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扎菲 逃亡在何方？

　　卡扎菲最后会选择为荣誉战死在利比亚，还是为保命流亡他国，现在依然是众说纷纭……

　　卡扎菲，逃亡在何方？

　　《环球》杂志驻班加西记者/周潼潼 蒋洁

　　从利比亚反对派武装攻入的黎波里开始，卡扎菲就玩起了“失踪”，按他自己的话说，则是“战术转移”。

　　班加西市民被问及卡扎菲行踪之时，大多会说：“他在地下，就像老鼠一样躲着。他曾经说我们是老鼠，他才是真正的老鼠……”

　　的黎波里一位市民则告诉《环球》杂志记者：“许多人津津乐道的是卡扎菲的两种选择——继续强硬，坚持到底，像自己宣称的那样宁死不离故土，那么他还算有点尊严；如果流亡国外，那么40多年来在利比亚的统治和他本人就会成笑柄！”

　　是在利比亚境内的的黎波里、拜尼沃利德、塞卜哈、苏尔特，还是利比亚境外的委内瑞拉、南非、阿尔及利亚、尼日尔、布基纳法索？至9月8日本刊截稿时，卡扎菲最后行踪何处，依然是一个谜。

　　宁称王，不流亡？

　　“没人知道卡扎菲在哪。我确定，他根本没在考虑是否离开利比亚”，“他要做的是抵抗，希望抵抗能结束战争、通往和平”。9月5日，委内瑞拉总统乌戈·查韦斯接受委内瑞拉国家电视台采访时如是说。

　　9月1日，卡扎菲阵营曾向委内瑞拉派出一名特使，向查韦斯送交了一封信，信件内容未予公开。

　　查韦斯被西方认为是卡扎菲在美洲的主要盟友。今年3月以来，查韦斯多次指责北约利用利比亚内部矛盾，试图控制利比亚石油资源。

　　“与萨达姆一样，他太虚荣，太自负，以至于不会选择离开利比亚，” 美国退役陆军中校史蒂夫·拉塞尔的猜测与查韦斯一样。

　　当年在伊拉克战场上，正是拉塞尔率队擒获了伊拉克前总统萨达姆。按照他的分析，卡扎菲应当仍在利比亚国内，而且不在南方，就在反对派控制的北方。

　　“当你在一个国家称王40年后，你便会习惯于那种世界中心的感觉，你不太会接受改变。”他说，卡扎菲和萨达姆类似，“他们宁可在一小帮极忠诚的人的簇拥下继续称王，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国家过流亡生活。”

　　但连日来频繁越过利比亚南部边境的车队，则暗示着卡扎菲不无离国流亡的可能。

　　9月5日晚间，有大约200-250辆军用车辆组成的大型车队进入尼日尔北部地区。尼日尔政府军一名不愿公开姓名的军官告诉法新社记者：“不断有传言说，卡扎菲或者他的某个儿子就在车队中。” 利比亚反对派则称这只车队运载了大批黄金、欧元和美元现金。

　　第二天，尼日尔传出更多关于这支车队的消息称，车队于5日夜间抵达尼日尔北部的阿加德兹，其中有不少驻守南部的利比亚政府军军官。卡扎菲和他的儿子赛义夫·伊斯兰随后可能与车队会合。

　　阿加德兹的一名电台记者称，亲见“数十辆汽车途径阿加德兹”，开往尼日尔首都“尼亚美方向”。

　　尼日尔外交部长穆罕默德·巴祖姆则于9月6日否认了卡扎菲在车队中的传闻。

　　卡扎菲可能越境进入尼日尔的传闻，与他和后者的关系不错有关。他和尼北部大部族图阿雷格族以及尼总统穆罕默杜·优素福都有不错的私交，此前甚至有传闻称，不少为卡扎菲而战的雇佣军就来自尼日尔。

　　即便如此，但更多的猜测认为，卡扎菲真正的目的地是布基纳法索。

　　卡扎菲当政期间，曾给予西非国家布基纳法索大笔援助。投桃报李，布政府已经宣布，愿为卡扎菲提供避难，但该政府同时也承认，利反对派“全国过渡委员会”为利比亚合法政府。

　　很快，9月7日布基纳法索总统孔波雷否认了卡扎菲进入布境内的传闻。同日，利反对派呼吁邻国严控边境，阻止卡扎菲外逃。9月5日，卡扎菲政权发言人穆萨·易卜拉欣告诉叙利亚“阿拉伊”电视台，称卡扎菲“健康状况良好，精神振奋，正在筹划并组织反击”。同时，易卜拉欣强调卡扎菲“仍旧在利比亚，呆在一个反对派找不到的地方。”

　　“卡式潜伏”

