厅、卫生间。卫生间黑乎乎的,上面是赤裸裸的下水道管线。卧室里,金连76岁的老先生在床上睡着,没有柜子,衣服统统挂在晾衣绳上。厨房里,电饭煲热着饭,除了地下室的潮湿气,竟然清凉得没有一丝油味。
金连说,这是朋友帮忙才租到的,每个月只需5000元新台币,要不然,以她先生每月1万多块的收入,她自己做清洁工每月2万块的收入,生活很艰难。
一对加起来130岁的老人家,在台北,原来这样生活着,我心里酸酸的。
这时,金连笑了笑,很轻松地说:“这里有水有电,比我们老家还是生活好多了!”
我的泪霎时涌出来,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上前去拥抱了她。
无意间,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很自然地去拥抱初次见面的朋友。我这样为自己解释,语言已经无意义的时候,拥抱至少可以带来一点温暖。可是,向一位不熟悉的人伸开双臂,终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半个月前,曾受一家杂志所托,去采访一位号称完成一万次拥抱的女孩。从中坜车站出来,看到若羚。她个子不高,不算漂亮,可是刚说两句话,她就大笑起来。很快,为着并不好笑的一句话,连我也忍不住大笑起来,仿佛受到空气中飘来的笑分子的感染。
在车站附近一个小茶座中,我们就这样笑着谈了一个多小时。谈她近乎疯狂的“一万次拥抱计划”拥抱一万个陌生人,谈她在追求梦想过程中一次又一次的挫折,谈她如何受到鼓励重振士气……有些话题甚是心酸的,比如向心爱的人表白被拒,她却没未给我任何同情或安慰的机会便笑起来,说自己真的好棒,敢于面对,相信未来路上会有更好的人等着她。
为什么要去拥抱陌生人,这是每个人都会想到的问题,若羚的解释很简单,传递爱、传递温暖。
那次采访结束天已经黑透了。夜晚的中坜空气清冽,我和所有世俗的人一样困惑,拥抱别人与完成梦想到底有什么关联?但是,我也为她的勇敢与坚持、为她阳光般的笑容而感动。
一个朋友是基督徒。他说,有次搭捷运(地铁),忽然看到一个独行的妇人失声痛哭起来。全车厢的人都不知该做什么。他就走过去,对她说:不要难过,耶稣爱你!她看起来真的好多了,似乎得到了安慰。
我猜想,当下的自己,或许会什么都不说,只给她一个拥抱。
看到被拥抱者的留言,若羚曾说:“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其实,我也从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被影响。 (来源:人民网-台湾频道)
(责任编辑:项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