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税”初衷并非“劫富济贫”

　　“巴菲特税”初衷并非“劫富济贫”

　　何志成

　　奥巴马最近公布了减赤方案，尤其是1.6万亿的税改方案，虽然这一方案能否被国会通过充满了变数，但它可能是避免美国重蹈欧债危机的必选方案——美国必须加税。

　　向谁加税？作为民主党人的奥巴马倾向性是明确的：向有钱人加税。在奥巴马宣布减赤计划的头一天，美国约两万民众曾试图占领华尔街，声称要打倒华尔街的资本家和美国的资本主义。

　　这件事被认为是奥巴马加税方案的民意基础，有媒体称，美国民众尤其是穷人群体中已经开始出现日益严重的仇富心理，美国社会在分化，而奥巴马则在煽动或利用这种分化；奥巴马提出加富人的税，是为了“劫富济贫”，为了迎合部分穷人选民的主张，缓解阶级矛盾。

　　但奥巴马的主张却被共和党批评为政治立场向左转，企图搞阶级斗争。阶级斗争在美国意味着不劳而获，意味着社会的贫富差距是建立在严重不公的基础上，而且已经到了不得不动刀动枪的地步。

　　有意思的是，奥巴马这次宣布的加税方案是以美国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巴菲特的提议命名的。奥巴马在宣布税改方案的时候，大大地赞扬了一番巴菲特，并形象地高喊“向我加税”。

　　美国的富人怎么想？对此，笔者专门与美国的朋友通了电话。他的回答很出乎我的预料，他说，美国的绝大多数富人都同意“向我加税”，因为现在国家遇到了困难。这是美国的价值观。从这个意义上说，美国富人领袖巴菲特建议奥巴马向富人征收新税，同时对超级富人（年收入超过100万美金）征收一种特别税，并没有引起富人的普遍反感。反感的人当然有，但共和党利用并夸大了反对派的队伍。

　　问题是，“巴菲特税”的初衷并非劫富济贫，也很难说是爱国主义，“巴菲特税”是可以使政府和富人获得双赢的税，而这个税是有利于大富豪阶层的。

　　美国是个以金融立国的国家，大大小小的“巴菲特”有很多，美国的绝大多数富人都从事证券交易，大约占人口的50%。而美国的证券交易税法规定，凡是亏损的账户无论怎么买卖都不交税，连印花税都没有；对持股一年以上不动的投资者，股票收益无论多少，只征收15%的所得税——很显然，这低于工薪阶层的平均所得税率；对经常交易的短线炒作账户，虽然名义上征收35%的所得税，但亏损额可以做“终身”抵扣，即每一次盈利需要先行抵扣以前历次的亏损，浮盈不算，真正的盈利才缴税——这相对来说也是十分优惠的。巴菲特说，这个税收政策不合理，太低了，有利于富人。

　　但他没有说：这个税收的基本思路是有利于股票投资者的，因为只有当股票整体上涨，更多的投资者盈利时，政府才能收到税！按照这个逻辑推理：政府要想提高证券交易税，只能想办法维护牛市，让更多的股民（富人）挣钱，然后才能收到税。巴菲特很聪明：“向我开炮”是假的，让我挣更多的钱才是真的。

　　当然，美国不是所有的富人都在炒股，“巴菲特税”会伤及一些从事实业的企业家。但美国企业家合理避税的方法是很多的。

　　美国几乎是一个没有现金的国家，想逃税很难。但是，美国的税法很照顾企业家，很怕加重税负导致富人的“出逃”或将实业投资转向海外。比如美国规定，增加在国内的投资可以免税，进行新产品开发可以减税，增加雇工也可以少纳税。更有意思的是：企业间的产品交易，只要不直接面向最终消费者，也是可以免税的。

　　笔者的朋友说，奥巴马声称富人要承担与中产阶级相同的税率，要向富人开刀，其实真正落实的增税额可能很有限。奥巴马说，这是一道算术题，但真正算一算，它的政治价值可能更大。民主党拿加税做选举招牌，共和党则生怕触动了它们的“选票仓”，因为后者和富人、华尔街的利益紧密相联。

　　华尔街是美国经济的中心，美国有越来越多的“有觉悟者”意识到，要改变美国必须改变华尔街。所谓的占领华尔街之行动说明了这一点。但是，是否可以得出美国人的仇富心态已经成为主流呢？笔者也询问了美国那边的朋友，他告诉我，贫富差距在扩大，仇富心态在增长，这可能符合实际，但若认为美国已经成为一个仇富的社会，成为阶级对立的社会，却不符合实际。美国的价值观是憎恶不劳而获，鼓励创业。

　　美国国家广播公司曾对美国民众如何看待富人做过民意调查，结果显示79%的受访者表示他们认为富人的存在很正常，15%的人认为他们羡慕富人，只有3%的人表示他们憎恶富人。

　　奥巴马开征“巴菲特”税的初衷并非是想调整贫富差距，而是希望富人为国家减少赤字做出贡献。无论怎么加税，无论怎么动员富人捐献，富人仍然是富人，而且还能更富——富人群体已经生活在致富产业链的最高端——这也是为什么巴菲特希望政府给他加税的道理，也是很多并不很富的美国人希望政府给自己加税的背景——这可能助推不是很富的人进入富人圈。

　　（作者系农业银行总行高级分析师）

　　来源：2011年10月1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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