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学生贷款项目成“负翁”制造机

如今的助学贷款，成为美国很多高校学生毕业后的梦魇。

　　在很多美国人眼中，学生贷款的违约率与波及人群与几年前的房贷非常相似，学生贷款引发的危机也许会成为下一个“次贷”危机。

　　《国际先驱导报》记者乔继红发自纽约 “学生贷款催生泡沫”、“学生贷款可能成为下一个次贷危机引爆点”，“下一轮金融海啸或正在孕育”……

　　一直以来美国人的第一大债务是信用卡欠款（住房按揭在美国一般认为是投资而非债务），但最近这个“光荣”的头衔已经让位给学生贷款。目前美国学生贷款总额超过1万亿美元，相当于人均3000美元（1美元约合6.29元人民币）。这种现象引起了不少美国媒体的担忧，在它们眼里，大学的学生贷款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次贷危机”。

　　2011年年末，如火如荼的“占领华尔街”运动蔓延美国，人群中随处可见沮丧愤怒的大学生。他们身负巨额贷款，毕业即失业让还款之路遥遥无尽头。他们脸上的沮丧，印证着美国媒体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历史似在重演？

　　美国破产律师联合会，近期对860名破产律师进行调查，结果显示，近八成受访者证实，学生贷款违约数量正在呈现不同程度的增加态势。23％的律师甚至指出，过去3～4年，学生贷款违约数量增加了50％～100％。

　　评级公司标准普尔也警告认为，越来越多的学生贷款资产支持类证券，出现违约或降级，“学生贷款正在吹气球般地增长，可能成为泡沫。”美国大学委员会称，去年有56％的四年制公立大学毕业生背负了学生贷款，人均2.2万美元，而私立大学的这两个数字分别是65％和2.8万元。

　　不仅如此，学生贷款还累及家长。统计数据显示，过去5年以来，家长为子女分担的学生贷款数额上涨75％。

　　美国众多的业内人士都认为，这种情形与几年前的房贷非常相似。

　　当时，在“拥有房屋，成为有产者”美好愿景的诱导下，很多人根本不考虑自己的偿付能力，就去借款买房，导致房贷数量不断增加，次级贷款迅速膨胀催生了大量泡沫。最终等到泡沫破灭，房地产市场便一落千丈，那些贷款购买的房产被银行收回，“有产者”的梦想突然破灭，而且还白白还了多年的房贷利息。

　　相比之下，对大学生来说，那个水中花镜中月的美好愿景则是“高学历，好工作”。穆迪分析公司曾发出警告，不同于其他领域的信贷紧缩，由于借、贷双方对学生贷款都有着不切现实的期待，美国学生贷款数量在金融危机期间加速上升，相反还款状况却越来越糟。“学生贷款的前景十分堪忧。”

　　曾经是梦想制造机

　　其实，最开始美国的学生贷款，并不存在问题，纯粹是“梦想制造机”，帮助无数学子去完成梦想。

　　美国的教育成本很高，四年制公立大学每年学杂费加住宿费接近2万美元，私立大学则更高达近4万美元。如果你要读法学院、商学院或者医学院，那学费还要再翻倍。

　　美国的父母并不如传统印象中那样——孩子满18岁立马断粮。其实大多父母还会分担子女的大学费用。只是以目前美国中等家庭年均5万美元的收入水平，不太可能培养出医生或律师。

　　于是，要想进入高校拿到踏入社会的完美敲门砖，贷款成为唯一途径。

　　30岁的阿什莉·杜埃那斯，是哥伦比亚大学神经科学专业的学生，每学期面临3万～4万美元的高昂学费和生活费。即便阿什莉·杜埃那斯由于上大学前是滑冰运动员，有一定积蓄，但还是负担不起学费，申请学生贷款成为她的必由之路。

　　据美国学生债务项目调查，2008年美国大概67％的大学毕业生背负贷款，很多名人也有贷款经历。美国前总统克林顿之所以能完成学业，也全凭学生贷款的帮助。

　　按照规定，从学生离开学校6～12个月后，开始每月固定还款。如果一时找不到工作，可以申请暂缓还款或降低每月还款额，但最终还要全部还清，因为学生贷款是美国极少数几个就算申请破产也无法一笔勾销的债务之一。

　　直到克林顿工作很多年后，还在还学生期间欠下的贷款。实际上，还不少人抱了孙子还在还助学贷款。

　　不少大学生毕业就成了“负翁”

　　昔日的梦想制造机，如今已经变成“负翁”制造机。让学生贷款变了味的，是直线攀升的美国大学学费。

　　据美国大学委员会公布的最新研究报告显示，2011～2012学年，美国四年制公立大学人均学杂费为8244美元，同比增幅为8.3％。如果算上食宿费用，人均费用达到约1.71万美元，涨幅6％。四年制私立大学人均学杂费为2.85万美元，上涨4.5％。如果算上食宿费则人均为3.86万美元，上涨4.4％。

