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下午放学后，位于北京航天桥附近的海淀实验小学的操场上，总有几十个孩子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足球训练，且风雨无阻。在北京北五环外来广营的北京南湖东园小学青年城分校，每天也上演着相同的一幕。这是北京市校园足球活动开展得最好的两所小学，他们以两种不同的运作方式，证明足球并非不能进入校园，而踢足球和学习成绩下降之间，也绝不存在直接的因果关系。
蔡伟是北京南湖东园小学青年城分校足球队的主教练，但他不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的另一个身份是北京越野足球俱乐部负责人。在他的带领下，青年城小学足球队在北京市乃至全国的小学足球比赛中鲜有对手。
日前，记者前往这所小学进行探访。一放学，校队的小队员们就换好衣服来球场进行训练，孩子们兴奋、快乐的声音在球场上回荡。
“我们校队的队员共分3个年龄段，全都是在校生。”蔡伟指着正在训练的孩子们介绍说，“要说这些孩子和其他学生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们吃住都在学校。我们越野足球俱乐部从2002年开始同青年城分校合作，学校负责安排我们的孩子上学，我们俱乐部负责学校足球队的招生、培训、比赛和向上输送这4项工作。”
这种校园足球的运作模式，即学校依托北京奥体中心的越野足球俱乐部，发现喜欢踢球又比较有前途的孩子，在征得孩子和家长的同意后，把他们转入青年城小学。由于汇集了北京市最好的足球苗子，青年城分校足球队的实力自然在北京市首屈一指。这支球队前不久也参加了同俄罗斯少年队的比赛，结果是3∶7。“我们输给俄罗斯队也不意外，我们的国家队也踢不过俄罗斯队。”蔡伟说。
青年城分校这种依托足球俱乐部开展校园足球活动的方式，其特点在于俱乐部自主招生，自己收费，由学校提供训练场地、宿舍和学习场所。可以说，这是足球进入校园的一条捷径。“现在学校体育师资力量本来就有限，指望体育老师教学生踢足球不太现实。而依托社会力量，应该是一种很好的方式。现在带领孩子们进行训练的几名教练都是以前从事过足球事业，或在体育院校受过足球训练的，我们通过俱乐部的方式把他们聚集起来，工资由俱乐部开，不用学校负担，由他们统一教学生踢球。在这种情况下，孩子们的进步很快，学校也没有太大的负担。”
海淀实验小学在北京也是数得上的好学校，家长为了把孩子送进这个学校，可以说是挤破了头。按常理，这样的学校肯定非常注重学业。同时，这所小学也拥有一支在全北京数一数二的小学生足球队。
“我们在前不久结束的奥城杯足球赛中获得了第二名，仅次于青年城小学。”海淀实验小学的体育老师殷超对记者说。不过，和青年城小学依托足球俱乐部开展校园足球活动不同，海淀实验小学的足球队，完全是由学校组建的。
“当初，我们几个体育教师向校长提出，能不能组建一支足球队，校长说可以，于是球队就成立了。”殷超说，“我们和青年城小学的不同，在于我们没法像他们那样，通过俱乐部把全北京最好的小球员汇聚到一起。要知道，全北京有多少孩子想进我们这个学校，我们不可能为足球而进行所谓‘特招’。我们也曾向学校提出过，现在球队发展势头不错，看学校能不能拿出一点政策，比如每年给球队两个‘特招’名额，那样，我们没准儿就能拿北京市冠军了，但学校还是没同意。”
正因为全部小球员都是从本校学生中选拔出来的，所以海淀实验小学足球队的发展要比青年城小学慢一些。在球队成立之初，参加海淀区或北京市的比赛时，输球甚至惨败如同家常便饭。但随着外聘一些专业教练，球队的实力大大增强。目前，海淀实验小学足球队在海淀区已经所向披靡，在全北京也仅次于青年城小学。
“由于我们的小球员都出自本校，所以在各个位置上，总会出现一些‘短板’，没法和青年城小学队相比，但能做到现在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海淀实验小学外聘的足球教练李鸿告诉记者。这位今年65岁，曾和杨祖武是队友的老者，常年扎根于基层足球事业。每天下午，他都会来到学校操场的一角，换上一双破旧的足球鞋，然后带领孩子们进行训练。
