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虹飞很忙。每一年,她都会去全国十多个城市巡演,而只是为了去他在的城市看同一个人。
今天早晨,每一个早晨,她都会在阳光明媚的将近200平米的房子里,为自己煮上一杯卡布奇诺的咖啡,一直喝到下午。其间,她最大的工作就是翻阅被采访对象的资料,写一份详细的采访提纲,而她采访的大都是社会名流。
最近她要采访的是洪晃,她觉得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感性、神经质,外表彪悍,内心温柔。为此,她已经准备了6000字的提纲——从凌晨2点睡觉,到今早7点起床,这种认真的态度她已经坚持了7年,这没让她在现实里换取青睐。
她说,她不是一个纯粹地记者,但她80%的时间都在为这一份工作而努力;她说,她却真的是一个音乐人,但她隔一两个月才与自己的乐队成员碰一次面,同一个城市,但大家都各奔东西。
在房价越来越高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北京市户口,于是她申请了限价房,她知道这是一个无形的机构拿她开玩笑,他们什么也不会给她,但是她会认真的填上表格,就象她认真做了7年多的采访提纲一样。她什么也不会得到,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认真。
最近的几年间,她没有饭局,没有兴趣和陌生人交往。她也已经几个月没拜访她的朋友艾未未,他带着她的侗族家族20口人去了德国卡塞尔后,她对他始终怀着一种友情。她没有写专栏,所以没有多少稿费。所以当房租上涨时,她有些愤怒却不懂得如何表达,于是她写了一篇《如何杀死房东》,让人笑了半天。
但是,每一年她都会写一本书、发行一张唱片,她最近一本书叫《再不相爱就老了》,她最近的一张唱片还是《再不相爱就老了》。她的书和唱片,都不是特别畅销,可是这并没有让她停止。
这个唱片里的很多歌都是因为2009年的“云南少女卖淫案”有感而发,这一年,吴虹飞倾尽心力去做这样一件事情,她说,可能我自己的生活太幸福了,所以对悲惨的事情总是不能容忍。而中国随后发生的几起群体性事件,让这个单纯的女孩完全懵了。除了外公,她甚至没见过死人。
自此她常常觉得自己最缺乏的是安全感,自此她以为每个人都很缺乏安全感。从商贾巨富到底层少女。她知道这个社会病了。她自己难免感染某类抑郁症。她想,哦,算了。我是一个病人,所以我应该做音乐。
吴虹飞的乐队叫“幸福大街”,可在熟悉她的人看来,她过的并不怎么幸福:生活凌乱无序,没有过多的物质欲望,中国正在发生着的事情——比如房价、汽车都似乎与她无关。这几年她搬了两次家,第一次是从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搬到了一室一厅,第二次是最近搬到了一所朋友的房子。
5年前,她会去大商场里买衣服,因为觉得别无选择;而5年后,她会选择去动物园批发市场买衣服,这对她来讲是一种消费方式的转变。5年前,她曾经去美国旅行,在纽约无所事事,看着傻逼的乐队演出,她说自己那时候就算一月5000块钱的工资也可以过的很幸福,但现在因为要考虑房子这些现实的东西,所以常常没法随心所欲。
“这5年什么都在涨价,可我的工资没有涨,只好换越来越小的房子。”吴虹飞。但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我甚至不知道下个月会住在哪里?”她说。好在,她总是有几个知己,会在生活上给予她帮助。比如她毕业于清华大学的做了大企业的师兄。清华百年校庆,她多半不会回去。
她说,她最在乎的财富都是“虚拟”的,像书、像唱片,像微博粉丝,她像西方人一样,拒绝谈论实体的财富。
也因此,她常自嘲自己是一个“情商”很低的人,因为她至今不知道怎么和人砍价,她说她想变得更成熟一些。但想想,她又觉得自己比5年前已经成长了许多,因为她更关注社会了,比如拆迁、房价、菜价、普通人。
但她却永远特立独行,她不会让她的作品和社会热点事件打上关系,这在她看来“是与社会调情”,她的理想深远,是为未来做唱片,可惜她的雄心无人能识,这让她在伤春悲秋之余,平添义一分孤独。她更愿意关注她内心的关注,尽管十年前别人就奉劝她这毫无意义。最近,她正在筹划的唱片是关于秦晋历史题材的,比如有一首歌叫《广陵散》。再比如《魏晋》的飘逸。
2012年快到了,这让她纠结:到底还做不做第四张唱片?她最近的歌是用里尔克的诗歌,就象她过去信手拈来的诗经。她对诗歌有着极敏感的触觉。
互联网对她陌生而熟悉,除了上网查资料,她基本不会用电脑去玩。最近,她申请了QQ号,那个QQ号太长了。但上面只有5位朋友。2009年9月,她开通了微博,自此她常上去发一些“冷笑话”,看到别人笑起来她很高兴。她说她很喜欢这种交流的方式,凌晨两点,她依然会在网上和熟悉地陌生人一起分享喜感。“有人说你唱歌为什么象叫床,我很生气地说,胡说,我叫床的声音比唱歌好听多了。”
未来,她还会每年出一本书和一张唱片。她说她不再信任未来,不再信任这个世界。但是她依然会感动于每一个温暖的瞬间。这5年里,她的消遣之一,就是在漆黑的电影院里看烂片,有时,眼泪就静静流下来。她觉得那样就挺好的。(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