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解放网-新闻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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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企业为了广招人才，特地将招聘摊位直接设在火车站.晚报 贺佳颖 现场图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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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店等行业用工缺口增大，纷纷贴出招聘广告 晚报 何雯亚 现场图片 |
□晚报记者 范献丰 茅冠隽 祝玲 报道
来自快速发展的故乡的吸引力，以及城市高昂的生活成本……种种因素叠加，令不少农民工对离家打工开始动摇。
尽管如此，在大城市工作、生活所带来的实现梦想的机会依然吸引着不少农民工，不少企业也在设法通过提高待遇、人性化管理等方式，留住农民工的心。可无证中介的“忽悠”、无良企业的“哄骗”，加上农民工就业“老乡带老乡”模式的不规范之处……不少农民工都曾因为信息不对称而受骗，对留在大城市打工的心理预期大打折扣。相关人士表示，规范农民工用工市场是解决 “用工荒”的关键之一。
■困境
“黑中介”设连环套坑骗农民工
“浪费了六天不说，花出去的近千元费用也险些有去无回！”尽管已在上海打工两年，但来自西安的张师傅前几天还是陷入了一场“劳务连环套”中。
张师傅今年42岁，是一名货车驾驶员， 2011年是他和孩子一起在上海生活的第三个年头。今年过完春节，张师傅来沪寻找继续就业的机会。 “2月9日，我在曹杨路近武宁路口的一家劳务中介公司门口看到有单位正在招驾驶员，月薪3500元—4000元。我进去详细讯问，中介人员称这份工作一天工作9小时，每周休息一天。”张师傅感到性价比还可以，便缴纳了700元中介费，并和中介公司签署了协议。 “虽然中介费有点贵，但协议上明确写明，如果面试这份工作没有成功，公司会再给我介绍，直至找到工作，协议有效期一年。”张师傅说，中介人员还说面试很简单，很快就能上班。随后张师傅拿到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真南路1050号3号楼一个门牌，让他第二天前去面试。
2月10日上午，张师傅按纸条上的地址去面试。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门上挂着一块‘人事部办公室’的牌子，没有表明是什么公司，屋内墙壁上也未见挂有营业执照。”张师傅说，走进去后感觉有点怪。屋内有三男两女，办公桌上摆着几台电脑和几个文件夹，陈设简陋，不像正在办公的样子。
张师傅说，所谓面试有名无实， “一个30岁出头穿西装自称‘经理’的男子登记了我的身份证和驾驶证，说第三天可以报到上班，第一个月工资3500元，之后每月4000元。但在这之前，对方说得去医院体检，并给了我一个医院地址。”张师傅想询问有关劳动合同的事情，就被屋内人员以“公司业务忙，你先去体检”为由推出房间。
11日的体检又花了张师傅188元，一切正常。 2月12日，张师傅拿着体检单赶到真南路上的 “公司”。 “对方表示体检合格，把我拉到另一个房间，让我参加一个交通规则和驾驶技术的考试，并现场给我看了部分复习资料，告知我考试形式为选择题。”虽然张师傅不满意他们一开始未告诉他要考试，但听到考试并不难，也就接受了。在张师傅翻看复习资料时，他们又拿来一本小册子，说公司规定，参加这项考试必须缴纳100元考试费，且分数需高于90分 （满分100分）才能立刻上岗，否则需3个月后才能上岗。我已经交了888元，现在又让我交钱？”张师傅表示不愿意缴纳100元考试费， “听说我不愿意交钱，对方就把我撵出了房间。”
