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家过期卡可以“复活” 黄牛老大月入高达百万

　　晚报记者 秦川 滕芙勤 张钰芸 报道

　　年关将至，不少市民手中的预付卡和礼券距12月31日“大限”已时日无多，纷纷寻求迅速脱手套现，而这使隐于市井的黄牛大军们迎来捞金旺季，趁机抛出 “白菜价”回收。晚报记者近日兵分多路遍访沪上多家商场，甚至向黄牛暗访“偷师”，发现其中猫腻实在很多，很容易让不明就里的消费者“吃药”。

　　各种已经“过期”的卡是否真如黄牛所言成为废纸一张？消费者是否真需为赶着花掉卡而“被迫每天冬泳，K歌到嘴肿”？黄牛背后的“神秘路道”究竟有几分真假？通过大量调查，记者一一揭示真相。

　　调查一

　　商家“过期卡”命运各异 黄牛“白菜价”暗藏玄机

　　随着手头各种预付卡和消费券“大限将至”，沪上不少市民由于担心真金白银打水漂，不得不为减损而突击“被动消费”。不过，记者在过去一周中分头遍访家乐福、乐购、联华、哈根达斯、面包新语、宜芝多、付费通、京东商城、亚马逊近20家线上线下商家和预付卡机构发现，即使同为预付卡、消费券，过期后的命运也各不相同，部分商家表示仍可继续使用。但个别“黄牛”冲着消费者不知情，低价收购牟利。

　　消费者“K歌到嘴肿”

　　距离年底还有半个月，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的陈小姐突然发现皮夹中不少购物卡和消费券都进入“倒计时”，如不快点用掉，就要白白损失数千元。

　　“今晚去做个盲人按摩，接下来每隔两三天都要去一次才能用完此卡。周五晚上和周日下午约了朋友去唱歌，还有一张美发卡分别有一次烫发和护理，超市购物卡直接交给爸妈去买年货，我没空。 ”陈小姐告诉记者，尽管年底公司各项事务忙得焦头烂额，但她仍不得不排定一张消费时间表，而这几乎占据了她所有周末时间。

　　记者采访中发现，像陈小姐这样的市民不在少数。有消费者在一家生活论坛上抱怨，去年购买的欢唱卡要在年底过期，却还有五次没用完，所以“这周拉着小姐妹去了三四次KTV，嘴都要唱肿了”，无疑花钱买罪受。

　　在长宁区某小区论坛上，一名年轻妈妈则坦言后悔自己的冲动：“宝宝的游泳卡年底过期，还有七八次没用，浪费的话很肉痛，这周让他去了两三次，没想到着凉了，发烧吊水，太心疼了，都是妈妈贪心！ ”

　　过期卡卖“白菜价”

　　“长期收购各种消费卡、超市购物卡、面包券、月饼券、交通卡。 ”每到年底，黄牛生意都格外兴隆。除了正在使用期的各种卡券，已经过期的预付卡和消费券也成为部分“黄牛”收购的对象。但记者暗访发现，不少消费者因轻信其开出的白菜价而哑巴吃黄连。

　　家住茅台路的钱女士告诉记者，她日前在超市结账时发现，自己的一张ok卡在今年6月30日就已过期，十分懊恼。走出超市后，钱女士正好看到门口有黄牛在收卡，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他能否收购，没想到后者爽快答应，但只肯出50元买这张面值500元的ok卡。

　　钱女士称，当时黄牛一边报出低价还一边劝她：“你这张ok卡过期就不能用了，卖给我不管多少钱，总能减少点损失。 ”钱女士心生疑惑，已经过期的ok卡“黄牛”买去有什么用呢？这名“黄牛”神秘地表示，自己总归有路道。她回家告诉家人后才知自己上当了，事实上ok卡只要付5元就能重新激活后使用。

　　记者昨天在网上找到几个长期回收购物卡的帖子，按所留的联系方式给黄牛打去电话，确实有人愿意收购过期卡券。 “只要没过期，就算是今年12月底到期的ok卡我们都9.7折收购，如果过期了就没有这个价格，需要扣掉延期费用，再以9.7折的价格收购。 ”但过了期的面包券、水票等就没有这么好的 “命运”了，“黄牛”们报出来都是“白菜价”。

