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的铁杆追随者

　　有总理，有新闻官，还有亲儿子

　　卡扎菲的铁杆追随者

　　《环球人物》杂志赴利比亚特派记者 焦翔

　　利比亚战事瞬息万变。不久前，反对派军事领导人尤尼斯被刺，随后又传出卡扎菲第六个儿子哈米斯被杀的消息。如今，反对派武装声称逼近首都的黎波里，而忠于卡扎菲的部队仍在坚决反击。一直以来，在北约强大的攻势面前，卡扎菲的坚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卡扎菲身边现在还有什么人，在陪他坚定地战斗下去呢？

　　笑呵呵的“大管家”

　　利比亚总人民委员会秘书长（即总理）巴格达迪•马哈茂迪算得上卡扎菲身边的“坚定分子”。环球人物杂志赴利比亚特派记者不久前在的黎波里见过马哈茂迪，他为人和善，笑呵呵的，乐于回答记者的问题。只不过，也许战乱不断，他的脸上也稍带疲惫。

　　当时的黎波里电力设施受到严重破坏，陷入“电荒”，卫生状况也很差，大街上垃圾成堆。更麻烦的是，反对派武装不断夺取一座座城市。但马哈茂迪还是保持着乐观：“我们很高兴，利比亚的城市得到了国际媒体的关注——这对我们的旅游业有好处。”说到反对派发誓要在斋月结束前打进的黎波里，他嗤之以鼻：“我们等着瞧。”“北约已经用过所有的手段，但都失败了。现在留给他们的唯一办法是用核弹来轰炸我们。除此之外没什么花招可耍了。”

　　忠心耿耿的马哈茂迪1946年出生于利比亚西北部的扎维耶地区，曾经当过医生，1992年被任命为卫生和社会保障部部长，2000年7月担任副总理，2006年3月担任现职。在利比亚，马哈茂迪掌握着经济大权，控制了利比亚石油和天然气高级理事会，主导着利比亚最重要的石油业。据称，战前利比亚已经拥有1000亿美元以上的主权基金，“用于石油耗尽之后为后代谋福利”。马哈茂迪还主抓基础设施建设，是利比亚“大人工河”项目和地铁项目的主要执行者。“大人工河”项目是卡扎菲的“政绩工程”，耗资200多亿美元，通过总长4200公里的管网，将从南部沙漠下抽出的地下水送往全国，每日可输送620万立方米淡水。

　　外界普遍认为，马哈茂迪并不属于追求政治改革的政治家，而是一个注重实干的技术官僚。也许正是这个原因，他至今仍满怀理想地对卡扎菲保持着忠诚。毕竟，卡扎菲给了他施展才华的舞台。开战以来，马哈茂迪多次表示，卡扎菲不能交权，这一立场不容谈判。7月底，英法外长都表示，在卡扎菲交权后是否可以留在利比亚的问题上，“将由利比亚人民决定”。西方国家立场的松动，和马哈茂迪等人的坚持不无关系。反过来，马哈茂迪的忠诚，又为他换来了卡扎菲更大的信任。

　　充满自信的发言人

　　利比亚的交战双方，不仅在真刀真枪地干，也在打一场舆论战和心理战。虽然西方拥有强大的媒体话语权，但卡扎菲方面也争取到了一定的民意支持。这当中，利比亚政府发言人穆萨起了很大的作用。看电视新闻的人对穆萨不陌生，每当利政府举行发布会，他都能用阿拉伯语和英语长时间侃侃而谈，表现可圈可点。虽然有时也低下头扫一眼稿子，但毫无疑问，所有的内容他早就谙熟于心。许多记者都说，在他的演讲中，能感受到一种自信。有媒体评价穆萨，不管他说的是什么，他都会让你觉得，“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反正信了。”事实也经常证明，他的话还真有一定的可信度。

　　穆萨今年37岁，来自卡扎菲所在的卡拉法部落。他曾在英国埃克塞特大学及伦敦皇家霍洛威学院进修，并在霍洛威学院完成了媒体研究博士学位。他出色的英语能力以及对付媒体的本领，与他这段经历密不可分。穆萨是个充满活力的人，喜欢打乒乓球，也很注重外表，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他时而身穿时髦西装，时而着休闲衬衫，不打领带，显得很有生气。在利比亚总理、外长的新闻发布会上，他一向充当首席翻译。他的亲信与朋友充斥着利比亚政府、尤其是外媒局的各个岗位，政府中主管新闻的办公室主任也要让他三分。

　　穆萨最大的优势是了解西方，特别懂得如何与西方媒体打交道，懂得西方人的表达与思维方式。无论是作为翻译，还是在战争中一跃成为政府发言人，这一点都表现得十分明显。正是因为了解，他说的话往往能让西方记者听得进去。不久前，挪威发生了恐怖枪击案，西方媒体马上传出，事件“可能与卡扎菲有关”。穆萨立刻表示：“我们从来没有支持过恐怖主义活动，从来没有，就算我们痛苦、生气和悲伤，我们也从没有支持用恐怖行为来对抗任何人，包括我们的敌人。”他还借机澄清了卡扎菲曾说要“报复欧洲”的含义。“领袖之前说的话，请准确使用他的原话，领袖说，仇恨始于仇恨，不要期待利比亚人是冷血的机器。他的意思说，如果你杀害别人，杀害孩子们，你们自己在民众心中培植仇恨，我们控制不了。”穆萨的话合情合理，让许多人感佩他的水平。