碰壁后，张师傅找到介绍他过来的劳务中介公司交涉。但中介公司方面称，这种情况无法退费，也无法帮张师傅重新介绍工作，因为是张师傅主动选择不去工作，并非对方不想录用。 “我感觉这就是个连环套，一步步让我陷进去。”张师傅无奈地说，跟他有一样经历的人不在少数，都是在外地过完年来上海通过中介公司找到这家单位求职的， “我去 ‘面试’时至少看到5个人也在那里和公司方交涉。”
2月14日，张师傅和劳务中介公司继续交涉无果，拨打了110。在警方协调下，最终中介公司退还张先生700元中介费，但188元体检费还是打了水漂。 “要是我不报警，这700元肯定拿不回来。”张师傅说，由于缺乏信息源，他们这些外来务工人员求职方式比较单一，只能通过从报摊上买那种一块钱一张的求职类报纸，或主动去劳务中介公司询问。 “这些信息有真有假，我不少老乡都被骗过，有的还被骗不止一次，结果都不敢再来上海找工作了。”
“老乡人情”使福利“打闷包”
“找工作时只想着找个好活，哪管签不签合同，即便签了合同，老板跑了，钱也追不回来。 ”来自安徽的进城务工人员陈明（化名）的一席话，代表了不少进城务工者的想法。陈明说，最早进城务工“生态”中，大多是“老乡带老乡”模式，这一模式至今仍奏效。
一些企业也正是看中这一点，往往通过这样的“带队乡亲”招徕工人。据一些务工者介绍，由于相信这些“带队乡亲”承诺，有些企业就不跟他们签合同，他们也愿意工作：“毕竟大家跟带队的熟悉，万一出什么事情也找得到人。”
有了这层“人情保障”，不少务工人员对于自身的权益并不特别熟悉，如工资、奖金、福利等，少数企业干脆“打闷包”，对员工应享有的相关保障和福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员工找上门来，他们便称“全算在工钱里了”。
由于缺乏合同保护，有些务工人员反映，有些私营企业里甚至有“带队者”克扣工钱。去年9月，油漆工小张和一支老乡队伍接了一档活，完工后带队的老乡给了他1500元工钱。事后一次偶然机会他和雇主在网上遇到，才发现当初雇主支付油漆工的工钱其实是3000元。
年底累计欠薪追讨麻烦太多
“工作累一点苦一点没关系，就怕年底拿不到钱。”一些务工人员说，部分企业虽然看似开出的待遇不错，但常常落不到实处，老板时不时想法子 “克扣”。陈明曾在一家服装企业工作，说好每月1500元，可是一开始老板就只发1300元，并用不同理由搪塞，承诺年底一次性返还。谁知年底还没到，老板就消失了，手机电话都没法联系。一开始大家还齐心协力，找法律援助，找老板去向，联络老客户……可随着春节临近，大家都心灰了： “每个人2400元，在老板那里是个不小的数目，可在我们手上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满世界乱找，只会浪费更多钱。”陈明说，既然老板能 “化整为零”搬钱，那他们是否也能 “化整为零”维权： “写定一个数目就是一个数目，每个月没到这个数目就去找老板理论，不允许找理由搪塞我们。”
学技术反被骗做“无用功”
“一些企业承诺要送我们去学电脑、学驾驶、学汽修，到头来什么都没学到，被招去做了廉价工人。”今年23岁的安徽籍务工人员何学勤（化名）说，对于年轻一代的农民工来说， “学习”在他们的务工生涯中占据着越来越重要的位置，正是这种渴求，成了一些小企业蒙人的把戏。
“招聘时说送去学汽修和摩配，但代价是工资比其他人低1/3，我当时觉得为未来考虑是值得的，结果还是被骗了。”何学勤曾有一年半时间在一家汽配厂工作，拿着比其他人少的工资，就为了想 “学一门手艺”，没想到老板后来对此竟提也不提，他找了老板几次，对方都说“人手一够马上安排”，直到何学勤提出辞职，老板也没行动过。最后何学勤讨要自己少拿的1/3工资，老板竟说： “这个工资数是你自己同意的”。
“我还算幸运的，就少拿了点钱，听说还有人差点连命都赔进去了。”何学勤曾听同事说，有人被骗到外地去 “学技术”，结果进了公司连门都不准出，跑了一次还被抓回去打，最后终于逃回老家，人都瘦了一圈： “后来我们才晓得那个就是传销。”