　　“面包新语的面包券6.8折收，但过了期的就不好说了。 ”一名姓李的黄牛在电话中表示，一般他们是不愿意收的，因为要去人家公司“搞一搞”才能使用，脱手也不易，如果量多的话他们可以跑一趟，但价格只能给到一两折。记者从面包新语的龙之梦店获悉，即使面包券或卡过期了，也能延期使用1年。

　　还原真相

　　商家过期卡可以“复活”

　　记者采访获悉，作为综合性预付卡，百联ok卡、斯马特卡、杉德卡等虽然使用期限长达三年，但由于金额较大，使用范围广泛，发卡方均表示过期卡可以延期使用。 “过期卡可以去总公司重新激活，支付5元钱手续费就能延长3年使用期限。 ”斯马特商务公司表示。百联ok卡也同样在支付手续费后可以延期。

　　如果是超市卡，过期后并非完全不能使用。家乐福超市就表示，随时可以延长1年使用期，如果延期后仍未用完则可以再延长。不过也有超市要求过期卡一次性用完。 “即使过期，我们也会同意使用，不过会要求一次性使用完毕。 ”工作人员建议消费者可在年末采购年货时一次性消费。

　　各种网上商城的电子消费券、礼品卡也各有解释，记者在采访中发现，除了凡客诚品（vancl）明确规定逾期作废外，京东商城、亚马逊、当当网的礼品卡过期后均可通过客服延期或重发。

　　对于部分预付卡到期后的命运，沪上多家商场有关人士透露，由于今年5月，《关于规范商业预付卡管理的意见》实行后规定，不记名商业预付卡有效期不得少于3年，因而今年年底到期的预付卡自动延期至2014年。沪上第三方支付机构付费通的相关负责人也透露，已向用户开放了余额转出、申办新卡的通道。

　　不过如面包券、电影券、美容美发券这些由单一商家发放的消费卡，过期后如何使用，则走“个性化道路”。克莉斯汀、面包新语、宜芝多、静安面包房等都表示过期面包券可以延期使用，时间则从3个月到无限期。

　　健身卡、美容美发卡就没有这么爽气了。 “我们已经在会员卡上明示使用时间，如果不续卡就不能在来年使用，没有用完的服务只能作废。 ”接受记者采访时，一家健身会所的态度非常强硬。一些美容店则表示，看在老客户面子上，可以提供部分服务，或对卡内余额打6折或8折消费。

　　专家声音

　　过期卡作废涉嫌侵权

　　购物卡、消费券等预付卡券过期就作废是否合法合理？上海市消费者权益保护委员会法律与理论研究部部长唐健盛认为，商家任意侵占消费者卡内余额涉嫌侵犯其权益。

　　“预付卡上标明的使用期限，是商家和消费者之间达成的合同协议，消费者没有在期限内使用完，确实是违约行为，但这并不意味着要用卡内所有余额来补偿。 ”唐健盛表示，预付卡逾期未使用是否给商家造成损失，造成了多少损失，都需要探讨，但商家借机侵占其余额则属于不公平规则，是一种变相侵占消费者财产的行为。如果消费者遭遇此事，可向有关部门投诉。

　　调查二

　　“区域总监”月入高达百万 顶级黄牛成商家座上宾

　　小小一张卡，从消费者手中再流转到黄牛、下家、商铺，甚至反向回流至最初发行者手中，到底要经历多少层渠道？记者近日前往徐家汇商圈“蹲点”，发现六百、天钥桥路等多处黄牛蠢蠢欲动，拉开了抢客大战的序幕。为套取更多线索，记者主动向一位资深黄牛“拜师”，对方坦言当前入行“没点背景根本搞不定”，每天“朝十晚七”月入万元都不稀奇，业内不少顶级黄牛更是不少商家年终答谢的座上宾。

　　面值不高给顾客白眼

　　“小姑娘，有卡哇？ ok卡、交通卡、旅游卡都收。”记者日前来到徐家汇商圈，发现第六百货前以及天钥桥路上多位黄牛正忙碌着生意，有些悠闲地靠在摩托车上，有些则举着牌子在寒风中边发抖边吆喝，另外有些略有门路的黄牛则索性拿块牌子，搬个板凳，当起固定摊贩。