　　卡扎菲与反对派的“捉迷藏”始于8月20日反对派对的黎波里的攻占，反对派认为卡扎菲就在的黎波里，因此展开了全城搜捕。

　　8月22日晚间，利比亚反对派宣布基本控制了的黎波里，象征卡扎菲政权的绿色广场成为欢庆的海洋，卡扎菲的巨幅画像被踩在了脚下。然而，卡扎菲下落不明，使得当天的欢庆略显保守。

　　利反对派“全国过渡委员会”主席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贾利勒说，只有抓到卡扎菲，才算取得了“真正胜利”。

　　除了上述提到的尼日尔和布基纳法索，卡扎菲还可能去往何处？

　　英国方面最开始的猜测是，如果离开利比亚，卡扎菲可能前往委内瑞拉，因为查韦斯和卡扎菲私交甚好。

　　另有猜测认为，可能是南非，因为南非一直致力于斡旋利比亚局势。不过，南非很快就做了澄清。

　　8月23日反对派攻占阿齐齐亚兵营，然而兵营内并无卡扎菲及其儿子的踪影。

　　“他或许还在的黎波里，逃离路线经过长期准备，可能利用地道或掩体逃脱，然后策动反扑。”一名反对派官员告诉《环球》杂志。

　　8月24日，卡扎菲通过全国电视台连发两次录音讲话。他否认会离开利比亚，称撤离的黎波里的大本营阿齐齐亚兵营属于“战术转移”。他甚至宣称自己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视察了的黎波里街头，并呼吁民众将“老鼠”（反对派武装）赶出利比亚首都。

　　然而，实际上民众早受够了卡扎菲的强权高压生活，在攻入的黎波里之后，反对派立即赢得了城内大多民众的支持。

　　继8月25日，再次通过电视台发声呼吁支持者走上街头之后，卡扎菲于9月1日通过位于叙利亚的“舆论”电视台发表了的黎波里被攻占后的第四次录音讲话。

　　“即使你们听不到我的声音，也要继续抵抗”，“北约和反对派之间存在分歧”，“苏尔特和拜尼沃利德的武装部落是不可屈服的”。

　　当天晚些时候，卡扎菲再次发声，呼吁“利比亚的男人和女人，做好持久战的准备，发动利比亚每一个角落的全民抵抗，目标就是消灭敌人”。

　　9月1日对卡扎菲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1969年的9月1日，卡扎菲率领一批军官发动政变，推翻了伊德里斯王朝。

　　往年这一天，利比亚都要举行盛大仪式庆祝革命胜利，卡扎菲向全国发表讲话。而今，他准时“发声”，只不过已“转入地下”，开始“卡扎菲式的潜伏”。

　　同样在当天，讨论利比亚重建的“利比亚之友”国际会议在巴黎召开。利比亚反对派获得了西方解冻的150亿美元卡扎菲政权资产。

　　最后的据点

　　在卡扎菲反复在“地下”发声之时，反对派声称“已经控制了利比亚90%至95%的领土”，只剩下拜尼沃利德、塞卜哈、苏尔特三地一些效忠卡扎菲的武装仍在“顽抗”。

　　这些地区成为卡扎菲逃离的黎波里后最有可能的藏身之地，或者他最终前往海外流亡的跳板。

　　苏尔特是卡扎菲的家乡，民风彪悍，被认为是最难攻克的地区。反对派面临的最大挑战，是如何获得当地民众的信任，避免大规模流血冲突。

　　反对派军方发言人艾哈迈德·巴尼8月24日表示，反对派武装正与苏尔特的部分部族长老展开谈判，但一些持有武器的政府军拒绝妥协，导致和谈受到阻碍。

　　在反对派攻入的黎波里数日前，苏尔特市内就被切断供电，全城电视信号中断，城内百姓并不知道利比亚发生的一切。这阻碍了反对派的攻势。

　　而利比亚西北部城市拜尼沃利德，也被广泛推测为卡扎菲的藏身地。

　　拜尼沃利德与的黎波里、米苏拉塔和其他重要海滨城市有道路可通，同时也与南部沙漠深处相连，明显会成为卡扎菲出逃后的藏身之处。

　　反对派的黎波里军事行动协调员阿卜杜勒·马吉德·姆勒格塔9月1日对媒体称，“一些可信的消息”表明，卡扎菲在的黎波里被攻占三天后逃到了拜尼沃利德。

　　拜尼沃利德由最大部族瓦法拉部族掌控，反对派突入的黎波里前，瓦法拉部族一度宣布支持卡扎菲，称要派武装人员死守的黎波里，但直至反对派进入的黎波里，也未见其一兵一卒。

　　小部族出身的卡扎菲在执政期间与瓦法拉部族几度结下梁子。上世纪90年代中期，卡扎菲派军队逮捕了拜尼沃利德瓦法拉部族55名官员，指责他们向美国人提供情报。这55名部族官员中的大多数人最终遭处决。 此后，瓦法拉部族几度反叛，但遭卡扎菲政权逐一平定。《卫报》说，一些分析师判定，如今的拜尼沃利德并非是卡扎菲永久的避难所，他不会选择在那里久居。

