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住房公积金第一案”背后故事

　　案件重访

　　本报记者赵丽

　　重访理由

　　近年来，违规套取住房公积金贷款案屡有发生，涉案金额越来越大。事实上，自2004年“全国住房公积金第一案”爆出后，关于如何监管住房公积金的讨论就没有停止过，为什么此类案件还屡有发生？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实在值得深思。

　　3月28日，《法制日报》记者在湖南省郴州市采访了当时承办案件的检察官。

　　
　　如果不是一份言之凿凿的匿名举报信，有名有姓有时间有地点有细节地将郴州市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主任李树彪出境赌博的劣迹讲得明明白白，就没有后来的“全国住房公积金第一案”。

　　时任郴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局长的袁亚军在看完举报信后决定“先查一下出入境记录”。查明他的出入境记录后，办案检察官不动声色地来到郴州市一个不起眼的银行营业部，对这里的住房公积金管理中心账户进行调查，并且对相关资料进行了秘密调取。

　　“这一查可把我们吓坏了。”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7年，现任郴州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黄宝礼回想当年查办此案时，眼前依然浮现出记忆中的鲜活场景：他与办案同事从那个银行营业部账上发现了4笔问题资金，共计1600万余元。

　　“要知道，当时郴州查办的案件金额都在百万元以内，还没有超过千万元的案件，只查了一个银行营业部，就有这么大数额的问题！”

　　其实，办案人员对住房公积金领域只局限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程度，对其管理模式、运行模式没有更深的了解，只能是边学边干。结果，检察官们从郴州市5家金融机构的几十个营业部都发现了问题资金，匿名举报的客观真实性得到了确认。

　　抓获

　　此时，已临近2004年春节。春节假期已满，李树彪却没有按时上班，一番周折，办案人员通过李树彪已经离婚的前妻的名字，在广州市番禺区的锦绣花园住宅小区发现了李树彪的踪迹。有邻居反映，李树彪开车带着前妻和儿子一起出去了。办案人员判断李树彪没有出境，必然要会回到该住宅。为了让抓捕李树彪的行动万无一失，办案人员采取了几项措施：通知锦绣花园的大门保安，只要李树彪的车辆进入，就立即汇报并控制其再次外出；对李树彪的住所实行断水断电。李树彪回来后发现断水断电，势必通知小区物业，办案人员可以佯装水电工进入李家。

　　傍晚时分，载着李树彪家人的轿车开进了锦绣花园。

　　李树彪被连夜押回了郴州。

　　面对讯问，李树彪的回答只有两句：“不知道”、“不清楚”。

　　时间在延续，李树彪渐渐谈到自己一些违规套取住房公积金的行为，但没有触及办案人员掌握的情况。尽管如此，他所供述的涉罪案值已经超越了2000万元，而李树彪却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李树彪被押回郴州的第二天早上，办案人员对其驾驶车辆进行搜查。这一查又把办案人员吓了一跳，那车上不仅有7枚假公章、四五份骗取住房公积金的假手续，且都是已经“成功”骗得公积金的手续，另外还发现了十几份办理住房公积金贷款的空白手续。此案涉罪案值上限超过3000万元。

　　第三天下午，办案人员查实涉案金额升至4700万余元。当湖南省人民检察院检察长何素斌听完案情汇报后，委派省院副检察长卢乐云赶往郴州时，这位前去“督战”的副检察长在路上听到办案人员报告案值超过了6000万元。接着，案值突破了8000万元，最终确定为1.2亿余元。

　　追赃

　　涉案的1.2亿余元是郴州的城镇20余万职工的住房工资。

　　省委领导听取专案组汇报后明确指示，尽量把老百姓的钱追回来！然而追赃面临的巨大阻力来自广东省珠海市的地下钱庄。

　　珠海吴氏三兄弟操控的地下钱庄当年在珠海占据两项之“最”规模最大、生存时间最长。李树彪的赃款大多直接进入了珠海地下钱庄的运转之中。地下钱庄的账户或用假名，或即开即销，资金一旦进入其账户，很快被提现或分流。就在办案人员为“追赃”伤透脑筋时，有人把郴州一官员被害与李树彪案的调查工作联系在一起。有媒体以此为噱头进行了报道，引起了吴氏兄弟警觉，给本就举步维艰的办案工作带来了更大的难度。

　　调查地下钱庄不仅为追赃，还可以洞察涉案赃款有多少用于赌博、有多少流入澳门。办案人员克服了重重困难，当案件侦查终结时，办案人员追回赃款4000多万元。

　　就在查办李树彪案的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时，李树彪的顶头上司、郴州市原分管城建副市长雷渊利腐败案浮出水面。李树彪案涉案确切金额为1.5亿元，之所以与先前的1.2亿元相差2650万元，这一差额是雷渊利涉嫌挪用公款的金额。

　　当案件即将真相大白之际，对李树彪犯罪事实的定性提上了议事日程。当年在审查起诉组的检察官岳湘生、傅晓斌、杨素军、雷元进对案件定性进行了深入细致的分析研究。当案件起诉到法院时，赃款已经追得差不多了。

　　办案人员记得，在关押期间，李树彪总是想方设法地逃跑，但又总找不到机会。案件侦查到了后期，他经过几番试探，向管他的看守民警许诺“你帮助我成功逃跑，我就给你100万元的报酬。”

　　那位民警先说考虑考虑，随即向领导作了汇报。经过研究决定稳住李树彪，以测试他是否还隐匿了赃款。

　　“可以，但得先给50万元的定金。”那位民警“答应”了。最后，办案人员没有发现李树彪还有隐匿的赃款，案件的侦办才告一段落。来源法制网——法制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