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澡堂命悬一线
澡友最后“乐土”双兴堂面临拆迁,申请非遗成惟一生存希望
老赵,家住西站,每隔几天,他就坐997路或者343路公交车,花一个多小时,来到丰台南苑拆迁区南苑宾馆内的澡堂子,只为洗澡。每天下午,像老赵这样跨区来这里洗澡的不在少数,老张来自虎坊桥、老李来自鼓楼地区,最远的来自颐和园。
这家老澡堂就是双兴堂,历经近百年,依然保持着大池子、大床铺的老式格局。随着北京城区澡堂子的陆续拆迁,这里是众多澡友们最后的“乐土”。本报记者 朱开云
澡友争论“日本大地震”
昨日,北京难得的大晴天,这个位于拆迁区胡同深处的澡堂迎来数百位澡友。一进澡堂,就可以看到澡友们在雾气缭绕中来回穿梭。
浴室大门上则挂着“池塘”牌匾,据说几十年没换过了。
澡堂维持着百年前的格局,两侧是24个躺箱,中式天窗。在越来越注意卫生、节省空间的现代洗浴中心,躺箱是北京老澡堂区别于其他浴池的标志性物件。
一切都显得那么老旧,脱落的墙皮、褪色的瓷砖和长满锈的水管以及墙上的21英寸彩色电视机。
“将一军”,在澡堂的一张大床上,老张和老赵在下象棋,几位澡友围观。老张占了优势,吃掉对方的一个“车”,但老赵的嗓门比老张大。
在澡堂的西南角上,两张相隔的躺箱上坐了5个人,他们就“日本大地震”爆发了一场争论。一方认为,应大力支持日本,帮助渡过这次地震灾难;另一方则不同意太过同情日本,“他们占着我们的钓鱼岛”。他们争得面红耳赤。
老张说,充斥这个房间的话题每天都发生着变化,包括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卡扎菲是不是应马上下台;房价会不会降等等。
“在这儿,就是要唾沫横飞地说古论今,这就是澡堂文化。”
8元票价吸引“三教九流”
这里的澡友来自北京各个地方,最远的来自颐和园。老张说,他之所以坐公交车跨区来这里泡澡,是因为北京再也找不到类似地方了。大多数洗澡的地方,淋完浴就走人,没有这样的大床,洗澡的人彼此都不说话。“而且动不动几十块甚至上百块的,普通老百姓消费不起。”
双兴堂的票价只要8元,去年年底涨的,之前只要5元。而同是老字号的清华池洗次澡是二三十元,澡友们嫌贵。
按照澡友们的说法,这里聚集着“三教九流”。有退休老干部,有蹬三轮的车夫,有小店铺的老板,“大家赤裸相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穿着衣服不敢当面说的话,脱了衣服使劲喷”,一位澡友说,就是这种无差别的乐趣,让澡友们找到情绪发泄地。
1998年电影《洗澡》里的多个镜头取自这里,这是一部展示新旧文化冲突的当代都市生活伦理片,澡友说,电影反映的新老生活方式的冲突,正是他们当下生活的写照。
该部电影的剧照,也逐一悬挂在双兴堂浴室两侧的墙壁上,成了浴池的活招牌。
百年澡堂面临拆迁危机
南苑浴池由清朝厢黄旗子弟王双奎建于民国初年,取寓意生意兴隆的“双兴堂”为其商号。
新中国成立后,“双兴堂”变成国营企业,更名为“南苑浴池”。
2004年,喜欢北京老澡堂子文化的熊志忠接收了这家老澡堂子,按照老澡友建议重新修建了老式泡澡池,捅开了盖住澡堂子休息大厅正中的PVC板,澡堂子正中的中式天窗重见天日,呈现出原汁原味的“北京老澡堂子”。修脚、刮痧、拔罐、中医按摩也逐渐恢复。
去年初,双兴堂所在区域被列入了南苑棚户区拆迁改造范围。
在南苑地区规划中,这里是政府预留地,将建学校或医院。澡堂旁边的民宅,已陆续拆迁,“说不定哪天就突然轮到澡堂。”
“这儿要是真拆了,我们去哪儿呢?”这是澡友们最沉重的话题。
将整个身体泡在热水里,一身的疲惫消散而去,聊着旧事和当下。到澡堂子洗澡已成为一种习惯、文化。老张说:“如果被拆,这绝对是个不小的遗憾。”
老板熊志忠说,他和澡友们一样担心澡堂的未来,他已为这里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要是这里申请成功,就不允许拆了。非遗机构的工作人员已经来了解过情况,预计年内将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