　　9月6日，巴尼宣称，经过与部落长老们谈判，反对派武装将“和平”接管拜尼沃利德。

　　除拜尼沃利德外，中西部城市塞卜哈也成为反对派搜捕卡扎菲的重点目标。

　　巴尼说，很多塞卜哈居民来自与利比亚交界的国家，卡扎菲赋予了他们利比亚国籍，因此对卡扎菲本人颇为感激。塞卜哈也颇受卡扎菲喜爱。他常在塞卜哈的帐篷里接见外宾，宣称这就像是他故乡的贝都因帐篷。

　　有媒体援引卡扎菲小儿子哈米斯护卫的话报道称，8月19日后，卡扎菲便向塞卜哈转移了。

　　对于这些负隅顽抗的卡扎菲据点，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主席贾利勒9月3日表示，反对派部队已分割包围，一周后如果当地武装还拒绝投降，他们将发起强攻。

　　卡塔尔半岛电视台9月4日援引反对派高级军事指挥官阿卜杜勒-哈基姆·贝勒哈吉的话说，目前已确定卡扎菲下落，但并未公开具体地点。这种言之凿凿的表态，其实已发生过很多次。

　　妻离子散

　　除了卡扎菲的行踪，备受关注的还有卡扎菲的家人，因为任何家人的行踪都有可能是找到卡扎菲的线索。

　　8月27日晚，卡扎菲妻子萨菲亚、儿子穆罕默德、汉尼拔和女儿艾莎一行32人，乘坐6辆奔驰防弹车，从拜尼沃利德出发，向南行驶，穿越数片沙漠地带，抵达撒哈拉边缘城市塞卜哈，而后沿一条朝西南方向的公路，一直开到靠近阿尔及利亚边境的小镇加特。

　　卡扎菲妻子一行29日获准入境阿尔及利亚，车队随即驶入阿境内的丁卡琳镇，而后前往阿东南重镇贾奈特。据媒体报道，卡扎菲的家庭成员在边境等了12小时才获得阿总统布特弗利卡的授权，这时艾莎已经“临盆”。30日，艾莎在阿尔及利亚境内产下一女。

　　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称此为“挑衅行为”，要求立即交还卡扎菲家人。而阿方称，批准入境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阿此次是提供通道，以便他们前往第三国。而且，当年萨达姆的家人也曾得到其他国家的收容。沙特阿拉伯接纳了突尼斯前总统本·阿里，这些事情都没“引起风浪”。

　　外界当时推测，卡扎菲重视家人，在多名家族成员离开国境之前，“他应当与他们在一起”。这似乎也得到阿尔及利亚媒体的证实。阿法文报纸《祖国报》9月1日引述有关人士的话说，卡扎菲曾试图与阿尔及利亚总统布特弗利卡联系。而后者拒绝接听电话。这份报纸还说，这不是卡扎菲及其助手第一次试图与阿尔及利亚总统联系。

　　尽管和卡扎菲政权关系良好，但在利比亚变天的形势下，阿尔及利亚政府也在格外审慎地处理与卡扎菲的问题。阿外长穆拉德·迈德勒西9月1日说，阿尔及利亚将承认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不会给予卡扎菲庇护。阿总统布特弗利卡也承诺：“如果卡扎菲试图进入阿尔及利亚，他将会被逮捕，并会根据国际法移交给国际刑事法庭。”

　　随后，阿政府驱逐了一些避难的卡扎菲政府官员。阿边防部队也收到命令：对从利比亚入境的难民逐一进行审查，曾在卡扎菲政府担任领导职务的官员及其相关人员不得入境。

　　阿尔及利亚报纸《消息报》9月4日援引安全部门的消息说，有超过30名卡扎菲政权的军官和武装人员试图入境，被阿边防部队禁止后，改朝尼日尔方向而去。

　　在卡扎菲7子1女中，除长子穆罕默德、四子汉尼拔、女儿艾沙已逃亡阿尔及利亚，老六赛义夫·阿拉伯已在今年4月北约空袭中丧生，而统帅最精锐部队的小儿子哈米斯，也极可能已死于8月的惨烈战斗中。

　　剩下的老二赛义夫·伊斯兰、老三萨阿迪、老五穆塔西姆均下落不明。

　　来源：2011年9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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