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房地产”：扑朔迷离的圈钱游戏

　　划拨土地何成“互惠游戏”

　　南昌大厦的“生意经”引来了公众的争议，剖析这个“标本”，值得玩味的还有城市之间土地划拨的互惠游戏。

　　据办事处负责人称，“南昌大厦工程从前期规划到施工，各个环节都是按照南京市规划、建设、环保等部门的要求做的，手续也很齐全。该项目的用地属于划拨用地，没有经过招拍挂。”

　　办事处负责人的“理直气壮”，似乎是为了证明南昌大厦并无“原罪”，不过有网友质疑，“南昌大厦的土地是靠划拨得来的，能否用于出租或是开发酒店住宿、餐饮娱乐？”

　　对于这个疑问，南京工业大学天诚不动产研究所副所长吴翔华给出了答案，“南昌大厦建成后如果出租给企业，肯定是一种违规行为。这类办事处的建筑用地是政府划拨的，没有经过招拍挂程序，按规定项目只能用于办事处办公，而不能进行商业开发，否则建设单位应补交土地出让金。”

　　在吴翔华看来，南昌大厦实际上是在打政策的“擦边球”，办事处当初申请用地是划拨用地，缴纳的费用远少于招拍挂拿地的价格，“如果目的是对外出租、开酒店、餐饮等，当初拿地时就应该通过招拍挂，而不是划拨。”

　　虽然划拨土地不可以用作商业用途，但事实上，目前在这方面违规的地方政府比比皆是。南昌驻南京办事处的说法也印证了这一点，“不少外地在南京办事处都在这样做”。言下之意，这本“生意经”并不是他们的“独家秘笈”。

　　吴翔华认为，之所以普遍存在这种情况，是因为当前房地产开发和管理中存在“空白地带”，各个管理部门的职能是分割的：国土部门在划拨项目用地时只管审批，而建设单位领到证后，往往变更项目用途；规划部门只对项目的高度、采光等进行审核，对于项目用途也不管；税务部门则只负责收税，同样不管具体用途。因此，一些单位钻了“多龙治水”的空子，申请划拨项目用地时打着“建办公楼”的旗号，建好之后却将其用于商业开发。

　　专家的坦言透露出几丝无奈，“南昌大厦项目很有代表性，目前的法律法规虽然规定了划拨用地建设项目的适用范围，但并没有规定这些项目改变用途后，应由哪个部门进行管理和查处，这是法律法规上的漏洞，也是行业管理的漏洞。”吴翔华说。

　　对此，网友则认为，南昌大厦违规应追究南京方面“闭眼审批”的责任，“一个不足10人的办事处，怎么会需要23层的办公大楼？相关部门连这点小把戏都看不穿？”只是，你若用正常思维来咂摸这事，反倒显得“很傻、很天真”！谁能保证南昌大厦背后没有利益交换呢？

　　在这个房价高企的年代，城市土地有多宝贵，不仅地球人知道，外星人也知道！在利益至上的心态下，估计没有城市会傻到拿值钱的土地资源当馈赠的礼品。想想也是，“自家人”还不够分呢，岂能廉价划拨给“外人”坐地生财？所以，更符合逻辑的推测是，背后存在利益交换——你这里给我划拨了“特区”，我那里投桃报李也给你保留“一亩三分地”。在和气生财的气氛下，审批一路绿灯，彼此配合默契，心照不宣，可谓“你好我也好”。

　　只是，倘若地方政府都如此运作，你到我这建一幢，我去你那盖一栋，利用公共资源大搞权力自肥，拿国有土地做违规商业开发，住宅用地资源将被挤占得越来越少，开发商拿地价格也会越拉越高，高房价可能永远不会终结。这于民生民情何堪？

　　更让人生畏的是，此种权力自肥居然成了“潜规则”！并且这种“异地违规”极具隐蔽性，公众和媒体很难发现，处于“监督盲区”。就拿南昌大厦来说，要不是因为资金问题露了“馅”，估计很难暴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当大家都掌握了打“擦边球”的绝技时，国有土地资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你来我往”的交流中集团化、部门化，自肥者心安理得；旁观者只能“羡慕嫉妒恨”。

　　政府经商的“荒诞剧”

　　在公众的视线之下，经常可以看到诸如各省市地州的大厦、宾馆、办事处等在我们的城市拔地而起，如果去深度窥探一番，没准能觅出比南昌大厦更丰富的“故事”。“放眼全国，这种纳税人出钱、政府部门大赚特赚的‘权力房地产’恐怕不在少数”，吴翔华副所长感叹。

　　也许正是由于违规的普遍，近些年中央加大了对土地资源的管控力度。2007年，中纪委等七部门曾联合下发文件，要求对近年来党政机关办公楼等楼堂馆所建设项目进行全面彻底清理，并且明确把党政机关办公楼是否存在商业经营和出租现象，作为清理工作的重点。

　　但在一些“天高皇帝远”的区域，某些地方政府在利益的致命诱惑下，表露出“无所顾忌”的大胆。2011年7月，陕西省柞水县乾佑镇被媒体曝光“政府大楼办精神病院”的天下奇闻。据报道，乾佑镇镇政府的办公楼只有六分之一的面积用来办公，其他楼层都用来“吃房租”。据群众反映，镇政府将办公楼二至六层出租给私人办起了精神病院，约有20名精神病人被收治在这里。

　　此外，还有一些地方政府在土地项目审批过程中“移花接木”，在“民生”大旗的掩盖下“蒙混过关”。2009年7月媒体曝光，江苏东海石桥河村辖吴庄自然村100亩耕地被非法占用建别墅。被当地乡政府称为新农村建设示范村工程的“清泉河康居新区”，实际上是用于对外出售的房地产开发项目，并且存在未批先建等问题。随便扯起个“摊儿”，便可以一本万利甚至无本万利，一些地方政府敛财的冲动让人触目惊心。

　　种种土地违规乱象让人们嗅到了政商粘连的“糗味”，背后的根本原因，在于一些地方政府模糊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政府在市场经济中的引导、监督作用，见钱眼开、见利忘义，看商业赚钱自己便眼红，以致于奋不顾身跳进商海，以求赚个盆满钵满。对此，《新京报》有评论文章指出：“本来，政府不应介入经营性领域与民争利，但眼下确有一些政府部门利用权力之便，圈国家的地，赚自己的钱。”于是人们看到了政府经商的“荒诞剧”。

　　一个吊诡的“烂尾”大厦牵出了几多真问题，南昌大厦所挑战的是市场经济与权力边界的底线。“10人办事处盖23层大楼”的“惊悚”，让公众唏嘘不已、脊背生寒：还有多少类似的土地腐败潜伏在我们身边？还有多少公众未能知晓的权力潜规则亟待曝光？

　　█ 结语

　　在高房价使人窒息的今天，在“蚁族”、“房奴”苦苦挣扎的现实民生困境下，“低成本”高收益的“权力房地产”，却以各种面目横行于世，叫人如何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