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春阳：“下跪”与“洗脚”齐飞

　　“下跪”与“洗脚”齐飞

　　“行为”共“艺术”一色

　　翟春阳

　　上周，适逢“五四”与“母亲节”。

　　“五四”这一天，最劲爆的新闻是广东实验中学首创“青年礼”，而“青年礼”的形式则是让孩子给父母“下跪”，校方说是想让学生“通过这样一种仪式，表达对父母的感激之情”。这事自然招来了非议，最义正词严的批评是说它“与五四精神背道而驰”，最有建设性的批评则是认为“感恩教育”完全可以通过其他形式，比如“拥抱”、“捶背”、“端茶”等等。

　　其实我知道，即使将“下跪”改为“捶背”、“端茶”，有些人依然会有话说；而且也看不出，“捶背”、“端茶”与久遭诟病的“为母亲洗脚”有甚分别。那些主张以“捶背”代替“下跪”者，看罢如下一则新闻不知该作何想———为迎接“母亲节”，5月6日下午，江西省德兴市新岗山明德小学全校500余名学生，在操场上同时给母亲洗脚，场面壮观极了。

　　通过一定的礼仪培养学生美好的情感，无可厚非；而“下跪”之受质疑，则是因为在“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中国社会还存在别一种意义上的“下跪”。至于“给母亲洗脚”则让人匪夷所思，因为它已逾越了“礼仪”的界限———礼仪以简洁为上，而“给母亲洗脚”要有水、要有盆子、要有毛巾，还要有小板登……实在不如“下跪”省事。“给母亲洗脚”与其说是一种礼仪，倒不如说是一种“行为艺术”。

　　说到“行为艺术”，想起一个人———成力。此人籍籍无名，但据说是一位艺术家，日前因一次“行为艺术”而被判“劳动教养”一年。他的这个“行为艺术”很特别：男女两人赤身裸体现场做爱。成力的律师如此为成力辩护：“成力行为属于在特定时间、特定场所、面对特定人进行表演的艺术行为，其场所不能被认定为公共场所，其行为不具有社会危害性。因此，本着对艺术宽容的态度，不适合对成力实施劳动教养。”

　　尽管我实在看不出成力的这个作品有何“艺术”可言，但我却相信成力确实是在做一件“艺术”的事。然而我又认为，法律面前，只有“行为”，没有“艺术”，举个极端的例子：纽约世贸大厦轰然倒塌的景象也极为壮观，可不可以将其视为一次“行为艺术”而对拉丹网开一面？

　　我并不认为成力是罪有应得，只是给他的律师一点建议：多从“行为”上辩护，少拿“艺术”说事。当然值得讨论的，还有法律本身的合理性以及劳动教养制度的合理性，就前者而言，是成力的“行为”之危害程度与他受到的“劳动教养一年”的处罚，二者是否对称；就后者而言，未经法院审判而剥夺一位公民的自由，是否违反了当前宪法中的相关条文？

　　劳动教养制度的存废，不管是全国两会，还是法学界，还是公共舆论，近年来都屡有讨论。而其背景，则是“劳动教养”往往被地方政府作为阻拦、压制公民“上访”的两大工具之一。那么另一大工具又是什么呢？是“精神病”。上周，武钢职工徐武“飞越疯人院”事件，在山重水复之时，乍见柳暗花明，舆论普遍认为，是《人民日报》5月5日的一篇评论让形势出现转折，该评论立场如其标题：《“精神病收治”不得偏离法治轨道》；当晚，中央电视台《新闻1+1》也强力跟进，主持人李小萌直言：“与其说人们关注的是徐武的精神问题，不如说关心的是他的权益保护的问题。与其说人们关心的是徐武一个人的问题，不如说关心的是更广泛的安全感的问题。”

　　但当前“精神病收治”的尴尬是：缺少一部《精神卫生法》———“法治轨道”尚且不存，也就不存在偏离与否这一说。所以中国政法大学副校长马怀德如是说：“我觉得目前立法是刻不容缓的，只有统一立法，才能保证精神病患者的权利，只有统一立法才能让健康人不被当成精神病患者强制送进医院。当务之急，是立法，将精神病患者的危害性降到最低，防止非精神病患者被送进医院。既保证患者权益，也保障健康人权利。”

　　“当务之急，是立法”，似乎不错。但中国的所有法律都遭遇同一种瓶颈：权，大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