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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深义:失妻10年

2011年12月26日14:06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曹林华

  马深义:失妻10年

  本刊记者 曹林华 发自河南上蔡

 

马深义(姜晓明)

  马深义抬起头,漫不经心地吹了一口烟,右手抖了抖烟灰,说,10年来,他一直在快乐地等死。

  马深义是河南省驻马店市上蔡县文楼村一名艾滋病患者。10年前,他的妻子雷妹因艾滋病去世。

  从此,3个孩子便与马深义相依为命。其中二女儿马茹和小儿子马占朝也是艾滋病患者。

  10年过去了,19岁的大女儿马可(化名)在当地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而马茹和马占朝也在学校里读到了初一和小学四年级,成绩都还不错。

  “雷妹在下面可以安心了。”马深义用脚踩着扔在地上的烟头,淡淡地说。

  添了台冰箱

  12月8日,阳光有些懒散地洒向马深义家的堂屋。屋里,除了摆在进门靠左手的一台电冰箱和一辆摩托车,无其他贵重物品。

  冰箱旁边的木桌上,零零散散堆放着一些西药。马深义说,都是感冒药、“老二和老小经常感冒,家里要经常备着。”

  马深义说,摩托车是邻居家的,因为他们一家都出去打工了,就临时让他帮助看看。他偶尔也骑着摩托车上县里走走,他说,这东西老不骑就容易坏。

  冰箱是今年7月添置的。马深义说,那时候天气特别热,剩菜在屋里放一晚上,第二天就坏了。“怪可惜的,倒掉又觉得浪费,吃了又坏肚子。”

  在孩子们的建议下,马深义跑到上蔡县买回了一台冰箱。这也是10年来,他们家添置的惟一电器。但是,几个月过去了,马深义觉得,他和老二、老小还没有习惯吃冰箱冻过的东西。

  家里有冰箱之后,马茹和马占朝特别兴奋,有事没事就把水装在矿泉瓶里放进冰箱,放学回来后再喝。每次喝过之后,他俩都要闹上几天肚子。不仅仅是孩子,马深义喝过冻水之后也是如此。

  马深义说,不仅是喝冻水,就是西瓜、香蕉之类的水果,只要在冰箱冻过,他和孩子吃过之后肚子都不舒服。

  后来,冰箱除了用来放剩菜剩饭之外,基就没别的用处了。“饭菜拿出来热热,吃了后还好,没什么问题。”马深义说。

  大女儿的婚恋烦恼

  雷妹去逝时只有9岁的马可,如今已开始谈婚论嫁。

  然而,马可的婚姻问题也成了马深义最大的一块心病。“想替她找个好人家啊,不能因为我和她弟弟妹妹把她拖累了。”马深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说。

  马可在广州打工,一个月前与老家邻县的一个男孩自由恋爱,但男方父母因为马可家里的情况,最终未同意让男孩与马可继续交往。

  对此,马深义常常自责。“早知道,我们就不应该让男方家里知道我和她弟弟妹妹的情况,但这瞒也瞒不住。”马深义叹了口气。

  马深义说,马可刚与男孩恋爱时,就打电话跟他说。并没有反对,他对马可说,只要你们合得来就行。末了,他告诉马可,最好通知男孩的父母过来家里看看。

  为此,马可和男孩商量,辞掉工厂的工作,于本月初回到各自的家里。

  6日,男孩带着父母来到了马可家。马深义便把家里的情况如实告诉了对方。“他们脸色很快就变了,坐着也觉得不怎么自在。”马深义摇了摇头说。

  尽管如此,男孩和父母还是留下来,在马深义家里吃了午饭,下午他们就回家了。“吃饭时,大家什么都没说。”

  男孩父母最终拒绝了这段少男少女间的感情——吃晚饭前,马深义接到了男孩的电话:“我们一家商量过后,认为你们家的负担太重,不同意继续交往。”

  马深义相当来气:“他说了一句不中就算了,便啪地挂了电话。说什么负担重,其实就是对我们家恐惧。”

  挂完电话之后,马深义觉得有些对不起女儿。不过,当他和马可说过此事后,马可倒是安慰起了父亲,“不中就算了,那边交通不方便,都是泥巴路,走个路啥的脚上全是泥巴,我们家门口都是水泥路。”

  村里邻居找到马深义,想帮马可说门亲事。但见过面之后,马可嫌男方个子太矮。“这种事,我也不能勉强孩子,一辈子的事啊,由她自己选择。”

  不过,马深义还是希望马可尽快找个人家。“毕竟还是要成家的,哎,三里五里的不要紧,只要我百年之后,有个人照顾她就行。”

  学会感恩

  马深义说,这些年他最大的改变就是学会了感恩。“如果没有这么多好心人的帮助,我们家早就不在了。”

  雷妹去世后,马深义只要在外面遇到残疾或乞讨的人,他都会给个一两块的。“要把帮助传递给别人。”马深义望着家里的院子说。马深义说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做,一般都是绕道而行。

  如今,马深义在家种了五亩多地。风调雨顺,收成好时,一年可收四五千斤小麦。农闲时节,马深义也到一些工地上做泥水活。“我不会砌墙,只能做做小工,一天赚个五六十的。”

  马深义说,趁自己还活着,多给孩子们攒点粮食。两个患病孩子的未来,是马深义不得不考虑的现实。“如果是死在我前面还好,如果是我先死了,那两个孩子怎么办?”马深义一脸的木然。

  但是,当马深义见到满墙的23张奖状,他会暂时忘却这些苦痛。“这是两个孩子上学后,得来的全部奖状。”马深义指着墙,回过头对本刊记者说。

  雷妹过世时,马茹和马占朝分别为5岁和2岁。

  马深义说,雷妹去世这10年,他最大的困难就是照顾孩子。“老大还不需要管太多,老二老小要管。”

  他甚至怀疑老小顶多只能活到4岁。“当时大家都说,那么小的孩子得了这种病,最多只能活4年。”

  如今,一晃10年过去了,在每天服用抗艾药物的情况下,马茹和马占朝除了会经常感冒之外,没有出现别的症状,学习成绩都还不错,“都考八九十分的。”马深义露出牙,笑着说。

  两个孩子各有特长:马茹的歌唱得特别好,去年底,还获得了学校的歌咏比赛三等奖,而马占朝的特长则在绘画,“画什么像什么,老师说画得特别好。”

  马深义说,如果把孩子画的画烧给雷妹看看,她也可安心了。雷妹逝世时,任凭马深义怎么用手抚摸,雷妹的眼睛终究都没能合上。“可能还是担心孩子吧,走了都放不下。”

(责任编辑:徐秀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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