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涂鸦

　　涂鸦不是私人发泄，背后还有个人对社会的响应

　　《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上周在香港闹市的十字路口，车水马龙的交义路，清晨上班的驾车族发现马路上大刺刺地出现三个巨型中文字——“顶硬上”！路人啧啧称奇：谁能避过警察在繁忙地段涂鸦？更奇的是，大字正对闭路电视的镜头，给早晨汇报交通的电视台一份大礼，观看交通情况的观众都收礼了，一句“顶硬上”，趣怪、幽默，给港人打气加油！

　　广东话有一句，“鬼叫你穷呀！顶硬上！”人所共知，尤其是上了年纪的港人，遇到困难，捱穷欠债，人生十常八九的不如意，这句话往往就从嘴边吐出来，语气狠辣，自嘲自勉，咬紧牙，任它风马浪急，顶住！上班的人看见这句涂鸦，想必心领神会，笑对这个出色的恶作剧。

　　涂鸦的行内人估计，完成这三个巨型大字，起码要半小时，不可能在行车的马路上碰彩数完成。其中一个可能是假冒修路，拦路快速涂上油漆。

　　涂鸦这一邪门艺术，不能简单以捣蛋或破坏公物来理解。在街角墙上喷上脏骂不算数、寻仇追债不算数。涂鸦不是私人发泄，背后有个人对社会的响应，有话要说、有道理要讲。就算只是打上一个代表自我的旗号，背后还有一套“城市就是我们”的信念。

　　比较著名的涂鸦艺术家，或把名牌的标记溶掉，或在商业大厦射上和平的激光，凡此种种搞怪行动，有些国家把出色的涂鸦者视为国宝呢。有别于一般艺术，涂鸦不会精工细画，其难度在于短时间内，在重重困难之下把作品完成；多在天桥、在后街、在马路，高速下笔成佳作。

　　香港最出名的涂鸦者可说是曾灶财。这老头半疯不傻，几十年来在大街小巷写书法，内容是他个人奇特的身世，其笔法独特，刚劲有力。早年涂鸦过后，很快被有关部门清洗。但多年下来，竟成为香港文化一道风景。他的墨宝被设计成T-shirt、部份被保存为香港文化遗产。他那些歪歪正正的大字，地道港人一认就认出来！

　　我认识一些涂鸦艺术家则较年轻，他们不少与全世界的涂鸦英雄互通技术。十年前我还年轻，有一夜与十多位青年小伙子通宵骑单车，游遍九龙的旺角、尖沙咀，一边笑闹，一边欣赏香港夜色。夜阑人静，城市睡着了。黑暗的街角，有醉酒的中年汉，有深宵下班的夜归人，也有为明天开市而努力干活的菜市场商贩。我们车队之中有个著名的艺术家，就在我们停车休息的广场，在墙脚涂鸦，巨型的三色标记，诉说这一夜自由奔放的心迹。

　　香港城市管理有板有眼有规范，不容出乱子。对于涂鸦，一般以尽快清洗的方法对付。也有涂鸦人士被拉到警局的例子。但大多查问一下了事。反而商家财团比较执着，法国艺术家在香港“溶解”名店Chanel商标就被集团穷追法律责任。

　　说回来今次闹市“顶硬上”大涂鸦，我不知道涂鸦者会否被警员留难。也许根本追查不到。但警员也辛劳，看见“顶硬上”三个字也可能感触呢，私下窃笑一声：“多少时候，大家不都是硬住头皮硬上！？”况且这是个搞鬼的涂鸦者，深明香港人的难苦生活，也不想破坏公众安宁；他们知道，什么是港人容许的游戏规则。在某日一个清晨，给港人打打气、开开玩笑，不折不扣是一种港式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