■现状
川皖来沪农民工同比减少10万人
□晚报记者 石凯峰 报道
“三六九，往外走”，这是历年春节黄金周后的铁路客流规律。四川、安徽作为民工输出大省，一般自大年初三就开始启动返程大潮，进入上海的火车、长途汽车拥挤不堪。但今年该情况出现了变化，据客运部门昨天统计，四川、安徽节后抵沪农民工的人数，每天同比减少1万人以上，从一定侧面反映沪上企业可能遭遇到了“用工荒”。
为了争抢劳动力，有企业将招聘摊位设在了火车站出口处，但效果依然不佳。一些企业负责人感叹“今年招工确实比往年难”，并期待能有更多招工渠道。
节后阜阳站每天少运1万人
今年2月8日15：08，阜阳站首趟临外临列车 L8565次满载1800多名旅客缓缓启动，标志着节后客流高峰就此开始。但铁路人士表示，阜阳站的客流量下降了，在运力同比增加的情况下，节后发送旅客每天同比减少1万多人。铁路人士还表示，四川到上海的客流量也出现下降。 “自今年大年初三以来，四川、安徽往上海发送的旅客同比减少10万人以上，其中以外出务工者为主。”记者昨天从铁道部客户服务中心了解到，2月19日之前，一贯紧缺的四川、安徽至上海火车票，都存在余票，尤其是阜阳至上海，不少临客剩余硬座票都在500张以上。湖南地区2月20日前去往北京方向K968次、华东方向L751次有余票；成都地区2月20日前去往北京、华东、华南方向部分客车也有不少余票。
“很多外来务工者都习惯在元宵节后才外出打工，也许2月17日过后，铁路返程客流还将出现高峰。 ”但铁路人士表示，今年来沪农民工少于往年的局面估计很难改变了。“这10万人的缺口，很难通过元宵节后几天就全部消化。 ”
企业赴火车站招人仍无收获
针对来沪劳动力同比减少的情况，有一些沪上企业干脆将招聘摊位设在了铁路上海站，但效果依然不理想。
上海绿鹰遮阳制品有限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张远辉说，昨天下午，他与同事在上海站南广场东南出口对面设摊，计划为公司招收数十名员工。 “底薪至少1800元以上，业务员等职位3000元打底，对学历也没要求，只希望员工有上进心，能吃苦就行。”咨询的人确实不少，但真正有意向确定加盟的几乎没有，直到下午4点收摊时，一份用工协议也没有签出。
■选择
求稳定结束漂泊，为梦想坚守打拼
种种因素导致部分曾经的外来务工人员成为“返乡派”，不再进城打工，选择留在家乡发展。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依然有相当数量的农民工坚持“留守”大城市，为了自己的梦想继续打拼。他们的心中分别怎么想？记者分别和“返乡派”和“留守派”的农民工代表进行了一番对话。
回乡：打工10年，想有个稳定的家
记者在采访中遇到一位归乡的青年小申。小申今年30岁，是四川人，10年前他在老乡的带领下来上海打工。
小申说，老家有个亲戚是开出租车的，闲来无事，慢慢摸索学会了开车。当时，为了在上海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他考出驾照。拿着驾照，在上海找工作似乎并不难。他先后当过公司司机，跑过货运，也做过黑车司机，10多年没有回过家，攒了近30多万元。前后寄给老家的父母，父母为其在县里购买了两套100平方米的房子。
“也许是年纪大了，也想有个稳定的家了。 ”小申说，在父母的安排下，他今年回家相亲，与对象一见钟情。考虑到要组成家庭，以及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他决定结束离乡背井的10年漂泊回家。
“住一套房，出租一套房，花3万元买辆二手车，在县城里‘拉客’，每天只做早上生意，除去油费有30元赚头，下午就出去喝茶打麻将晒太阳，车子以20元的租赁费转包给别人跑，虽然一个月只有千余元收入，但加上400元出租房屋费，以及600元的车子租赁费，一个月也有2000多元。”小申说，像他们那种小县城一个月2000多元很“富足”了。