　　现在，像穆萨这样忠诚于卡扎菲、又了解西方的官员，更是独有价值。在未来和西方国家的讨价还价中，穆萨或许会发挥更为独特的作用。

　　哈米斯保住父亲安全

　　在利比亚这个部落国家，卡扎菲由两层势力保护着，外层是各部落武装，内层是自己的儿子们。外层势力靠着经济联系而建立，内战开始后，原本就对利益分配不满的东部地区部落大量倒戈，留在联盟内的部落或是实力有限，或是立场摇摆。卡扎菲对此也早有所料，因此，他目前更多地仰仗着自己的儿子，其中主要的是六儿子哈米斯掌握的第32旅，又称哈米斯旅。

　　这支部队有多强大？据称，利比亚全国总共200余辆T—72坦克，大部分隶属于该旅或受其调动。它还装备有63式107毫米火箭炮、苏—22战斗轰炸机以及飞毛腿导弹等武器，是一支重型机械化步兵部队。哈米斯本人曾在利比亚的黎波里军事学院、俄罗斯伏龙芝军事学院等军校学习，获得过军事博士学位。

　　哈米斯精于指挥，熟悉先进武器装备，是反对派在战场上最“畏惧”的人物。2011年与反对派的战斗打响后，他带领的部队迅速在西部战场获得骄人战绩，巩固了其在军内的声望。目前，哈米斯及其部队的动向受北约高度关注，而这支部队的战斗力还没有完全展示出来。8月5日，反对派称在兹利坦指挥战斗的哈米斯被北约战机炸死，但消息立即被利比亚政府否认。近日，利比亚官方媒体又播出了哈米斯看望伤员的画面，以驳斥谣言。看来，哈米斯和他所领导的精锐部队，将继续成为卡扎菲安全的一道屏障。

　　赛义夫显出两面性

　　卡扎菲的二子赛义夫生于1972年6月。他长期在西方留学，能说流利的英语、德语和法语，曾被认为是卡扎菲的接班人。2008年，环球人物杂志赴利比亚特派记者参加过赛义夫主持的一场演讲活动，体验过这位年轻人身上所具有的感召力。赛义夫也是个强势人物，记者见到他那次，他带着一个由8辆悍马车组成的车队，显示其地位与彪悍。

　　赛义夫对卡扎菲有巨大影响。正是在赛义夫斡旋下，卡扎菲在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被打垮后宣布放弃研发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并邀请时任英国首相布莱尔访问利比亚，还向洛克比空难家属作出高额赔偿。这一切大大改善了利比亚在西方国家心中的形象。赛义夫与西方国家的很多名流交情不错，做事也比较出乎利比亚人的意料。黎巴嫩媒体报道称，今年3月，赛义夫和以色列方面进行了闪电式会谈，以期从以色列获得装备和政治上的支持。

　　但在利比亚内战中，赛义夫也显示出其两面性。一方面，他积极与西方国家接触。有消息称，他其实成为卡扎菲当局与西方国家沟通的一个重要渠道，在很多不同的场合，人们看到赛义夫出面接受媒体，尤其是西方媒体的采访，表明政府立场，态度非常理智；另一方面，他又在各种场合表达了彻底剿灭反对派军队的决心。不久前他还说，叛军来多少，他就要杀多少，言辞非常强硬。赛义夫的这种两面表现，实际也是卡扎菲进退两手准备的一个反映。

　　还有多少忠诚者

　　利比亚的战事目前仍处于胶着之中。英法等国在军事强攻没能得手的情况下，尚未拿出对付卡扎菲的更有效办法。分析称，卡扎菲追随者们的忠诚能维持多久，既要看卡扎菲还能不能挺住，也要看他们自己有没有出路。如果政治谈判走到绝境，只有死路一条，他们也只能跟着卡扎菲干到底。

　　赛义夫就是个例子。此前，有人提出让他主持政权过渡，但遭到利比亚反对派的拒绝。记者在采访中得知，不少反对派怕赛义夫掌权，是因为这个人比他老爸更不可捉摸。但反对派的拒绝，也让赛义夫变得有些焦躁。8月4日，他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卡扎菲政权要与反对派中的极端分子结盟。尽管这种说法次日立刻被利比亚政府否认，穆萨澄清说，赛义夫的言论只代表他本人，并不代表政府，但此事表明，赛义夫等人的态度随着时局的变化，波动是很大的。

　　８月８日，英国《伦敦时报》透露了利比亚反对派的一份战略文件，说反对派已招降了卡扎菲阵营约800名官员，并认定卡扎菲阵营中70%的高级官员会承认新政府。这显然是反对派在动摇对手的军心。卡扎菲的“铁杆拥戴者”是否正处在瓦解之中？人们正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