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车人头部内伤是民警打的?还是从摩托车上跌下来的重创?
驾驶员声称没收到《交通事故认定书》
律师和法官无法调阅事故认定书依据的材料
“我们根本没出交通事故,是被民警橡胶棍打伤的!”还未满18岁的小能(化名)想起一年前的那个晚上还心有余悸。重创之后,他头部骨裂了10多厘米。
然而,罗平县交警大队却认定小能头部的创伤源于一起交通事故。编号为“罗公交认字(2010)第098号”的《交通事故认定书》这样写到:2010年5月17日23时30分许,小能乘坐唐小龙驾驶的二轮摩托车途经阿岗镇梅小线时,因唐小龙所驾车辆驶离路面侧翻于路边地内,造成小能受伤的交通事故。
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份交通事故认定书又是如何来的呢?带着种种疑问记者对该事件进行了采访调查。
疑问1 为何当事人与目击者说法大不同?
21岁的唐小龙是罗平县马街镇革岗村委会大束勒村人,梁斌、梁国泽与他年龄相仿,当时受害者小能只有16岁。据唐小龙介绍,当晚,他借骑了亲戚一辆摩托车,载着梁斌、梁国泽和小能,准备去阿岗镇红梁子玩。骑了一个多小时,都还没到达目的地,4人意识到可能走错了。
正在他们不知道方向的时候,看见前面路口有警车开过,以为警车走的路,就是他们去玩红梁子的路,就从那个方向驶去。
小能说,当时停在前面的警车距离他们4人约20米,车上警察打手势叫他们停下。
“我听见他们喊站住,我不敢停车。梁斌和梁国泽两人先下了车。这时,我听到有人喊打,就不敢再让小能下车,就把车速调到二档,企图冲过去。”唐小龙说。
唐小龙说,车子准备冲过去时,有两个民警拉摩托车的后边,结果没拉住。“他们就下来五六个人,其中一个人手里的橡胶棍挥过来,从小能这边先挥起,只听到哎呦一声。”唐小龙从摩托车上掉下来后,就开跑,跑了八九米远,跳进了水沟逃跑了。
小能说,他当时头一昏,什么都不清楚了。第二天醒来时,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记得有人问他,是否知道谁打了自己,他也记不清了。
记者8月2日上午在罗平县公安局纪委书记王超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交警大队对唐小龙等4人以及现场的目击者所作的笔录。
笔录对事故描述有很大出入:唐小龙等4人都称,那天晚上小能的伤是被民警的橡胶棍打的。而目击者称,唐小龙见到民警手势没有停下摩托车,反而加速前进,然后歪倒在了地上。小能也因此摔伤,被民警紧急送往了阿岗卫生院抢救。
3日中午,记者联系上其中一个目击者,他先是问记者重伤倒地的小伙子是不是死了?记者告诉他没死,向他求证小能当时到底是被打伤的还是摔伤的?目击者表示,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目击者还表示,警方作的笔录里,有真话也有假话。
疑问2 为何只有骨裂内伤却无外伤?
小能的父亲梁成章说,“如果是车祸致孩子重创,为什么头部外面无一外伤呢?”
梁成章对儿子的伤情感到奇怪:儿子如果从摩托车上摔下应该有外伤才对,为何没有一点外伤,反而是头部中间起了个大包,里面还被诊断出骨裂呢?