离乡：“上海是一座有梦想的城市”
小乾是一名江西人，河北工业大学土木工程毕业，找了一份与自己专业毫不相关的工作，但他认为自己终究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每月工资5000多元，除去房租、日常开销，小乾原来还能存上3000元。“生活成本高了，现在每月能存的钱越来越少。”小钱说，他很多同学都回家乡了，父母也催促，并通过在江西的关系，为他找了一家建筑事务所，与他的专业对口，月薪也有5000元，还不用租房，可他仍然愿意留在这里。
“毕竟是内地城市，没有上升的机会，在大城市，眼界都不一样。上海是一座有梦想的城市，只要干得好，无论在哪个行业都可以出类拔萃。 ”小乾说，每次过年回家，虽然现在的条件不如一些留在家乡的同学，但可以感觉到谈论的话题、今后的规划，已经大不一样了。同学们都满足于“小富即安”。也许，自己现在不如他们，但通过5年、10年的奋斗，可能就会是另外一番情景了。
■应对
让外来务工人员享受本市居民待遇
“用工荒”来势汹汹，一到春节，外来务工人员返乡，不少企业只能减产甚至停产，餐饮、建筑等行业尤其突出。针对用工难，企业应该如何破解？
“主要是留住员工的心”
丰裕生煎是上海人耳熟能详的一家餐饮企业，在全市有60多家连锁店。在春节这个“用工荒”的关口上，不少企业只得关门，然而丰裕生煎却是全天营业，生意红火。
“也许，很多人认为只要企业加倍支付员工工资，春节肯定会有很多人留下来。其实不然，与家庭的温暖相比，这点‘微薄’的工资算不了什么。 ”丰裕生煎员工小王认为，是企业留住了他们的心。小王是一名面点师，来自安徽，他在上海已待了8年时间，这8个春节都是在上海度过的，和他一样的人还有不少。
到底是什么吸引住了他们？丰裕餐饮管理有限公司相关负责人认为，要留住员工的心，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餐饮企业一大特点就是员工的流动性特别强，不少企业员工跳槽流动率甚至达到人均3个月，也就是说，员工在一家企业做到3个月就跳槽走人了。其中有两种人更留不住：一种是可以独当一面、经验丰富、收入较高的厨师高手；另一种就是劳动密集型、收入偏低的洗碟子端盘子的勤杂工、服务员。为留住人，丰裕餐饮高价租借高档地段住宅房，作为外来员工宿舍，配置了300多个单身员工床位，每年多支出80多万元。
2010年，公司推出一项新政策：工作满5年的外来员工参加城镇保险，和本地员工一样有三金。首批符合条件的外来员工共有38名。按照规定，离退休年龄不足15年的农民工不能参加城镇保险，公司同样给予他们每月1300多元的补贴。
“为他们做职业规划”
无独有偶，餐饮连锁芭比馒头在留人方面也有一手。“不只是每个月为公司打工，公司支付相应的劳动报酬这样简单。”上海中饮餐饮管理有限公司（芭比馒头是旗下品牌）人事总监孙先生说，一定要帮员工做职业规划，让他们觉得在这里不仅是赚钱，还有个人价值的体现，不仅有“钱途”而且有“前途”。随着员工素质不断提高，员工的需求不断提高，建立多元化的激励机制，充分调动员工的工作积极性和创造性。包括现金与非现金、员工职业生涯的设计、内部晋升通道的设计等激励措施。一个用工密集的企业，还必须人性化管理。到春节时，员工购买返乡火车票难，公司主动为员工代购火车票，解决困难。
不过孙先生也坦言，作为一家发展中的餐饮连锁店，面临着较大的用工缺口，特别是基层一线员工。 “用工荒”出现的直接原因是：城镇化建设的力度加大，进度加快，二三线城市发展迅猛；出口订单恢复增长；企业扩大生产工人权益受到侵犯或工资待遇太低等。城市的各种经济指标都在增长，但沿海城市企业普通工人的工资基本没多大变化。由于房租、食品等生活必需品价格上涨，普通工人的实际收入在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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