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协委员提案呼吁规范槟榔行业
“太好了!这样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槟榔对口腔的危害有多大。”3月2日,长沙槟榔消费者阳浙金激动地对记者说道。
2月22日,一场原定于上午开庭的官司被延缓。嚼了20多年槟榔的长沙消费者阳浙金被查出患有舌癌,历经数次手术,舌头被割掉三分之一。在《法制周报》法律顾问陈平凡律师团队的帮助下,他状告槟榔厂家小龙王食品有限公司,申请索赔。该案原定上午开庭,不料庭审前小龙王方称,案件涉及商业秘密申请不公开审理,此案被延期半个月。延期审理,让浙金心情沉重。
槟榔对口腔的危害问题,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3月4日,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致公党湖南省委副主委胡旭晟递交《关于尽快规范槟榔行业的提案》,呼吁出台槟榔行业国家标准,包装袋上注明“过度食用槟榔有害口腔健康”。
“我们已知道这个消息,协会很赞同这个提案的观点。”3月5日,湖南省槟榔行业协会秘书长刘自伟表示,事实上早在2010年,槟榔协会已向国家卫生部书面汇报,希望组织出台国标。但国标要在省标基础上方能出台,目前,湖南省卫生厅正在紧锣密鼓地组织出台省标。
传统工艺遭弃
胡旭晟的提案从背景、现状和对策三个角度论述了成品槟榔的危害,并旗帜鲜明地提出:“出台规范槟榔生产、销售的国字号标准”;“包装上加注槟榔有害健康”。
事实上,在此之前,《法制周报》历时三年关注此问题,曾派出多路记者奔赴海南、湘潭、湖北,采访患者、口腔专家、槟榔种植者、行业专家等人,已连续报道,多次呼吁槟榔包装应标注“有害口腔健康”。
一个不争的事实是,槟榔有害口腔健康早已证实。传统的工艺下的槟榔,味美,无害。这是许多槟榔老工艺者都相信的。
湘潭传统槟榔的老师傅介绍,传统制作方法是买回原槟榔,清洗干净之后放在白酒中浸泡一天,打捞出来,喷上山糖精水,晾干后切片。之后,填充上用石灰和饴糖熬制的卤水浆,再根据口味的不同,滴上一些辛辣的桂子油。槟榔大多靠自然晾干,保质期只有一周左右。
而在上世纪90年代,槟榔工业发展壮大后,厂商大批量生产,往往不会选择如此繁琐的制作工艺。
本报记者曾暗访一家湘潭的民营槟榔厂。该厂一女工介绍,为了达到食用者口味的标准,要在卤水中加入香精,“一般都是在蒸的时候和调卤水的时候放东西。”卤水中加入饴糖、生石灰、香精,再加一层明胶,在盆子里搅拌。明胶能让槟榔变得更黑、更有光泽。
该女工介绍,为了提味,槟榔里添加的成分越来越多,有几十种之多。据媒体报道,一些槟榔厂商为了让槟榔更“入味”,甚至在制作过程中加入“666”、“敌敌畏”等农药。业内人士称,一些劣质的槟榔果甚至用废弃的车轮胎进行熏制。
早已定论的槟榔危害
“我可以用人格担保,干果槟榔、卤水制过的槟榔、成品槟榔,毒性是呈直线上升的。”湘雅医院口腔科主任翦新春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说。
槟榔咀嚼块中含生物碱,这些生物碱通过亚硝基化作用变成亚硝酸胺,对细胞产生毒性。此前,WHO在法国召开的国际癌症研讨会上将槟榔定为一级致癌物。
翦新春介绍,槟榔的粗纤维对口腔的损害是物理性的,与槟榔的化学成分与其添加剂的化学成分的毒性相比是次要的。卤水浸泡,加入添加剂比如桂子油、乐果等,这些添加剂没有规定标准,每家工厂的添加剂含量不一。
翦新春说,粗糙纤维不断刺激口腔局部黏膜,黏膜受到损害后,渗透性增强,槟榔有毒成分被吸收到血液里。吸收到血液里的有毒成分,不单对口腔有损害,对肝脏、食道黏膜等亦可产生损害,甚至会引起精子畸变。
湖南省肿瘤医院头颈肿瘤外科主任医师李赞向记者介绍,从临床观察来看,口腔癌、口颊癌、牙龈癌、舌癌等很多口腔癌症都和嚼食槟榔有关。