　　“你这儿ok卡怎么收啊？ ”记者拿出一张卡，佯装欲脱手而怯怯地问道。黄牛老王（化名）见记者搭讪，转过头来不耐烦地说道：“几张啊？ ”记者告诉他一共就一张，价值三百，随即遭遇白眼。老王告诉记者，按照年末的行情，老版本的联华ok卡是97折收，98.5折出售，如果客户要的数量多，价格能低到98折。新版的百联积点卡，由于只能在百联集团旗下商户使用，收购行情略差，96折收。 “如果你卡多的话么，给你97折也可以。 ”老王说。

　　除了ok卡外，黄牛们还收购各类消费券、购物卡。据老王透露，消费卡中，老版本联华ok卡购销行情最好，9月1日央行第三方支付牌照发放后，作为多用途的联华ok卡停止发行，收购量也大幅降低。“原来过年前基本能买到50万元的卡，现在10万都不到。 ”至于其他百货的单用途预付卡，老王说，一般黄牛不予以收购，即便收购，价格也不超过5折。

　　月入万元不稀奇

　　经过记者软磨硬泡的一番套近乎后，另一位黄牛老吴（化名）慢慢放松戒备打开了话匣子。

　　老吴今年60岁不到，18年前开始在徐家汇地区获得福利彩票营业执照，老实本分地卖了十六年彩票。“行情最好的时候每天能进账1000元，一个月就是三万元，但后来彩票销售点多起来了，生意越来越难做。”老吴告诉记者，两年前，他开始在徐家汇附近“摆摊”收卡、卖卡。刚开始客户不多，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后来大客户越来越多，生意也风生水起，世博期间月收入超过三万。

　　“出于职业要求，我做这行后，胃口也变小了。 ”老吴摸着肚子笑称，现在八点起床、九点吃早饭，十点过来“上班”，来来往往忙得很。直到下午三点左右，才有空吃中饭，有时候甚至每天只吃两顿。老吴告诉记者，黄牛这行收入差距很大，刚开始做，一个月一千元钱赚不到的也有，做得好的，成为黄牛的“区域总监”后，月收入百八十万都有。 “一般小黄牛收了卡都给大黄牛，大黄牛后台很硬，不少企业都认识人，总有办法将卡回流。 ”

　　记者还从老吴处了解到，“散户”黄牛们除了将卡卖给“大黄牛”外，还有专门回收渠道。 “我现在想要把卡变现，只要打个电话，就有人来收，他把这些ok卡拿回去，在超市、商场专门购买大中华香烟，分销到比如崇明、青浦这些郊区的杂货店。 ”

　　靠倒卖各类消费卡，每层的利润究竟有多少？老吴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脚上的鞋子，自豪地说：“你看我这样，每张卡赚1%周转费，一个月赚上万元是轻轻松松的，我脚上这双鞋是正宗鳄鱼牌的，一千多元钱呢，还有我这件衣服、羊毛衫，都是大牌。 ”

　　行业潜规

　　大客户卖卡需实名登记

　　“老师傅，你看我这样的要是也想入行，能行吗？ ”记者佯装学生意，找老吴继续攀谈。老吴将记者上下打量了一番，开玩笑道：“小姑娘，我看你和我女儿差不多大，也很有礼貌，你要是真想学，隔壁小南国请我吃一顿，我好好和你说说。 ”

　　但老吴说，一般在核心商圈当黄牛，多少得有点背景，用他的话说就是要“搞得定”，普通人很难占据“地利人和”。“至少得有客户资源吧，像你这种来卖一张两张卡的，我懒得接待，不过前几天有个女的，一上来就有二十多万的卡要卖给我，我当然也害怕有假的啦。 ”老吴翻出一本记满姓名、身份证号以及手机的小册子，坦言为了防止有假卡，他会要求那些一下子要卖二三十万的客户实名登记。

　　“我坐在这里十八年了，好人坏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吴说，“但也有判断失误的时候，有的人看上去很老实，在一叠ok卡中间放好几张假卡，我一般一千元以内的也就算了，不和他计较。 ”