医院住院了17天,花了19000多元钱。实在没钱了,梁成章只好将小能办理出院带回家。在家里,输液了3个月,才逐步好起来。梁成章当时希望有关部门能解决儿子的医疗费用问题。却因小能受伤原因成谜,事故责任难以划分,只能去贷款医治。
直到今年3月8日,在律师的帮助下,小能到云南正大法医司法鉴定中心做了活体检验鉴定,包括伤情鉴定,伤残等级评定、后期医疗费用评估及休息期、营养期、护理期评定。
关于伤情鉴定,依据送检资料的审阅及被鉴定人的检查情况,小能5月17日因外伤所致:右颞顶骨骨折并右颞顶部硬膜下、硬膜外混合型血肿;右侧颞顶部头皮下血肿;左顶骨骨折。判定小能损伤的伤情鉴定为重伤。
另外,智力受损的伤残等级评定为十级,颅骨骨折的伤残等级评定为十级,最后评定的伤残等级为九级。后期治疗费用评估为8000元人民币。
受伤之后小能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回答记者的问话总是要停顿几秒钟思考。他说,自己常常会犯头晕。
疑问3 为何无法调阅该案相关材料?
负责此案的交警梁跃生介绍,事发后他们找小能家了解情况,他们反映是被阿岗出派出所民警的橡胶棍打伤。“我们的意见是,如果告派出所则不在我们管辖范围内,就交由县公安局纪委受理。纪委调查给了一个调查结论,说小能家反映的情况不属实。既然反映不属实,我们受理。”
梁跃生说,交警部门就该事件讨论了多次,依据四五个目击者的证人证言:因摩托车驾驶员骑车过于使力,致小能在路边摔伤。
他强调,骑摩托车的是唐小龙,应承担全部责任,小能是坐车的不负责任。
梁跃生说,当天发生了拦车抢劫事件,阿岗派出所民警当时正处理这起抢劫案。这有照片、现场图为证。
事故认定书作出后,梁跃生分别邮寄给了小能和唐小龙,并有邮局回执单作证。然而记者采访唐小龙和询问其父母时,均表示从未收到过《交通事故认定书》。梁跃生也无法提供回执单来证实曾给唐小龙邮寄过《交通事故认定书》。
2日下午,受理该案的律师孙安学第四次申请调阅作出事故认定书依据的相关材料(材料包括现场勘验笔录、现场照片和画图)未果。
让孙安学困惑的是,唐小龙为何没收到《交通事故认定书》?律师为何三番五次都调阅不了案件材料呢?就连受理该案的法官也无法调阅相关案件材料。
一位刘姓警官对此解释说:“这事到底是交通事故还是你们认为的与警察有关,这些东西也不是交警说了算,公安局纪委专门成立了一个调查组。”
刘警官认为,这就是一起交通事故,摩托车驾驶员冲卡的时候,最后翻在路边。纪委调查结论也是驾驶员自己侧翻的,不是遭警察打翻的。
“调取案件材料,那得以法院的名义。”刘警官表示,不是每个法官都能调取的,法院有一个立案庭,具体承办案件的法官才能调取。调取材料只能用于诉讼,不能用于其他,添油加醋的肯定不行。
孙安学律师认为,根据法律规定,法院和律师都有这个权利来查取那些案件的材料。
事件进展
目前事件进入协商程序
纪委书记:不敢说警察绝对没打人
2日下午,孙安学和王超终于有了一致意见,双方可以协商来解决此事。
王超表示,事发时他并未上任,5月份发生的事情,他9月份才来这里上任。依据现在他对小能、唐小龙的说法,也找到过当事民警和协警,包括被抢的群众和在现场的目击者,这个事情的最终结果也不好说。
但王超认为,如果能找到群众证实,小能被哪个民警打着,也就不用协商了,而是要由法院判决的。
王超说,他曾在那个地方当过派出所所长,交通四通八达。夜间发生了特定的抢劫案,民警勘察现场的同时也在设卡符合规定;但从群众证实情况来看,他们到那里不但没停反而加速,是哪样原因反而整得掉下来。
“把案子前前后后看一看,摔伤或交通事故都说得过去,你们说警察打着我也绝对不敢说没有哪个打着。”王超说,如果能够协商处理,肯定不用套交通事故认定书了。
针对孙安学律师提出的派出所设卡存在一定过错责任的建议,王超回应说,对小能的赔偿一定要在合理范围内。
(谭江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