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人生的价值核心——关于文化强省的思考

　　在当前山西省的文化强省战略中，我觉得，如何寻求、打造、彰显各地区的文化特色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因为我们虽然可以用三晋文化、山西文化这样的称谓统称山西的区域文化，但在这样的一个区域文化中，其内部差异也是十分明显的，如河东文化、雁北文化、吕梁文化、晋中文化等等，其相互之不同是人人皆知的。如是，用什么样的独特的文化形态去发展、强健自身，从而使文化不流于笼统、空泛，而是有着比较具体的属性、特征，似乎就不是无谓之谈了吧。

　　我想以对晋城文化的理解为例，示例性地具体地谈谈这个话题。

　　我对晋城文化的理解、概括与期待是：小城范型、小城人生。

　　我先谈谈环境范型与个体人生的关系。

　　环境范型指的是人的生存的环境形态、环境特征，个体人生指的是人的人生形态、人生特征。特定的环境易使生存于这一环境中的人形成与其相应的形态、特征，一个地域相对突出的人生形态、特征，又构成、彰显了这一地域的地域特点。如果我们进一步往深里说，我们判断一个地区的社会结构是否合理，我们判断一段历史进程是否进步，其标准无疑应该是作为这一社会、历史的主体的人的幸福程度，而不仅仅是经济的增长速度、政治的实力大小等等。

　　那么，小城范型、小城人生的价值核心是什么呢？其具体特征、形态有哪些呢？我以为，其价值核心可以概括为“中和”。其具体特征、形态我试举几个：

　　第一，相对充裕的物质基础。这相对充裕，无论就小城范型来说，还是就小城人生来说，都是说，在物质生活上既不贫困、压力不是太大，但也不刻意追求经济上的高速增长，不与外地、他人攀比物质上的富足程度，但这相对充裕的物质基础，却构成了小城范型、小城人生的首要特色：一方面，在对其满足中，让人免去许多大都市人为追求物质的高度富足或贫困地区之人为免除物质的贫穷困窘所常常不能避免的焦灼感、失衡感、痛苦感等等，一方面，也给人的生存空间一定的物质享受、精神生活等等以相应的保证。

　　第二，比较丰盈的精神生活。所谓比较丰盈的精神生活，就小城范型来说，就是有比较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艺术活动、教育内容、体育竞赛等等，但却又不追求在国家或省里获奖的多少、影响的大小，不去追求什么冲出晋城走向哪里，而是立足于自身的精神文明程度的提高。这样的一种精神生活，是开放的，又是在不断地敏感地汲取外地新鲜的精神营养与满足本地的精神需求中完成的。就我的目力所及，晋城的广播电台、电视节目、报纸、刊物办得都很不错，但你要以这些节目、文章在省里及国内的影响、获奖来要求，那就过分了，它们滋养了一方人的精神世界，这就足够了。同样，对于小城人生来说，也是如此。

　　第三，悠闲的生活节奏。悠闲，不是无所事事，而是一种从容、一种气度，是对资本扩张所必然带来的快节奏的抗拒与消解。无论是小城范型还是小城人生，悠闲，就是顺应自然、顺应规律，只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不去强人强己所难，不去为了某一具体目标的实现而宁愿一波三折、苦头吃尽，不因为急功近利而急急慌慌。就小城范型而言，诸如不折腾、不运动、养民生息、渐进渐变等等，或许都属于悠闲概念中的应有之义。就小城人生而言，诸如追求日常生活的丰富性、追求日常生活的品味，不放弃对生活的细腻体会，不因人生行旅的脚步匆匆而忽略了人生沿途的风景等等，也都是悠闲的具体内容。行色匆匆，脚步匆匆，早晨从中午开始，方便面从周一吃到周五，一周不见家人一面，为职场的打拼精疲力竭，一路小跑紧忙着去换乘车次，如此等等，都与小城人无缘。

　　第四，平和的人生心态。平和的人生心态，就小城范型来说，就是社会各阶层的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减少紧张关系，就是少冲突，多对话；少斗争，多互助；少批判，多建设；少仇视，多爱心。就是要尊重每个人的公民权力，强化人的个体意识。就小城人生来说，就是要强化生命的个体价值，弱化生命的社会价值。譬如说，一个人适合于当小学老师，那么，即使大学教授的位置在向他招手，他也会无动于衷，因为，他在小学教师的工作中，更能得到自己生命的自由。我在晋城曾经有过一些朋友，我曾经扼腕于以他们的智商才情，如果他们专注于某一个方面，假以时日，付出艰辛，他们即使漂洋过海，即使在京、沪，也一定功业有成；但现在，我想我是错了：那是大都市的人生而非小城人生。一个人的社会价值可以有所不同，但作为一次性的、不可相互取代的个体生命，在个体生命自身形态的存在价值上，他们是平等的，他们都有各自生存、存在的合理性，这才是对人的生命价值的真正认可与尊重。也正是在这一意义上，我们也才能明白，什么是现代人的范例。

　　第五，优美的自然生态。这是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必然结果，既是小城范型，也是小城人生。在高层建筑的鳞次栉比中，享受绿色的清新会成为一种奢望；浓雾尘烟中的脑满肠肥，更只能使人情性尽失。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借用这句话，我们也可以说，自然生态与人的生命质量、人生境界之间的关系是何等之重要。优美的自然生态，浸染、熏陶着人的情性；人对自然的悉心呵护，则体现了人对自身呵护的程度与质量，体现了人之所以为人的程度与质量：不仅仅如马克思所说，忧心忡忡的穷人对再美丽的自然景色也无动于衷，那些为功名利禄而终日忙碌的人对绿上柳梢花开花落也浑然不觉。如是，自然生态说到底，其实是人的生态的物化与表征。

　　当今中国，是一个多样化的时代，前现代、现代、后现代共时性地同存其中，黄金宴、海鲜鱼翅、猪肉粉条、咸菜萝卜同时出现。不能否认大都市之中的竞争精神对激活经济、激活人生的积极作用，也不能否认贫困乡村之中艰苦奋斗的传统对变革社会、变革人生的现实意义，而在这其中，小城范型、小城人生也自该有其相应的地位与意义吧。马克思说：“你们赞美大自然悦人心目的千变万化和无穷无尽的丰富宝藏，你们并不要求玫瑰花和紫罗兰发出同样的芳香，但为什么却要求世界上最丰富的东西精神只能有一种存在形式呢？”马克思在这里并不仅仅是对管制言论的批判，也是在主张对人的存在形态多样化的尊重，因为，语言毕竟是人存在的家园。

　　傅书华

　　（编辑：力国才）

　　作者：编辑：力国才来源山西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