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参与)文/秦天
伴随着伊朗威胁“断油”以及美欧威胁对伊朗进一步加重制裁，自2011年10月以来骤然紧张的伊朗局势继续剑拔弩张，战争阴云笼罩波斯湾。对峙双方频频出招，引发各种猜测。
此轮伊朗危机有一个比较清晰的生成过程。最先是西方渲染伊朗威胁，比如2011年10月美国指责伊朗间谍谋刺沙特驻美大使，11月国际原子能机构发布报告称伊核计划涉嫌“军事层面”；同时，西方和以色列媒体不断曝出动武传闻，迅速炒热了伊朗问题。2011年底，伊朗展开系列反击，冲击英国驻伊使馆，宣扬捕获美无人机，连续举行大规模军演，威胁封锁霍尔木兹海峡，推高紧张气氛。进入2012年，西方痛下狠手，奥巴马签署法案制裁伊能源、金融部门；欧盟迅速跟进，决议停购伊朗石油。从上述过程来看，西方打压伊朗乃烘托造势、步步进逼，图穷匕见，杀手锏明显落于制裁。
综合评价，制裁还算性价比较高的制伊手段。多年来，西方绞尽脑汁整治伊朗，变来变去，脱不开动武、制裁、谈判三大途径。动武风险大，掣肘多，大都是虚晃。如果美以动武，哪怕只是对关键核设施进行短期空袭，也可能招致伊朗报复，战乱可能向整个中东地区蔓延，超出美以控制范围。美国内经济复苏缓慢、债务沉重、民意厌战，本不宜再起战端；奥巴马选战在即，一旦战事不顺，拖累竞选，将因小失大。奥巴马对此心知肚明，他在2012年国情咨文中称“和平解决伊朗问题仍可能且更好”。至于美以高官多次表示“不排除动武”，并划出动武红线，自然是“胡萝卜加大棒”政策中的大棒。谈判看似是化解伊朗问题的理想方式，但目前还不太现实。
美伊虽以硬碰硬，但也都给谈判预留了空间。欧美强调施压是要让伊朗回到谈判桌，伊朗外长、议长接连访问土耳其，称愿在土与伊核问题六方恢复和谈。1月底，国际原子能机构代表团应邀访伊，复谈曙光乍现。但伊朗与西方对谈判有着不同的理解和预期。伊朗要证明其核计划无威胁、无关核武器，要继续推进核研发；西方要证明伊核计划有威胁、有核武化可能，迫伊完全遵守国际核不扩散机制。双方立场差距甚大，即使开谈也难在短期内达成重大共识，遑论西方对伊朗借谈判拖时间极为不满。与动武、谈判相比，制裁在给伊朗造成实质冲击的同时，规避了动武的风险，谈判的拖沓，自然是上选。
美欧此番制裁堪称有史以来最为严厉。1979年伊朗伊斯兰革命后，美国一直对伊贸易禁运，但伊朗仍与世界多国有正常经济往来。2006年后，联合国通过四轮对伊制裁，主要是防范伊朗获得核技术与核材料。上述制裁未伤伊朗筋骨。2011年底，奥巴马签署《2012年度国防授权法》，其中涉伊条款瞄准金融、能源两大命门：一是冻结伊金融机构在美资产和运作，二是制裁与伊金融机构交易特别是进行石油贸易的外国金融机构，禁止后者进入美国市场。制裁之狠在于，进口伊朗石油的国家不得不在伊朗石油与美国市场间“二选一”。欧盟步美后尘，决定半年后彻底停购伊朗石油。美国还派出多名高官多次诱压中、日、韩、印、土等买家停止或削减进口伊朗石油，显示其贯彻制裁的坚定决心。石油收入占伊朗外汇收入的80%，出口量减半也足以“震撼”伊经济、伤害伊民生，受影响的将不仅是伊核项目，更有伊朗社会和政权的稳定。
但伊朗不会坐以待毙。伊朗人很清楚，最大的威胁不是喧嚣的动武，而是严厉的制裁。伊朗的反制裁举措大致有三：一是大打海峡牌。霍尔木兹海峡承担全球40%的海运石油贸易，海峡不稳危及伊朗、沙特、科威特、阿联酋等多国石油出口。伊朗大搞海上军演，威胁并演练封锁海峡，都是要吓唬美国：你若制裁，我就不让海峡安稳。二是威慑邻国。停购伊朗石油方便，寻找替代油源绝非一蹴而就。目前也就沙特等海湾国家拥有约与伊朗石油出口量相当的剩余产能，并表达过增供意愿。1月中旬，伊朗对邻国警告，称如其借机增产填空，将被视为“不友好并为一切后果负责”。海湾国家虽然配合西方、敌视伊朗，但也不敢与近在咫尺的强大对手彻底闹翻，必有所顾忌。三是拉拢进口国。在美国力促“对伊石油禁运同盟”的同时，伊朗高官也四出游说中、土等新兴国家，要以诚意和优惠留住这些老客户。目前，中、印、土、南非四国约占伊石油出口的45%，若稳住四国，再争取日韩等不完全停购，伊朗尚可保住半数石油收益，勉力支撑不致崩盘。
不过，虽有上述对策，伊朗毕竟已处被动，命运已不全在自己手中。目前，海峡牌似已打完，制裁药力正缓慢发散；拉拢进口国似仍有空间，现距制裁完全执行尚有半年，执行效果还难定论，进口国多在观望，或冀望美国之豁免，或另寻绕避制裁之渠道。
综观之，制裁是西方除动武外的最后一张王牌，已对伊朗有所冲击，比如伊朗货币里亚尔不断贬值、部分民众囤购物资等。其最终效果将取决于制裁与伊朗内政的互动。大致有两个可能走势：一是制裁恶化伊朗经济，民怨增加，改革派势力重新抬头，并进而缓和与西方关系；二是制裁使民众对西方更为不满，当权的保守派更加团结，伊核问题僵化，动武可能不断增加。今年3月，伊朗将举行第九届议会选举，这将是观察美伊制裁大战初步结果及伊朗危机趋势的重要风向标。□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西亚非洲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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