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富豪张克强的死亡江湖

资料图：张克强

　　坠落富豪张克强的死亡江湖

　　1998年，张克强建立华美丰收投资咨询有限公司。2002年，张克强以及华美集团入股保利地产。2006年，保利地产上市，张克强的财富发生了飞跃。据保利地产三季报显示，华美集团是第二大股东，持有2.48%股份，张克强本人持有0.97%股份，共计市值约22亿。

　　1月12日，华美国际教育投资集团正在准备召开年会。刘沙有点紧张：“这天，最紧张的就是我了。”董事长张克强没有出席年会，他第一次代表华美学校汇报工作。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张克强缺席了。刘沙注意到集团下属的丰收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宋世新也没有来。

　　1月13日，广东省人大发文，罢免张克强全国人大代表职务，原因是涉嫌云南一起经济诈骗案件。权威部门没有公布具体的案件，但是多方猜测这与张克强参股盐湖集团关联甚大。

　　云南省公安厅经侦总队向记者证实，“张克强案件正在办案关键时期，公安部要求保密。”

　　1993年，张克强与熊嘉、刘沙一起创办广州华美英语试验学校。2002年，保利地产开始进行股份制改革，张克强因其“在教育界的影响”而成为保利地产的第三大股东，持有9.75%的股份，而他持有90%股份的广东华美集团更成为保利地产的第二大股东，持有股份15.1%。就保利地产一役，张克强一度身家过百亿，由此打响了自己在资本界的第一炮。

　　“他不是我们的大股东。”案发之后，保利地产董秘办的工作人员这样回应。

　　2004年，张克强将公司正式改名为广东华美教育投资集团，除兴办学校之外，触角伸到资本市场以及商业地产。

　　“七八年他都不太管学校这边的事了。”刘沙这样说。刘沙是华美学校的副校长：“我都不是集团董事，集团和学校是独立的，财务、人事全都独立，我们不希望因为这个传闻而影响到学校。”

　　现在，张克强持有保利地产、盐湖集团、广东鸿图三家上市公司的股份，他旗下的投资公司更是握有包括洪城水业、立思辰、鹏博士、富龙热电等多家上市公司股份。商业地产方面，他分别在广州和内蒙古投资兴建汽车贸易城。

　　“张总他在资本市场太活跃了，涉及的领域这么广，难免在哪个地方摔个跤，跌一下。”刘沙感叹到，“我们也在积极联络他，毕竟工作之外，大家还是朋友。”

　　华美缘起

　　2004年，华美教育投资集团正式设立。2003年之后，学校的发展有了明显的成果。也就是在这之后，张克强的主要关注领域发生了转变。

　　下午两点。

　　华美集团午休时间与学校一致，一直休息到两点半。张克强的办公室已经锁起来了。前台接待处，一位工作人员靠在椅子上正在仰头睡觉，有人走过来也不知道。旁边的办公室里聚集了一些人在聊天，不时传出一阵阵笑声。今天，集团办公室主任田旭的妻子刚好在医院生产。

　　从办公楼下来，走进一道铁门，就是华美学园。学校的校徽沿用了英国传统学校的设计，看上去像骑士的盾牌。学校里空荡荡的，非常安静，“现在学生都放假了，只有高三还在上课。”校医院的医生和高三学生一起要到28日才放假。

　　学校从幼儿园开始招生，一直到高三毕业，每个学生要在这里度过十五年，“如果加上预科，有十八年。”刘沙介绍到。幼儿园每年学费三万，读到高中毕业学费需要几十万。“一半以上的学生都选择出国这条路，剩下的则参加高考，也有考上北大的。”集团办公室的刘秘书并不否认“贵族学校”这个说法。

　　三千学生里有十分之一是国际学生，“大部分是华裔，泰国有一个家族一次就来了9个学生进入不同的年级就读。”教师里也有十分之一为外籍教师。学校建有高尔夫练习场，“下午三、四节是没有课的，学生们选修自己感兴趣的爱好，钢琴、高尔夫等。”

　　“新闻出来以后，很多家长忧心忡忡地给我们打电话。其实学校的运营还是正常的，我们要尽所有可能让学生不受到舆论压力，毕竟学校跟一般公司不一样，关系到的是学生的一生。”刘秘书在采访过程中不断强调这个说法。

　　“学校这边的态度就是，张总对学校发展的贡献是绝对不可以抹杀的，但是学校对集团的其他事务是不参与的，也不知情的。不能说人与学校无关，但是事情绝对与学校无关。”就在采访过程中，学校附近的一个饭庄里还有一个饭局在等着刘沙：“事情出来之后，我们已经立即将相关情况通报给区、市、省的教育领导机关，上级主管的意见是这个事情不能管，也不想管。”

