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北京晨报
十年前的今天，“9·11”恐怖袭击事件震惊世界，也深深影响了后来世界的发展走向。灾难定格在十年前的瞬间，而反思在历史的长河里从未中断。站在十周年的时间点，我们访问纽约世贸中心重建的最新进展，回放当年失事航班华裔空姐向地面报告的历史瞬间，重访大楼坍塌前三分钟得以逃生的幸存者。所有这些，不只是为数千生灵悼挽，更是以史为鉴，思考我们需要怎样的人生，怎样的未来。这也就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用不了多久，全新的世贸中心将出现在世贸双塔遗址处，这些摩天大楼将再次震撼世界。8月8日，美国《商业周刊》杂志封面文章刊登了著名撰稿人安德鲁·赖斯的文章，他直言不讳地评论道：“新的世贸大厦既能纪念逝去的生命，也能弥补失去的收益；既是一个国家对死难者的缅怀，更是一个有利可图的房地产项目。”日前，赖斯先生通过邮件向北京晨报记者讲述了世贸中心策划筹建的故事。
寸土寸金之地不会只用作纪念
房地产开发商道格拉斯·杜斯特坐在离“9·11”遗址不远处的办公室里，凝视着正在拔地而起的“自由塔”。新的世贸中心最终确定由6座摩天大楼组成，其中被命名为“自由塔”的1号楼正是由杜斯特参与投资建设的。“我相信建成以后肯定非常壮观。”杜斯特说。
而在几年前，杜斯特却极力反对这个重建项目，他解释说：“那时候，我觉得政府花大笔资金来重修这些楼简直就是劳民伤财，会阻碍经济的发展。”
但在去年7月，65岁的杜斯特却通过竞标从纽约新泽西州港务局手里得到了世贸中心1号楼的控制权，他投资1亿美元，握有10%的股份。人们对他的巨大转变表示不解，他解释说：“既然肯定重建，既然政府将投入大笔资金，那还不如由我从中获益。”很快，拥有《时尚》等125种杂志的时尚传媒巨头康泰纳仕集团答应将租赁新写字楼的一半，杜斯特已经看到了可观的租金。
纽约人经历了这样一个纠结的心路历程：从悲伤到无法相信世贸双塔已经不在，从对要建更高大楼的愤怒再到不知由谁来建的博弈，最后到不相信真的会有人来建的绝望。
现在，人们终于已经开始接受这一切。虽然已经确定大楼将是商用写字楼，但不管有谁不满意，现实就是这样。这片超过6万平方米的地方位于世界上最贵的地块上，它不可能是坟墓或是纪念馆，这里有无穷无尽的商业价值，这里是金钱的圣地。
家属呼吁赢得同情但不被考虑
重建规划几乎在双子塔倒下那一刻就产生了，当时的纽约州州长乔治·帕塔基成为这个项目最初的领导者。而美国地产界的风云人物拉里·西尔弗斯坦，也是“9·11”遗址重建的核心人物之一。
就在“9·11”发生不到两个月前，西尔弗斯坦刚刚以数十亿美元的代价，取得了世贸中心南北塔楼以及附属建筑的经营权。但恐怖袭击事件的发生，使世贸建筑群几乎被彻底摧毁。外界当时纷纷形容他是“最不幸的人”。
所幸在他签订的合同中约定，如世贸中心遭摧毁，他有权进行重建。然而，重建的过程并不平坦。接下来的五年，他和保险公司等方面进行法律诉讼，终于在2006年取得重要胜利。除此之外，西尔弗斯坦与掌管世贸大厦的纽约新泽西州港务局之间的扯皮更是旷日持久，这场无休止的谈判直到最近才告一段落。
“9·11”后，很多遇难者家属呼吁保留遗迹并把这里作为纪念馆，这个建议赢得了很多同情，被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但却从未被真正能做主的人认真地考虑过。
参与决策的人们很快在重建的先决条件上达成共识，第一，新世贸中心要用作纪念，不能恢复原貌；第二，纽约州州长帕塔基决定，在遗址处单独建设一个下沉式的纪念馆；而第三条就没这么有人情味了，重建大面积的商用写字楼，这里可是寸土寸金的曼哈顿啊！
重建项目必须激起开发商的兴趣
如今，十年倏忽而过，世贸双塔留下的那片曾经的废墟之地上正在建起6座更高的摩天楼，分别为在建的1号、2号、3号、4号、5号楼和已经落成的7号楼。全部工程将于2015年竣工。
但是，新世贸中心的建设一直存在着财政问题。这里一半是纪念馆，一半是写字楼，租户们愿意支付的租金是每英尺500美元，而建成后预计房价是每英尺1400美元，但租户们绝不会为纪念馆那部分费用“埋单”。尽管州长帕塔基一直呼吁新的世贸中心应该是一块净土，因为“很多勇敢的纽约人牺牲在那里”，但当他于2006年退休后，州港务局和开发商对他的规划做出了大幅调整，他们不希望新的世贸中心太过政治化，而更倾向于将它作为一个商业项目来运作，因为这里必须激起开发商的兴趣。
直到2009年，钢结构的新世贸中心方案才获得通过，州港务局欢迎私人参与招标开发，包括杜斯特在内的大开发商都蠢蠢欲动起来。虽然杜斯特曾在《纽约时报》上表示，没有这个项目纽约的房地产业会更好，而且他还专门成立了一个协会来阻止重建。但现在，对于自己拥有的10%股份，他表示“这是一次满意的投资”。在这个项目里，他得到的是稳定的收益。而对于州港务局来说，他们估计，杜斯特的介入已经为重建节省了3000万美元。这个看似双赢的结果让商人非常满意，但对于那些在恐怖袭击中逝去的生命和这些遇难者的家属，如今这样的结果不知道意味着什么。
晨报记者 廖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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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重生痕迹
北京晨报：为何重建规划的尘埃落定用了这么长时间？
安德鲁·赖斯：人们或许很难理解，这里的不少楼只有等到确保能租出去并且获得租金以后才能开工，因此事先招徕租客也花了不少时间。重建问题相当复杂，甚至参与其中的工作人员恐怕也没有几个能完全弄明白，这也就是重建花了10年还没弄好的原因。
北京晨报：世贸遗址重建的主要资金来源是什么？
安德鲁·赖斯：主要是公共资金、保险赔偿金和私人捐助三大块，但其中的构成非常复杂。世贸大厦遭袭后，保险公司同意赔偿46亿美元。美国国会也在“9·11”后通过了相关的法案，批准了几十亿美元的免税联邦“自由债券”。而纽约州港务局也为重建项目的方方面面出资不少。
北京晨报：政府方面究竟为重建花了多少钱？
安德鲁·赖斯：到目前为止，还无法预算项目彻底完成时政府会投入多少钱，可能需要再来10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知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将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
北京晨报：您如何评价世贸遗址重建的过程？
安德鲁·赖斯：这是一个有关权力、金钱和灾难的故事，这里面没有一丝重生的痕迹。
北京晨报：您是否畅想过未来站在新世贸中心前的感受？
安德鲁·赖斯：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场面：《时尚》杂志的漂亮女员工从新世贸中心走出，和对面高盛的银行家在街上打招呼；游客习惯性地抬起头来想要凭记忆在空中定位曾经的双塔，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而旁边的车站依旧人流如织。当所有的一切都慢慢散去，这里又会发生什么呢？是对死者的缅怀，还是对生者的警示？
晨报记者 廖恬
安德鲁·赖斯，著名撰稿人，对纽约世贸中心重建工程进行了多年的深入研究。他认为，在十年重建过程中，无处不体现着“利益”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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