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
我即便是作为旁观者,置身事外的人,我们也希望这件事最大地问题就是在于怎么落实,对于这些当地的村民们来说,我想他们一定关心能不能把流转出去土地迅速复耕,因为在以前就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表面上是复耕了,实际上是做假,买了饲料当种子,对于这种情况他们的想法是什么?
孙艳:
确实是。这个问题很大,我们也都非常关心,尽管在采访当中国家土地督察北京局的专员的态度很明确,他表示就是要一查到底,因为你必须要坚持耕地只能用做耕地,你必须要还地于民,保证农民的利益。但是在当下这个问题我们不得不去注意,因为有的耕地上已经建了房子,而且厂房可能有的建了好几年,你现在把房子推掉,可是水泥地还在,当时建的路还在,推掉了耕地依然不适合耕种,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恢复,这是客观条件上可能不允许你这个耕地迅速恢复,即使我们这个厂房推了。
主持人:
好的,谢谢你给我们介绍这么多的情况。
岩松刚才孙艳也说到一个,把土地流转出去以后已经迅速盖上厂房了,推了以后地也毁了,那怎么办?
白岩松:
我们看到了难,因为这里很多的这种现象,有的土地已经变成现在渣子,短期就没法复耕,几年之内,有的已经建成了水泥地了,有的时候你看着难,现实中就变成了生米都做成了熟饭,把这段熬过去,将来再多给你点补偿款,这事就算过去了,这是更可怕的一种处理结果,更不要说蒙混过关做假,因为在前一阵子复耕的时候,他们也做过一次假复耕,你提问里其实透露了这个信息,买的根本不是真正的种子,撒了一些玉米粒在里头,给大家做表面文章。
接下来会不会再做表面文章,我们是复耕了,其实这个地没法真的复耕,长不出粮食来,那倒霉的还是农民,最后一下子都给你摞在那儿,看着我好像解决问题了,所以我觉得要让他疼,要让他付出更大的成本,真的要有相关的,不仅仅是政府的官员或者督查组,还要有农业方面的专家进入到督查范围之内,来去评估土地真正具有复耕能力,是不是到了100%,否则的话把土地交给农民了,交给你了,农民上哪儿付出那么大的成本,把这里的石渣子都弄走,水泥都弄走,三四年、两三年种不了地,最后我后悔,我还不如拿着每年的1200呢?因为我连120都拿不到,所以这件事情就要真的落到实处,让这个地真的能长出粮食来,只有真的长出粮食来,我们的公信力才能在这块土地上长出来,希望也才能长出来。
主持人:
接下去我们不妨再深究一下,农民手里的口粮田到底是怎么变成房地产开发用地的?到底是农民的无知,还是说当地政府实在是无法无天?
(播放短片)
记者:
地是块好地吗?
周加芳 香河蒋辛屯镇姬庄村村民:
是,种麦子、棒子全是好地。
记者:
一年能有多少收成?种地的时候。
周加芳:
这一亩地怎么也得,就说这麦子也得,最少也得长千八百斤吧,那棒子呢,棒子也得打一千好几百斤,就这一亩地。
解说:
香河县姬庄村那些优质的口粮田已经变成了村民们的回忆,看着自家地上建起的房子,每个农民都在问,这就是土地流转吗?这就是为了社会发展,更好地保护农民利益,而进行的改革吗?在周加芳手里的土地承包合同和土地流转合同上,那块已经消失的耕地,名义上仍属于她。
周加芳:
那反映也没人管,没人管。
解说:
很多农民都在查阅着中央政策,比如国家明令规定,土地流转不能改变土地性质,必须农地农用,但是在河北香河县姬庄村,大家看到的是与国家政策明显不符的事实,大部分村民在2007年就和村委会签订了土地流转合同,合同规定,从2007年到2030年,土地的使用权都交给村委会统一管理,村民只保留承包权,他们每年每亩可以拿到一千元的租金。
香河县姬庄村村民:
就是村干部领着他们镇政府的,你不签不行。
解说:
一些村民反映,他们有的被强迫签订土地协议,不签者要么副业被叫停,要么被罚款,有的村民不愿退地,但地里的麦子和蔬菜却被人强行铲掉,有的村民还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员的威胁。尽管村民们反映的问题还需要有关部门进一步调查,但是一个最核心的问题是,即使他们签了土地流转协议,但流转之后这些耕地到底做什么用,谁来决定?