　　华美集团地处广州市天河区的郊区。周围都是一些低矮的房屋，与广州城内的高楼大厦相去甚远。沿街零零落落开着一些小饭店，小超市，看上去光线暗淡，似乎年代久远。“这条路叫华美路，都说是我们来了带旺了这条路，刚来的时候，这里完全就是农村的景象。”

　　建校之前，刘沙拿着签证，前妻正在国外等着他。他的托福考了620多分，“在当时很高了，就想办个托福班。”他当时的境况比俞敏鸿好一点：“他是骑着自行车贴广告，我还有个摩托车。”后来认识了张克强，“他当时是复员军人，转业干部，想着这一块有市场，就考虑跟他一起合办学校。”

　　一边是出国，一边是建校计划，“真的就是春天的故事，我当时就感受到国内一种蓬勃的氛围，而且因为出身军人家庭，我一直都有点狭隘的爱国主义，一想就决定不出国了，留下来办学校”。

　　第一届学生招了89个，“还是符合我们的期望的，我们计划招4个班，后来招了三个多。”

　　“张总一直不管教务这方面的工作，刚开始，他就主要负责建校工程。”

　　1998年，张克强建立华美丰收投资咨询有限公司。2002年，张克强以及华美集团入股保利地产。2004年，华美教育投资集团正式设立。“2003年之后，学校的发展有了明显的成果。”也就是在这之后，张克强的主要关注领域发生了转变。

　　2006年，保利地产上市，张克强的财富发生了飞跃。2008年，他辞去董事职务，并开始大规模减持保利地产。2009年，他的名字上了胡润减持富豪榜，位列第六，共套现20亿元。而2002年参与股改时，张克强与华美集团共投入资金4900万元。据保利地产三季报显示，华美集团是第二大股东，持有2.48%股份，张克强本人持有0.97%股份，共计市值约22亿。

　　“消失”的华美丰收

　　之前被华美丰收收购的兴云信在深圳的办公地点也已经不知几易其主，现在的使用者表示完全不知道“兴云信”。

　　张克强另一次在资本市场的大手笔就是借道云南国营的兴云信公司参股盐湖集团，这也就是外界猜测的与他此次落马关联甚重的经济案件。2008年，张克强旗下的华美丰收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以6993万元的价格收购云南兴云信投资有限公司，其时，兴云信手上持有盐湖集团市值70亿的股份。

　　华美丰收无疑是这次风暴的中心。

　　“丰收的办公地点不在集团，平时大家也没有业务往来。”不仅年会上没有看见丰收的总经理宋世新，这一段时间刘沙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记者来到华美丰收的办公地点，广州市星辰大厦，2001室。这是一幢商住两用的楼房，带着小孩的家长，送快递的工作人员，还有正在上班的白领，都挤在同一个电梯里。

　　敲开门，“我们这里不是华美丰收，他们已经搬走了。”记者马上致电集团办公室，“不是就在国门酒店对面那里吗？搬走了？我们不知道的。”刘秘书的语气里难掩惊讶。现在的2001室里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我们11月中旬谈好的，他们12月就搬走了。”

　　“没有租约到期不到期，他们临时就搬走了。”大厦的保安说，“他们在这里办公了大概两年。”

　　按照华美丰收网站上的电话拨打过去也无人接听。之前被华美丰收收购的兴云信在深圳的办公地点也已经不知几易其主，现在的使用者表示完全不知道“兴云信”。

　　兴云信本是云南中烟下属投资公司云南烟草兴云投资股份有限公司在深圳的办事处，负责人是宋世新。2006年，青海盐湖集团冲刺借壳上市，决定增资募集资金10亿元，其中向兴云信增资2亿元。兴云信以2.13元/股的价格入股盐湖集团。再加上从青海省国有资产投资管理有限公司处受让2.64%的盐湖集团股份，至此，兴云信以超过3亿的成本共获得盐湖集团7.56%的股份。

　　半年之后，借壳方案公布，盐湖集团股权定价为4.73元/股，超过兴云信入股价格的两倍。

　　2008年ST盐湖复牌，兴云信当时约3亿的投资已经水涨船高至70亿。

　　然而这70亿，与兴云信还有关，与其母公司云南中烟却再无瓜葛。

　　就在ST盐湖复牌前一个月，兴云信的背景已经悄悄发生了转换。华美丰收从兴云投资与云南烟草集团兴云卷烟展销部处受让兴云信。当时，兴云信资产评估为6390万元，低于注册资本6860万元，负债603万元。华美丰收受让价格为6993万元。而仅仅一个月之后，兴云信持有的盐湖集团的股份将超过 70亿。

