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山西新闻网-山西晚报
作者：王芳
探访贫困大学新生李杰：不比吃穿只和别人比将来（图）
7月14日中午，闻喜县东镇上白村村东头的李家。李杰和爷爷在牛棚里铡牛草。爷爷李文山76岁了，坐在地上将一捆等腰粗的牛草推到铡刀下，气喘吁吁。18岁的李杰弓着腰，拉起铡刀，将厚厚的牛草一下一下剁断。他的动作很不熟练，因为他不是庄稼汉，是一名刚在县里参加完高考的学生，考出了605分的高分。庄户人家里要出大学生，这两天来李家道喜的乡亲络绎不绝。可爷孙俩却各揣心事不说话，只有“咔嚓嚓”的碎草声从棚里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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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杰对爷爷奶奶三鞠躬致谢。本报记者寇宁摄
爷爷奶奶的爱为李杰铺就成才路
李杰6岁那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带着双胞胎哥哥远嫁。爷爷李文山和奶奶吴蝴蝶靠种地、放牛拉扯李杰，一家三口过得清苦。爷爷说，祖上几代都是农民，一辈子和黄土打交道，没有走出个文化人。“李杰这娃命苦，没爸没妈，可书必须念成，才能有出息。”为了让孙子有书念，李文山和老伴儿每天5点多起床，步行5里路下地干活，累出了一身毛病。
上白村是新农村建设的重点村，很多村民都起了小二楼，红门绿瓦，房子修得很气派。李杰家的土墙土院在村里是独一户，分外显眼。两孔土窑年久失修，人坐在炕上还不时有土渣渣从头顶落下。院子里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牛粪味儿，“我们不嫌臭，全靠这头母牛让娃上学哩！”爷爷指着牛棚里的一头老母牛，呵呵地笑着。老母牛很争气，上个月刚产下一头小牛。“犊子卖不下钱，也能救救急！”李文山打算下月去趟镇上，趁赶集时把小牛卖了，给李杰凑上大学的学费。
“14岁那年差点辍学。”李杰说，如果不是爷爷坚持，他就没有今天。三年前的暑假，初中毕业的李杰想跟着同村人到深圳打工，李文山硬是拖着病腿追到村口，一把夺过了行李。“爷爷的脸气得铁青，半天不吭声，一双老眼瞪着我。”在李杰记忆里，那是爷爷唯一一次对他发火。“我老年丧子，你幼年丧父，咱爷孙一起熬过来了！现在怕穷你就不上学了，你对得起谁！”李杰说，在学校时，经常睡觉前脑子里都会想起这一幕，像过电影一样。买不起球衣让他无缘校篮球队
李杰身高1.87米，消瘦，体重不到140斤。上高中时在县城里寄宿，每个月回一次家，领取200元生活费。“其实每次回来的路上都很忐忑，回家后不想张嘴要钱。”爷爷和奶奶知道李杰的心思，总是把钱提前凑好，装出很宽裕的样子说，“我们老了不花钱，家里有钱了可不就是让你花？”爷爷经常下地回来累得饭也吃不下，奶奶前几年做了胃癌手术，体质很差。但只要孙子回来，她都要提前蒸好满满两书包白馍，让他带到学校吃。
学校食堂的伙食费不算便宜，李杰每天精打细算，要将饭费控制在8块钱以内。其中，早饭1块5，午饭3块，晚饭3块5。在校期间，最大的苦恼并不是学习，而是吃不饱。“经常饿，饿了就去散步，想一想还在地里流汗的爷爷奶奶，他们在本该安度晚年的时候为我默默付出，我受的那些苦算什么。”
高三时有一次班上订复习资料，全家所有钱凑起来还差20多元。尽管可以向老师申请免费名额，可李杰还是十多天没吃晚饭，省出来买了材料。“我是男娃，不想欠别人东西。”倔强的李杰在校期间很少谈及自己的家庭情况。刚上高一时的一节实验课上，老师叫父母双方来参加。李杰因为没有父母来又说不出理由而受到了批评，“我就是不想让别人同情我，没有父母的孩子并不一定没出息。”
吃不上饱饭、买不起球衣让有身高优势的李杰无缘学校篮球队。面对同学们的不理解，他有自己的想法，“我穿的是寒酸，吃的也很差，可我不觉得丢人。一想到我要和别人比的是将来，我内心就动力无限。”
不想麻烦别人求助信写了很多遍
李杰这几天经常去村里的几个建筑工地打听，想找份泥瓦工的活，挣学费。他报考的是吉林省延吉市的延边大学，之所以不报考更高一点的学校，“就是因为这所学校的学费低，当地消费水平也低。”李杰住的窑洞被一面破旧的布帘隔成两段，前面住人，后面储粮。一盏15瓦的灯泡悬在头顶上，夜晚发出微弱的光。每天晚上，干完农活的李杰会在灯下读书。他一直有个愿望，能在大学里早点修完学分毕业，参加工作，把爷爷奶奶接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他知道，两位古稀老人不能久等，他必须快马加鞭。
“向圆梦行动的求助信，我反反复复写了好几次才决定交上去。”李杰说，自己过去是个特别爱面子要自尊的人，性格执拗，不愿跟别人张嘴。经历了多年磨炼，李杰终于可以不卑不亢地求助，“因为自己心里明白，将来一定能报答他们。”
除了种地和学习，李杰说他开学之前还要办三件事：院里的土围墙前两天被雨水冲塌了，他准备赶紧跟村里的泥瓦工师傅学一学，把围墙垒起来，让爷爷奶奶住得安心。第二件事是等通知书下来了，他打算多复印几份，去父亲坟头烧了，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第三件，也是他希望采访团帮忙见证的，他要当着大家的面，对爷爷奶奶鞠三个躬，感谢二老这么多年不离不弃，呕心沥血的支持。“农村人不善表达，我心里的话一直没有对爷爷奶奶说过。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还是你们的孙子，我们还是一家人。”李文山和吴蝴蝶有些惊慌失措，俩人搀扶着站起来，老泪纵横，反复念叨着，“孙子出息了，我们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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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版采写：本报记者王芳 实习生祁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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