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能碰钱
“从一开始我就认识到:我们不能碰钱。”身为调查记者,邓飞对于可以毁掉一个事业的因素,非常敏感。
几经比较,邓飞选择在中国社会福利教育基金会开设专门账户,该基金会只收取5%管理费,“这是我们能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平台。”
但免费午餐的活动刚开始没多久,“郭美美”事件导致的对公共慈善组织的质疑情绪,也蔓延到免费午餐,有人问邓飞:吃一碗面多少钱,山村鸡蛋的价格多少,活动组织者是打车还是坐公交车等等。
这些怀疑并非没有来由。志愿者在实地考察中也发现,个别学校的确出现蹭饭情况,学生把年幼的弟弟妹妹带来一起进餐,或又带饭回去给家人吃。“但我们要严防的是周边村民去吃,那就毁了,会变成大锅饭。”
面对公众的怀疑,邓飞要求每个被捐赠的学校必须开微博,校长要通过微博详细说明每一笔钱的去处,而且微博不能由负责采购的人掌管,他们希望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公众看见他们对资金透明度的努力。
如何监督,也让邓飞伤透脑筋。他们想到,请家长记下电话,如发现孩子没吃上午餐,或者没达到标准,随时举报。但志愿者们和家长进行沟通也有困难,比如,很多孩子的父母出去打工了,留守的老人说不了普通话,家没有电话,等等。
于是,免费午餐开始在当地发展志愿者,一旦发现问题,志愿者第一时间到现场核实,项目组设置一名专职人员,随时准备出差核查。作为对策,项目组还鼓励“无所不在的网友、神出鬼没的旅友”对受资助学校进行暗访,必要时依靠当地媒体。
但邓飞一直在设想,是否存在一种可以复制到任何地方的标准化管理模式,能够有效地预防慈善事业管理中可能出现的贪污、挪用等现象。
这个想法后来在湖南新晃实现了。
湖南省新晃侗族自治县是国家级贫困县,却在全国首先实现免费午餐全县覆盖,从今年9月起,当地政府每年拨款60万元,让全县41所村小学的1500余名学生能享受免费午餐。
“新晃模式”是:县教育局牵头,每校选举一名教师代表,每村选举一名村委会成员,与四位家长代表组成监督委员会,共同负责监管免费午餐经费;每天午餐是什么,花销多少,同步在网络公布;同时,设立专用账户,财务与支出严格分离,从制度上堵住漏洞。
政府出钱,民间组织执行。邓飞认为,这应该是现代公益的理想模式和发展趋势。他没想到,在项目开展半年后,真的引起了国家重视。
7月19日,中央决定从2011年秋季学期启动民族县、贫困县农村免费午餐试点工作,并将宁夏确定为首批试点省区;三个月后,国务院召开常务会议决定,启动实施农村义务教育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国家财政每年将支出160亿元,试点范围包括680个县(市)、约2600万在校生。在全国召开的电视电话会议上,国务委员刘延东像邓飞等人发起的免费午餐计划致敬。
得知这一决定时,邓飞正在长沙推广“免费午餐”,他禁不住和每个人击掌相庆。
他现在觉得,做公益人士比做调查记者更辛苦。“头发白了不少。”因为疲倦,他总给人一种努力睁开眼睛的感觉。免费午餐项目启动以后,他每天至少要接200个电话,平均只能睡4个小时。项目的核心团队有10人,只有4个是全职,每月只有3000元的工资。
“中国不缺少写字的人,缺少行动者。”邓飞挺挺剑客一般的腰板,他说未来会继续关注中国乡村儿童的诸多困境:安全校车、未成年人大病医保等。下一步,他想成立一家全国性公募基金,“我们努力的方向,是要建立起全方位的国家儿童福利保障体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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