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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元旦，吉林省通化市的最低温度已经低于零下20℃。但是通化市永利机电设备安装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永利公司)总经理刘荣利的心，比这还要寒冷。
“四年了，由于受通钢严重污染的困扰，我们公司营业额逐年下降。随着污染的加剧，我的公司从红红火火到了现在的门可罗雀。企业已经到了无以为继的境地。”刘荣利说。
刘荣利所说的“通钢”，是指通化钢铁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通钢股份)。永利公司位于吉林省通化市二道江区通钢股份冶金区西北侧，与通钢股份是唇齿相依的邻居。
三座大山压倒明星民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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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永利公司响应二道江区政府的招商引资政策来到这里，从事钢结构的加工、生产和安装。到2007年，我们已经发展成为通化市最大的民营钢结构安装公司。仅2007年当年，公司工资支出就达4000多万元。当时的永利公司红红火火，绝对是通化地区的明星民企。”刘荣利说。
“但好景不长的是，2007年，通钢股份将7号高炉建在了永利公司以东300米的地方。自从7号高炉建成，我们的经营就一年不如一年。到今年，营业额相比2007年已经下降了9成。”刘荣利话锋一转。
令人困惑的是，通钢股份跟永利公司并非竞争对手，通钢股份所建的7号高炉为什么会给永利公司造成如此大的影响呢?
“高炉所排放的蒸汽、有害气体和产生的噪音所形成的三座大山一直压着我们。这种影响对于我们这样一家经营钢结构的企业来说，绝对致命!”刘荣利表示。
刘荣利说，“不仅如此，最近通钢要以改建为借口挖我的电缆。这电缆是我们厂赖以生存的生命线，所有的动力电都源自于此，怎么可能让他们说挖就挖了呢!?但是通钢为了能彻底的挤走我，曾数次强行挖我们的电缆，有几次我们是连劝阻再报警才阻止了他们。”
刘荣利同时表示，“通钢想挖我们的电缆不成，还使用过‘非常’手段。我经常会在凌晨接到陌生人的电话，他们在电话里威胁我，说会让我‘挣钱没命花……’。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是通钢方面主使人威胁我的，但是除了他们，没有人会这样做。”
蒸汽、有害气体等困扰由来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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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号高炉每天会排出大量蒸汽，这对我们生产加工的钢结构产品和机电设备产生严重影响。更为可怕的是，当温度低于零下15度的时候，排放区域就会形成降雪。而钢结构的加工是在露天进行的，只要下雪，出于安全和技术考虑就要停工。因此，整个冬季永利公司基本都处于停产状态。”永利公司相关工作人员这样表示。
之前有媒体也报道了此事，该报道中称，永利工作人员也表述了上述观点。
该报道中称，12月2日凌晨3时，永利公司周围雪花飘舞，目击者立刻乘车来到距离永利公司仅10公里的通化市区，却没有发现任何下雪的迹象。该目击者又立即赶到永利公司，发现这里的降雪依旧飘飘洒洒。永利公司周围的降雪一直持续到上午7点，厚度达到2厘米。而在这期间，通化市区没有发现任何降雪的迹象。
“相对于噪音和有害气体，降雪对我们的影响只是小巫见大巫。”刘荣利无奈地说，“降雪毕竟是冬天才有的事情，噪音可是只要鼓风机一运转就有的。”刘荣利的一席话，使得笔者将一来到永利公司就钻入脑内的刺耳声音找到了来源。“常驻厂区的工作人员，包括我在内，都是听力大大下降且伴随耳鸣，同时入睡非常困难。”刘荣利补充说。
“还有最要命的有害气体和粉尘。”说到这里，刘荣利显得有些激动。“2007年7号高炉投产时，其释放的高炉煤气造成永利公司王卫东等3名工人当场昏迷。现在7号高炉所排放的有害气体虽然不像刚投产时那样严重，但休风时浓烟依旧遮天蔽日。已造成我公司多名员工患上呼吸系统疾病。到这里来的人普遍反映只要待上一会儿就会感到不舒服。以我个人为例，我现在是长期的耳鸣、神经衰弱、嗅觉消失。”
“其实通钢股份7号高炉上安装了除尘设备，但为了节约成本并不是每次排放的时候都开，否则排出的烟雾不会像现在这样浓。通钢股份经常是日夜不停地排放，晚上的排放应该还要多些。”刘荣利说。
而之前报道中表述，从12月1日23时至次日凌晨4时，有目击者数次看到通钢股份7号高炉周围烟囱排出大量白色、灰色以及橘红色烟雾。
刘荣利之前在接受访问时曾表示，“因为厂区的环境实在不堪，所以在我这里工作的员工纷纷离开。新招来的员工也做不长久，最近甚至干脆招不到工人了。没有工人企业就会瘫痪，永利公司现在基本处于停产状态。尽管到现在还有很多业务主动找上门来，但由于受到排污牵连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业务而不能接。再这样下去，公司真的无法生存了。”
在建2号高炉为先建设后审批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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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永利公司之后可能面临更加严峻的境地--在7号高炉旁边通钢股份又开始建设新2号高炉，而新2号高炉离永利公司更近。
关于新2号高炉，刘荣利更是语出惊人，“正在建设的新2号高炉没有环评手续，属于先上马后审批。”
