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日上午,闻喜县看守所,在记者与郑淑玲近1个小时的谈话过程中,她4次流下眼泪,每次都是因为说到了她的儿子。
41岁的郑淑玲有一个19岁的儿子,在12年的逃亡路上,她是一个尽心尽力不离不弃抚养儿子的慈母,同时也是一个身负命案费尽心机逃避打击的犯罪嫌疑人。
在郑淑玲的叙述中,她的种种经历与她对儿子异常深厚的母爱紧密相关。
她在夜幕中杀了男友 20岁的时候,郑淑玲出嫁,很快怀孕,儿子尚在腹中的时候,她和第一任丈夫因为感情不和离婚,后来在没有办理复婚手续的情况下又在一起过了两三年,但最终的结果,是郑淑玲带着儿子彻底离开。郑淑玲说,自己净身出户,条件就是儿子必须归她。
1999年,通过婚姻介绍所牵线,郑淑玲和闻喜籍男子张某认识并同居。两人共处的时间仅仅一个月左右,以至于在归案后郑淑玲都记不起这个被自己杀死的人的准确名字。
郑淑玲说,张某比她大11岁,自己当时选择他,是因为张说自己手头有一些积蓄,可以在闻喜县城买下房子,她想给自己以及儿子一个稳定的家,而且,张答应会善待孩子。张带着郑淑玲母子住进了闻喜县城边上一农户院子的出租屋中。租住的屋子仅仅一间,张郑两人的大床和郑淑玲儿子使用的小床间,用一道布帘子隔开。
郑淑玲说,当年4月20日20时许,张要求和郑发生性关系,但是已经7岁的儿子此时还没有入睡,郑不愿意,两人为此发生争执。躺在小床上的儿子被吓哭了,张扑过去把孩子打了,郑淑玲拦下张,又把儿子哄睡着后,和张说不想再一起过了。
在看守所,郑淑玲对记者和民警回忆当时的情况。张拿着一段尼龙绳威胁说,如果分手就弄死他们母子,而且还会拿炸药炸死郑淑玲的娘家人。两人说着打起来,郑淑玲被张压在地上,随手摸到一块砖头,拍在张的脑袋上,张晕了过去。郑淑玲怕张醒过来再打她,便用尼龙绳勒住张的脖子,感觉到张再也不可能醒过来的时候才松了手。郑淑玲把张的尸体拖到了床底下,随后叫醒尚在酣睡中的儿子,母子二人淹没在夜色中。
每天靠喝酒才能入睡 郑淑玲带着儿子一路逃到了西安,随后在某宾馆打工,每月花200元雇人照顾儿子。后来,因为在西安认识了一个做木材生意的人,又一起到河南,奔波于城市与乡间,收木材,卖木材。杀死人的事情,郑淑玲和任何人都没有提起过,也不和娘家的人联系。无论去哪里,她都不敢用真实姓名。但是,每每在夜晚,她就陷入了焦虑中,无边的恐惧只能靠抽烟喝酒来排解。几乎每天晚上,她都需要喝下半斤白酒才能入睡。
在河南郑州居住期间,郑淑玲经历了一次“最危险”的事情。因为当地发生了凶杀案,民警把一条街全部戒严,逐车逐人排查,郑淑玲所乘坐的车也被查到,她当时几乎绝望,但是没想到还是侥幸脱逃了。
这次之后,郑淑玲决定离开河南,之后她去了山东做起了皮包生意。她在经商上有天分,皮包甚至卖到了俄罗斯、韩国,国内多个城市也有她的主顾。
但是,郑淑玲始终处于惊恐不安中,她给儿子专门备了一个存折,里面的钱只加不减,以防自己被捕后,儿子无钱生活。“这些年,再难的时候,我也没有亏待儿子,每到一个地方,第一件事情就是给儿子找好学校,从来也没有耽误他上学。”郑淑玲说。
2005年,疲惫的郑淑玲再次选择了一条更为隐蔽的藏身法,经人介绍,她嫁到了河北巨鹿某个偏僻村庄。“我老公人老实,长得不怎么样,家里的经济条件也差,可是我就冲他一点儿,对孩子好。”可一贯懂事的儿子还是有抱怨,“妈妈,你把我带到农村也就算了,怎么还选了这么穷的一个村。”郑淑玲只能苦笑不答。
郑淑玲拿出自己的积蓄给丈夫在村里开了一个榨油坊,日子在村里过得很是殷实。在结婚的第二年,郑淑玲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儿子随后还在外地有了不错的工作。
“该来的来了,我不用再躲了” “清网行动”开始后,闻喜县公安局局长武峻平安排清理积案。他们发挥多警种联合作战的优势,张某被害案的侦破很快有了眉目。
2011年8月11日,在油坊内,来自山西和河北两地的民警在昏暗的光线中挑开一个隐蔽在油污墙壁上的门帘,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她此时的名字已经改为郑淑琴。“郑淑玲!”民警叫。“啊。”郑下意识答应了。
民警确定了人后,亮明身份。“知道为什么找你吧?”“知道。是张什么乐的那个事情吧……”“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说实在的,我当时真的觉得解脱了,该来的来了,我不用再躲了。”1月3日,在闻喜县看守所,记者采访郑淑玲时,她这样说。结束采访时,郑淑玲小声恳求同来的民警,帮她告诉她娘家的侄子,让侄子和自己的儿子勤联系,她不知道儿子目前是否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如果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几个月和我联系不上,肯定着急了。要是他知道了,我怕孩子会想不开……”郑淑玲再次流泪。
本报记者 胡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