　　“不过如果遇上特别恶劣的，用几万元的假卡来忽悠，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老吴透露，通过客户留下的身份证号，“黄牛”们就能找到对方地址，安排讨债公司的人去追债，“这笔费用也要那个人开销。 ”老吴说。

　　业内爆料

　　高级资深黄牛都有丰富人脉

　　在黄牛们上下层层分级的金字塔中，老王和老吴等混迹于街头的摆摊客们显然远未站上最顶端。一位第三方支付机构的内部知情人士日前向记者爆料时证实了老吴的说法，称最上层的“顶级黄牛”通常不轻易露面，和某些超市、商场甚至二三线的小型预付卡受理机构保持紧密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年底甚至会开着宝马、奔驰去参加其答谢晚宴。

　　“这个行业水很深，幕后的利益牵扯则是公开的秘密。 ”上述人士透露，一小部分高级资深黄牛都有丰富的人脉，如和一些规模较小、管理相对较松的超市、便利店有固定合作。“一些门店为了出于财务做账和资金链控制等需求，会把营业额中的一部分现金换成购物卡上报。如当天营业额是5万，把其中2万处理为购物卡结算，再以92、93折等较低折扣向黄牛买卡，就能从中省下千把元钱差价。有能力频繁一次性提供大量卡源的黄牛，往往都是这些店主争相拉拢的对象。 ”

　　上述人士进一步透露称，个别小型的预付卡机构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仰赖黄牛生存。 “他们年底都要冲刺发卡量等业绩，有时候眼见领导交代的指标完不成，就找一些盘子比较大的黄牛来帮忙消化，这时通常会给后者一些比较低的折扣。现在央行对预付卡发行和受理的牌照管得非常严，第二批牌照到现在还没发，有些做好退场打算的小企业能捞一票是一票，管不了那么多了。 ”“商场每逢节日大促，也是高级黄牛们大笔套现的好机会。 ”记者从家电业人士处获悉，在国庆、元旦、春节等关键性促销战役中，一些大商场在不同大区的门店会猛冲销售额与竞争对手较劲，甚至内部都要评销售明星门店。 “为了争夺资源吸引消费，有些门店负责人会向大宗购买人进行一定额度的返点，比如2%到4%左右，黄牛通常是固定合作伙伴。 ”

　　另一位不愿具名的预付卡机构内部人士也向记者表示，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业内一些所谓的资深黄牛也曾经栽过跟头。 “据我所知，业内某个黄牛曾一次以低价收进好几万的消费卡，当场去超市里检验过卡内余额无误。但不久后却惊觉所有卡的余额都已变成零，这时才发现是着了"克隆卡"的道，卖家则人间蒸发，后来《案件聚焦》都报道了。 ”上述人士提醒消费者，如果从黄牛处购得克隆卡，应第一时间向警方报案。

　　友情提醒

　　过期卡券使用攻略

　　实体篇

　　家乐福：过期购物卡可直接在收银台刷新，延期1年，并可多次延长。

　　乐购：过期购物卡只能一次性用完余额。

　　置地广场：已出售的面值在500元、1000元、2000元的预付卡，若是今年12月底到期的，有效期自动延期至2014年底。

　　百联ok卡、斯马特卡：每张卡支付5元就可以重新激活，延长3年的使用期。

　　付费通卡：过期时间3个月以内，可通过电话或官网将过期卡余额转到未过期卡中；已过期3个月或无未过期卡，需要持过期卡和身份证明到柜面办理更换新卡，手续费2元。

　　美容美发卡、按摩卡等多次卡：不同商家规定不同，大多数不能使用、服务范围缩小或金额打折扣。

　　电商篇

　　京东商城：礼品卡过期后可直接致电客服要求延期。

　　亚马逊：今年6月1日后新发行的电子、实物、邮件三种礼品卡有效期从1年延至3年；老卡过期后半年内可致电客服申请延期2个月。

　　当当网：过期3个月以内，可延期1个月；过期超过3个月，补发同等面额的电子优惠券，无使用金额和品类限制，等同现金。

　　凡客诚品：逾期作废。

　　作者：秦川 滕芙勤 张钰芸 (来源：新闻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