　　再看华美丰收，这本是华美集团下属的投资公司，而兴云信的负责人宋世新摇身一变成为华美丰收的法定代表人，并出任总经理一职。兴云信从国有变为私有，宋世新却依然是掌舵人。在华美丰收的股权结构中，华美集团持股45.55%，宋世新持股22.29%。

　　演变还在继续。2009年，从ST盐湖发布的公告中显示，兴云信所持的盐湖集团的股份是信托代持，委托方正是华美丰收、王一虹、深圳禾之禾创业投资有限公司以及兴云信四家。

　　华美丰收不必介绍了，王一虹是宋世新的妻子。禾之禾是一家由资本玩家控制的公司，其股东之一的唐冬元曾借道重庆国投入股华神集团，被誉为“两市第一例自然人信托收购”，其手段与此次兴云信不可谓不相似。

　　然而信托协议签订当初，关联四方并未约定各自所持的具体股份。2008年，禾之禾一纸诉状递到了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要求解除信托协议，并明确所拥有的ST盐湖股份数。同时，华美丰收与王一虹提出反诉。后经调解，华美丰收获得88,045,828股，王一虹获得84,613,847股，兴云信获得24,225,409股，禾之禾获得25,940,020股，另有追加股1,703,493属于四人按份财产。

　　兴云信搭了一条路，张克强、宋世新、王一虹、唐冬元等等依次走过。下来之后，王一虹曾以30亿身家荣登超级散户榜。按照三季报上股东持股比例，王一虹的身家约为18亿，华美丰收约为20亿。

　　当年，兴云信入股盐湖集团的股价过低，曾饱受外界质疑，而宋世新的回答是：“盐湖集团当时缺钱。”兴云信在宋世新的手上给他自己做了一回嫁衣。

　　根据最新报道，张克强与宋世新收购兴云信时编号为KG0826的昆明产权交易所产权交易(交割)单为伪造。

　　问题富豪

　　所有的新闻我们都是从网上看到的，其实对我们的日常工作并没有什么影响，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负责人。

　　“落马”两个字刺伤了集团办公室的小刘，她是办公室秘书，平时主要负责张克强的行程安排，“我们看到这些报道真的很难过，没想到那么好的一个领导……”

　　华美学校里有一位清洁工作人员，“年级很大了才结婚，现在小孩很小，工资又不高，小孩上学都成为问题。张总知道以后，就从自己的工资里划出一部分给他，资助他的小孩上学。”刘秘书接着说：“都不知道张总怎么知道这个情况的。”

　　华美集团设有一个慈善基金会，“雪灾、地震我们都会第一时间出来捐款”。刘秘书指着接待室一个雕塑说：“这是我们捐助了一所学校后他们送的。张总经常在外面开会，遇到有灾情的时候他都会打电话给我们，提醒我们应该准备捐款。”

　　然而，刘秘书并不知道张克强的儿子曾经位列保利地产十大流通股东之一，身家约为3亿，“不知道呀，只听说他儿子很小，因为张总结婚比较晚”。

　　集团司机张师傅已经定好了春节回家过年的火车票。刘秘书也在高兴地和同事谈论过年回家的事宜，“所有的新闻我们都是从网上看到的，其实对我们的日常工作并没有什么影响，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负责人。”

　　张克强平常的行程都是刘秘书负责安排：“其实他一年来不了公司几次，除了人大代表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社会职务，每个星期都在外面开会。”

　　然而隐患四伏。华美集团竭力维持华美学校的稳定，力图将学校从舆论风暴中解除出来。华美集团在广州投资8亿多兴建了全球汽车配件采购港，原定于 2008年开业，“因为雪灾工期延长，现在正在招商阶段”。刘秘书介绍说，“其实那边也跟这次事件没有关系，但是具体影响会怎么样现在还不清楚。”

　　张克强出生于1960年，今年51岁，湖南人。华美集团内部许多工作人员也都是湖南人。他曾经担任过广州军区联勤部军官，后来以归国留学生的身份回来创业。2008年，他被选为全国人大代表。有媒体报道在广东省人大发出罢免函之前，曾有工作人员找他沟通，要求他主动辞职，却被他拒绝。广东省人大宣传处的工作人员却称不知道此事。

　　据一位多年从事法律工作的权威人士分析，罢免全国人大代表职务意味着公安机关已进入立案侦查阶段，法律要求两个月之后移送检查机关审查。对于情节复杂的，期限可以申请延长。检查机关审查以后，将决定做无罪或有罪起诉。经济诈骗案件涉案金额达到20万元以上的，将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经济诈骗罪没有死刑或者无期，最高刑罚就是十五年，当然还有罚金。我国《公司法》规定，有刑事犯罪的人员不能担任企业法定代表人。

　　(本文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