“老师们曾让我去他们的办公室换衣服，但我不想麻烦人家。”这个曾经踢过专业队的基层足球老教练告诉记者，海淀实验小学足球队的成长和发展，让他这个从事了一辈子基层足球事业的老人甚感欣慰：“从事基层足球不为别的，就是喜欢。我手下的这些孩子对我非常尊敬。”记者采访时，就有几名小队员跑过来给李鸿教练送水。“现在这拨孩子里，有几个有前途的，但我不求他们以后能踢出来，关键是要让他们体会到足球的乐趣，通过踢足球强身健体。”
青年城分校和海淀实验小学开展校园足球的两种方式，都说明足球与校园绝非水火不容。但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两所学校只是特例，并不具有推广意义和代表性，但事实并非如此。
人们普遍认为，足球之所以难进校园，主要是因为缺乏基层教练、学校场地限制、安全因素以及学习压力太大等因素。特别对学业问题，普遍的态度是，爱踢球的孩子必然学习不好，学习好的孩子必然不爱踢球。记者在海淀实验小学采访时，随便叫过来一个小队员，问他学习成绩如何，得到的回答都是“挺好的”。而在这些踢球的孩子中，甚至还不乏学习尖子，“我数学和语文在班里都是第一名，英语是前十名。”三年级的小队员王甫元告诉记者。另一名学习尖子是二年级的白炅，他在足球方面被李鸿和殷超两名教练看做是“未来之星”，“我语文和数学的成绩都挺好的。”白炅告诉记者。记者问其他小队员踢球是否会耽误学习，他们纷纷表示“不会”。
“实事求是地讲，确实有一些孩子比较淘气，但你不能奢求每一个踢球的孩子学习成绩都很出色。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足球队的孩子，没有一个因为踢足球而导致学习成绩下降的。”殷超告诉记者。蔡伟也告诉记者，青年城小学足球队的孩子们，是采取插班就读的方式，“他们学习成绩也不差，一般都在中游水平。”
其实，影响校园足球开展的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意识。虽然是重点小学，海淀实验小学的体育场地其实也不大，但每天放学后，篮球、田径等各种各样的体育活动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足球由于占用场地大，又有一定的危险性，被安排在其他体育活动之后进行。这样既不会因踢球误伤其他学生，场地也得到了合理使用。
除此之外，家长对足球、对体育锻炼的认识也需要提高。蔡伟告诉记者，同是带孩子来踢球，中国家长和外国家长的表现是截然不同的。外国家长陪孩子来踢球，看到孩子在球场上奔跑，表现出的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不论孩子的表现怎么样，都能听到他们的鼓励和加油声，因为外国家长更注重通过体育锻炼给孩子带来健康和快乐。而且，即使他们的孩子在训练中受了伤，也从没有找过学校或教练的麻烦。而中国的一些家长，在看自己的孩子踢球时，往往表现出担忧和紧张。
殷超告诉记者，现在家长对于体育锻炼的认识虽然有进步，但还需要进一步提高。“刚组建球队时，我几乎每天给家长们打电话，苦口婆心地劝他们让孩子来训练和比赛，但家长们总是以上课外辅导班为理由而拒绝。现在已经大有改观。我们队有一个孩子，原来经常咳嗽，但自从参加足球队训练以后，什么病都没有了。现在，这个孩子的家长就非常支持他来训练。但是，还是有些家长不支持，对此，我们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只能继续做工作。”
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像青年城小学和海淀实验小学这样勇于开展校园足球活动的学校，在北京都属于凤毛麟角，可想而知，在全国范围内开展校园足球活动将是件多么任重道远的事。而这无疑需要包括教育部门和体育部门在内的多个部门联手协作，更需要整个社会给予我们的下一代得以实施“终身体育”的空间。
本报北京11月17日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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