翦新春认为,长期嚼食槟榔有四大害处:一、引起颊部、舌部、腭部、喉部的白斑;二、导致黏膜的糜烂,容易得扁平苔藓;三、易患口腔黏膜下纤维性变,这是嚼食槟榔的人特有的病;四、口腔过角化明显,形成局部的斑痕,嘴张不开,腭部出现许多红点。
舌癌患者起诉槟榔厂家
在本报记者3年多的调查中,发现近百因嚼食槟榔而得口腔顽疾的案例,而阳浙金只是其中之一。
阳浙金年近五十,家住长沙天心区。阳浙金介绍,他已嚼食槟榔20余年。2008年9月,阳浙金第一次发现舌部不适。“我在家里照镜子,发现喉咙部位舌头右下侧有个指甲大的白点。”阳浙金说,此前他喉咙已痛了近一个月,也曾去附近的诊所看病、打针,一直不见好转。
2008年9月14日,阳浙金前往湖南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就诊,当时医院临床诊断为右舌癌。随后他住院进行了第一次癌细胞切除手术。阳浙金问医生才得知,自己是嚼槟榔引发的癌症。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槟榔有害。
阳浙金说,术后,他十几天不能开口说话。虽然后来说话能力慢慢恢复了,但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流利,语速过快就会结巴。
2009年,口腔溃疡导致白点再次出现,更不巧的是,白点再次出现在舌头右下侧。阳浙金再次入院,在中南大学湘雅二医院进行了第二次手术。
之后,阳浙金在公益律师陈平凡的帮助下,申请索赔。2012年1月,他正式起诉小龙王槟榔厂家,要求赔偿5万元损失,同时要求企业在槟榔外包装上显著位置标注“嚼食槟榔有害口腔健康”。1月4日,天心区法院受理此案。而事实上,阳浙金只是众多槟榔消费者中的一个。
来自湖南省槟榔行业协会、湘潭市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和市卫生监督所三部门的专家组成课题组,撰写的调查报告——《湖南地区食用槟榔流行病学研究》一文的数据显示:接受调查的35424人中,有13611人咀嚼槟榔,咀嚼率为38.42%。
槟榔协会回应委员提案
3月3日,全国政协委员、致公党湖南省委副主委胡旭晟在“两会”上递交《关于尽快规范槟榔行业的提案》(下简称《提案》),吁请规范槟榔行业。
“槟榔食品在制作程序中滥用食品添加剂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胡旭晟提案中分析,槟榔在加工过程中要点完卤水后烘干才能包装,一些企业为了节省成本用煤火直接接触槟榔烘干,煤火在密闭空间里烘干槟榔,容易产生氯化氢、二氧化硫等有害气体。一旦残留在槟榔上,对人体伤害会很大。一些企业在槟榔生产过程中添加20多种添加剂,有些添加剂甚至没有质量认证,食用安全存在隐患。
“相关部门应尽快出台槟榔行业国家标准,槟榔包装上公布槟榔添加剂全部成分,包装袋上注明‘过度食用槟榔有害口腔健康’。”胡旭晟建议,希望槟榔生产厂家能够仿效烟草行业的做法,这样既能够保障消费者的知情权,又能使得消费者对槟榔的危害有理性的认识。
“我们协会很赞同这个提案的观点。”3月5日,湖南省槟榔行业协会秘书长刘自伟表示,事实上在《法制周报》呼吁后,协会与省内多个规模企业负责人就此展开过讨论,协会主张借鉴烟草行业加印提醒,确实有几个企业在践行,但大多数企业持观望态度,“企业担心自己在包装上打印有害健康会影响销售。”
刘自伟此前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自己并不担心加印提醒影响销售,烟草致癌是众所周知的,国外的香烟包装上印着恐怖的骷髅头,但并没有影响销售。“相反,行业协会热切期盼新的行业标准尽早出台,以规范槟榔行业。对于槟榔行业来说,加快新标准的制定能够促使槟榔行业的管理更加规范,生产也有了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