香河县姬庄村村民:
把这些墙都圈上了,这已经是四年没种地了,就是说宁可让它荒着,这地也不种,另外圈上墙了,开始说是临时的,现在是永久性建筑。
解说:
如今,周加芳的耕地已被高墙围了起来,透过紧闭的大门可以看到铺好的水泥地,立起的吊塔和已经建成的几个板房,它们有一个崭新的名字,“香河现代产业园”。耕地为什么变成了厂房?香河县县委拒绝回答记者的提问。
河北香河县宣传部长:
我们现在不想说这事,就是不想说这事。
解说:
但是面对几千亩,上万亩耕地,有关部门必须说清楚,多家媒体记者实地调查发现,不仅是一村一乡,在香河大量耕地就这样打着土地流转的名义被“以租代征”。村民们明明签的是土地流转协议,但现实是,从村委会、镇政府到县国土部门、县政府,他们的耕地却莫名其妙地以高价被卖给了开发商,香河县常务副县长凌少奎对新华社记者就承认,香河县违规违法占用的土地达四千多亩。我们不知道所说的四千亩违规用地包不包括安平镇谢屯村的这块土地,2009年5月,村委会与村民签定合同,每亩租金1150元,但是在五个月之后这块土地却以每亩60万元的价格被一家房地产公司拍得,如今这个名叫紫藤堡的项目,已经建起了上百套别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应该有人出来解释吗?
张强 香河现代产业园工委副书记:
县委县政府,包括我们产业园管委会,对这件事非常重视,我们立即进行了核查和整改。建厂房的咱们是必须得有合法的(土地)变更手续,没有的咱们这次立马整改,让他们停工。
记者:
在这个过程当中,咱们管委会没发现有的企业在没批的地方就建了厂房了吗?咱们没发现吗?
张强:
咱们不在积极整改呢吗?
解说:
针对严重的土地违规,违法圈占问题,从5月16日起,香河县已经下达紧急整改通知,要求全部停止违规违法用地现象,复耕已征用并进行工业商业开发的土地,但是面对着如此大规模的违法用地,怎么复耕?城乡统筹建设新农村,为了规范农村土地整治,去年11月10日,国务院常务会议曾特别强调,严禁违法调整收回和强迫流转农民承包地,坚决防止违背农民意愿,搞大拆大建,盲目建高楼等现象,香河应该对比一下中央的政策。
陈锡文:
土壤是有活性的,它能栽培生命的,能发育生命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盯着能长庄稼这个地来盖房子,那不是自己毁自己的基础吗?城镇郊区的地是我们耕地中的精华,最好的地。水利设施、排灌设施健全,人们对它是最精心照顾的地,流失的最快是这个地。
韩俊:
沉睡的资本,就农村的建设用地躺在这儿睡大觉呢,这有些基层干部讲的,它有巨大的一个升值的潜力,那么现在都看上这一点了。有人说过去政府就是跟农民要粮要钱,现在就是要地,你要不给,那就强迫你给,引发了很多社会矛盾。
主持人:
农民是不可能自己主动出让自己的利益的,那是谁出卖了农民的利益?
白岩松:
我们指望中国几亿农民一夜之间就达到很高参政议政和博弈能力的话,那就不是中国了,所以这也正是这些年来中央坚决要在基层进行民主选举,要选出自己的带头人来,在这件事情我发现很少有媒体换一个角度去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这些村民为什么在利益被损伤了之后,站出来要维护自己的利益,原本他们在民主当中选出来自己村里的这些村委会干部,带头人,应该是保护自己利益的,为什么怎么在关键时刻要出卖自己的利益,是不是当初民主出现了问题。
土地上假种子很可怕,在土地上假民主更加可怕,为什么他们的领头人不能代表他们真正的利益,我觉得民主要去更加夯实这样的一个基础,让他们真正能够得到保护。
我觉得接下来还要去思虑地方政府,你总是去赌,你也在想,他可能觉得我遇到了像香河这样地方,它都不叫河北香河,因为它打算跟北京的概念捆在一块,它遇到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家具城全中国第二,各地人去看上它,离北京40多公里,他就觉得我遇到了这么好的机遇,可是国家出台了政策,我举例子,银行不让贷款了,其实我只要有钱,我就能挣更多的钱,银行不让贷款了,怎么办?我偷钱,偷银行钱去,那肯定不行,土地也是如此,其实这属于偷钱的行为,当然是违反法律的。所以我觉得这两点,一方面,不光香河,全国很多地方的地方政府都有这样的冲动,怎么去面对这种冲动去出台,进行相关政策以及对它进行更有效的监督。
主持人:
咱不妨再看看开发商,其实他们进入这个领域的时候难道不知道土地的性质是什么?
白岩松:
我们表面上一看的时候,他有值得同情的一面,因为没办法,我从政府手里拍到的这种土地,我合理合法,我没有任何的问题,最后你打板子还有一半打我屁股上了,然后现在给我停工了,我的损失找谁去。可是如果我们回到生活当中来的时候,你有的时候会不会去猜想,也许他们难得糊涂,也许他们也知道这里存在什么样的一个问题,但是也是眼前的利益更多诱惑他去进入到这样的土地当中,我觉得在这儿要提醒很多很著名的房地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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