　　标普说，由于各州政府削减教育拨款，加之高校得到的各种捐款数量直线下降，导致美国高校学费上涨速度远比物价和工资增长快。2011年美国物价指数是1985年的2.15倍，但大学学费指数是5.98倍，这就意味着学费增长率比物价快了近3倍。

　　学费飙升的同时，贷款者的收入来源却减少，导致学生贷款违约数量不断增加。毕竟次贷危机的余寒还在，美国24岁以下的年轻人失业率约15％，远高于其他年龄段人群。很多人毕业一毕业就成为名符其实的“负翁”。

　　美国教育部公布数据显示，2009年全美学生贷款违约率（即逾期还款9个月以上）从2007年的6.7％升至8.8％。未清偿助学贷款余额过去5年翻了一番，甚至超过信用卡债务余额。

　　而当年大学生靠打工赚学费的经历早已成为神话。最近几十年，美国大学生找零工颇为困难，就算找到零工，其工资与物价相比，也不足以支撑其学费，还是要依靠学生贷款。26岁的内森·比奇，是哥伦比亚大学的哲学博士研究生，身负5万美元学生贷款。“周围不少同学的贷款数额比我多多了，接近20万。我能感受到严峻的经济压力，现在我一边上学一边做兼职，即便有些工作我非常不喜欢，比如做宴会酒席服务生。”内森毕业后希望找到学术研究或是教学的工作，因为这样的工作属于收入较稳定的“铁饭碗”。“但我也做了最坏打算，找不到正式工作，依靠打2～3份工，还清全部贷款恐怕要10～20年。”

　　很多经济学家担心，学生贷款的压力，将挤压美国消费支出能力，打击美国脆弱的经济复苏，成为问题的导火索。

　　让一部分人放弃大学？

　　目前，各方都在警惕学生贷款泡沫，并积极采取措施防止泡沫继续增大并破灭。

　　美国总统奥巴马早在去年末就说，将加快一系列改革措施。其中包括自2012年起，学生每年法定最高还款比例从原来规定的可支配年收入的15％降至10％；如果学生在偿还贷款20年后，仍有余款没有还清，那将一笔勾销，而原本规定的还款时长是25年。

　　但这项措施只涉及由联邦政府提供的助学贷款，不涉及私人商业学生贷款。

　　对于私人商业贷款，按照2010年的规定，个人除非提供严苛复杂的资料证明无力还款，否则学生贷款不能勾销。目前，很多组织在积极游说国会，希望通过立法允许个人在申请破产时勾销学生贷款。美国破产律师联合会就出具了调查报告，建议修改破产法，让背负助学贷款的债务人和其他债务人一样，享受相同的破产法规定的权限。

　　此外，美国破产律师联合会的律师约翰·拉奥说，一些不负责任的私人贷款机构，将资金贷给没有还款能力学生的行为也需要打击。金融危机以后成立的联邦消费者金融保护局，已开始着手调查私人贷款市场，准备制定法规，来规范这个被称为“狂野西部”的市场。

　　而正是由于大学学费不断上涨，才催生学生贷款泡沫，而学校又是学生贷款的直接受益方，很多学校在学生申请贷款时，不顾学生的实际情况，一味鼓励。因此有人建议让学校成为学生贷款利益相关方，学生贷款一旦违约，学生所在学校就需在纳税人之前承担10％的偿付责任，这样学校就不会盲目鼓励学生贷款。

　　奥巴马上月也建议将政府自助拨款和高校控制学费成本的能力挂钩，只对竭力控制成本的学校提供资金支持，对任由成本上升的学校则采取惩罚措施。

　　如今，一些银行开始鼓励家长储蓄，从孩子出生之日起就为孩子建立大学教育基金。

　　而美国教育学教授理查德·韦德则说，干脆放弃上大学或许对某些人来说更适合。毕竟，用贷款20万美元换一个毫无用处的博士学位，还不如早点工作挣钱来的实在。“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美国这样，有8万个酒保和30万个饭店服务生持有大学本科学历。”

　　韦德坚定地认为，一方面大学要控制成本提高效率，另一方面学生应根据自己的能力和需要，选择低成本的学校，而不是由联邦政府提供的学生贷款来帮学生完成学业，最终由纳税人承担贷款违约的风险和损失。

　　链接：美国的学生贷款种类

　　目前，美国的学生贷款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由联邦政府提供或补贴的助学贷款，另一种是私人商业贷款。

　　在1988年时，美国联邦政府出台了一个助学贷款计划。凡是上大学的永久居民（持有“绿卡”的居民）和美国公民都可以申请，这类贷款在学习期间不需要还利息，毕业后年利率也仅有3.4％。但助学贷款有限额，大学第一年只能贷3500美元，随着年级增长，限额会逐步提高，但上限也只有5500美元。

　　由于数额有限，并不能完全解决学生的资金需求，所以私人商业贷款成为必然选择。相比之下，私人贷款利率要翻倍，但仍然比一般商业贷款低约2％，审查条件也更严苛，家庭的收入水平决定了贷款额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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