对此，之前有报道称，通钢股份环保方面负责人曾明确表示，“通钢股份正在建设的2号高炉确实没有环评手续。但这并不是通钢股份自作主张的行为，而是考虑通钢股份如果不扩建此高炉确实关乎到整个企业和员工的生存，再加上通钢股份企业自身的特殊性。相关主管部门在认真调研后才首肯通钢股份这样做。属于特事特办。”
该负责人同时承认，“7号高炉的除尘环保设备在经过几年的使用后有老化和损坏的现象。毕竟所有的设备都不能保证100%的正常运转。所以近期的排放可能存在一定的问题。但这一定不是常态，同时通钢股份已经为此做了大量工作，相信很快会解决。”
关于噪音超标的问题，该负责人坦言，“在7号高炉全力运转时噪音确实超标，但肯定不是全天都这样。”
关于蒸汽排放、降雪的问题，该负责人表示，“通钢股份在炼钢中确实排放蒸汽，但要注意的是通钢股份旁边还有电厂，电厂冷凝塔的蒸汽排放量比通钢股份大多了，不能仅仅怪通钢股份。”
每次通钢排放时，都会有大量白色、灰黑色以及橘红色烟雾腾腾而起，不久整个通钢股份上空就形成了巨大的伞状雾团像巨大的水母般将整个厂区笼罩其内。而之前的报道中更是爆出，曾有在通钢股份“趴活”的出租车司机对通钢的排放有这样的表述：“天天都这样排，这还算好的，严重的时候都看不见人。”
而通钢的排放是否会超标呢?这仅仅从目测不能做出科学的判断，但从刘荣利及永利员工的遭遇也许能略知一二。并且刘荣利表示，“我也曾找过相关部门，希望他们能实地考察并出具科学的环评报告。但只要一听说是来通钢，就没有人接。”
维权未果但不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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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通钢股份建设7号高炉之前的环评报告中，就明确了要对厂区范围内可能受影响的单位进行搬迁，之后的文件也明确过。”刘荣利向记者表示，“但是通钢股份方面却说永利公司不在搬迁范围之内。从2007年7号高炉建成投产开始我就向通钢股份反映此事，但直到最近，通钢股份出具了书面反馈，明确表示不予搬迁。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永利公司受影响这么大、离高炉这么近却不在搬迁范围内?”
之前的报道中称，通钢相关负责人表示曾跟永利公司谈过搬迁的事情，但是因为双方要求相差太远而没有谈拢。
刘荣利对此表示，“通钢根本就没跟我谈过搬迁的事情!我的公司曾经让政府相关部门大致估过价值。因为当时没想着污染会这么厉害，也就没出具正式的评估报告。当时都是按照最低标准评估的。但通钢之前透露过的不到1000万也绝对是个国际玩笑!”
通钢相关负责人表示，“当初7号高炉在建设时就确定要搬迁两家民企，且当时的环评报告中没有注明是哪两家企业。但搬迁这两家企业的原因是7号高炉建设用地的需要，不搬迁没有办法。永利公司并不在其中，而且如果是通钢股份的排放需要盘前周围的企业，通钢股份周围有很多企业，比永利规模大的有，比永利科技含量高的也有。为什么他们没有出现跟永利公司类似的问题呢?”
对此，刘荣利表示，“如果两家民企的搬迁是因为7号高炉用地，那为什么7号高炉2007年建成，而这两家企业2010年才搬迁呢?为这两家企业的搬迁相关部门还开了会，日期为2010年2月9日下午，会议上签订的协议规定这两家企业2010年2月15日搬迁腾空。仅从日期上就能判断通钢股份搬迁这两家企业的原因并不是由于为建设7号高炉腾出建设用地。这个理由明显是谎言!”
永利公司出示了一份文件，该文件由通化钢铁股份有限公司安全环保处出具，提交给通化市环境监察支队，落款时间为2011年3月24日。文件显示：“我公司于3月17日接到‘关于通钢股份7号高炉及拟建新2号高炉对通化市永利机电设备安装有限公司、通化市永利建筑劳务公司已造成严重污染的报告’后，对永利公司反映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其中“关于永利公司报告中的问题说明”一项中明确显示，“有害气体伤害之事属个例现象(曾发生一次煤气窜入)，而非经常性造成人身伤害。7号高炉配套建设了除铁场除尘系统，粉尘达标排放。高炉休风现象属非正常生产情况下所发生的，7号高炉生产比较稳定，极少出现。关于7号高炉噪声问题，通钢股份已多次治理，有较大改善。由于蒸汽造成的结霜、降雪现象存在，企业可自行采取措施，如用简易彩板棚解决”。
刘荣利认为“事实不是这样”，“如果有害气体是个例，高炉休风现象属非正常生产情况，为什么新到永利公司的工人都会不能忍受环境而离开?如果噪音问题已经有较大改善，为什么我们现在在厂区里面对面都需要大声喊才能听见?”而对于“企业可自行采取措施”一项，刘荣利更加不满：“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钢构最大的在30米以上，并且在加工时需要翻转。再加上配套设施，根本就不是彩板棚能解决的事情。而且，你们造成的影响，凭什么要我来解决呢?”
“不仅是我，通钢附近的居民也对通钢的污染怨声载道。之前还发生过上访、甚至堵通钢大门的情况。老百姓打的横幅上面说的很清楚，就是因为通钢污染才堵得门。”
对于以后的发展，刘荣利说：“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维权，为永利的员工、为企业，也为了我自己。通钢是大企业，但也得讲理。如果想弄得公司垮了然后什么都不管绝对不行!我也好，永利的员工也好，都不会看着永利就这么死掉!”
今年的春节离元旦很近，元旦那天正好是腊八，年味也随之越来越浓。
而在永利公司厂区，用于进行钢结构加工的吊车、机床等锈迹斑斑;钢结构加工区地面的荒草虽已枯萎但依然长出地面三四十厘米;除了看门人之外，永利公司已基本上没有别的员工。相对于对面热火朝天的通钢股份，永利公司显得萧条而凄凉。（图/文 刘荣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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