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那一天,薛君才夫妇和众亲戚乘坐一辆面包车,由翟继文骑摩托带路,先到了赵东玉家,又由赵东玉带路,到了约定地点。翟继文说,有人说“人多了影响不好”,他没有去交易现场,而是和薛君才的一个亲戚带着钱在另外一处等着,直到赵东玉通知他们去送钱,他们才过去。
赵东玉和翟继文都称,他们连小孩子的面都没有见过,也没有从中拿到一分钱。
事实上,卖家要找回孩子的事情,在三四个月后,也传了过来。
李战军接到梁正梅要孩子的电话,就去找了段丙修,两个人一起去找张秋重要小孩儿。张秋重此时却患上了癌症,病危在床,只能把马保起所在县城和村子名儿写在一张纸上,给了段丙修。
马保起说,只要给钱,就退孩子。
这大概就是梁正梅接到的“5万元”退还价的消息。梁正梅的手机被偷,双方都联系不上,只好作罢。
(九)破案
甘文亮始终无法找到。
警方曾抓到一个用甘文亮的身份证到网吧上网的人,结果却是甘文亮的一个堂弟,因没带身份证,就用了甘文亮寄放在他那里的身份证去上网。他说,甘文亮离开仙居后,没有再联系上过,原来的电话号码也停用了。
报案10个月后,孩子的下落还没有一点进展。2011年6月,该案被列为公安部重点督察案件。
机会出现在一次案件分析会上。2011年6月26日,有人问了句:嫌疑人亲属的银行信息查了没有?
这提醒了侦查人员。很快,通过查阅甘文亮弟弟甘文方的银行交易信息,发现甘文方曾有在嘉兴存汇款的记录,可是甘文方本人并不在浙江而一直生活在云南老家。专案组判断,这很可能是甘文亮借用甘文方的身份进行的。
在当地警方配合下,2011年6月28日,甘文亮在嘉兴市辖区内的平湖市信达电子塑业有限公司车间被抓获。
《中国新闻周刊》记者见到他时,他闷着头,眉头紧锁,说,能给支烟吗?
接着问身边的警官:我才赚了5000块,判我7年是不是重了?你们抓我时,老板还欠我4000块工钱,7年后我还能讨回来吗?
警官说,你可以写信让你妻子去要。
甘文亮低头说,怕是我本人不去,老板不会爽快。之后,就站在树叶筛下的阳光碎影里默默地抽着烟。
由甘文亮起,警方顺藤摸瓜,陆续找到了梁正梅、李战军、段丙修、马保起。抓获地点多是在家里,直到被警方抓获,他们也没觉得一年多前的那次交易,有什么不对之处。
刚拿到500元好处费那会儿,老农民段丙修有些兴奋,想在村子里找个人喝酒,走了一圈,又觉得没合适的人,就独自回家。钱很快花完了。他一直喃喃地说,像场梦。
找到张秋重时,他已于2011年11月14日因癌症去世。
这条利益链到马保起这里又断了。他不知道谁来抱走的孩子,“蒋万书知道”。可蒋万书逃跑了。
蒋万书听到有警察来的消息,就知道此前那套“两口子离婚孩子没人要”的说辞果然是假的。他和所有参与这起案件的人一样,明知可能有假,但不愿去追问,假的多说几次,也就当真了。
夜不能寐,这个老农民选择逃跑;逃跑之后,又担心被抓,罪上加罪。
2011年8月10日这天,莘县王奉镇派出所收到一位出租车司送来的手写便条。便条比A4打印纸略小,泛黄,上面用蓝色圆珠笔松散地写着:“莘县成吴镇尧舜大队人,他叫赵东玉,家柱(住)尧舜桥西边河北涯大棚柱,他知到(道)小孩下落,注:赵东玉在桥北鸡棚住。”
直到今年2月蒋万书被抓获,警方才知道,这张便条正是他在辗转反侧中送来的,他希望以此帮助警方找到孩子,减轻自己的罪行。他供认,自己事后只收到100元介绍费,但马保起说,给了他600元。
断了的线索因此又续上了。
由赵东玉,警方找到翟继文,继而找到了最后的买家薛君才。
2011年10月5日,仙居公安局重案组指导员吴明和民警赵狄等人悄悄摸进村里,趁着对方不注意,迅速从薛家院中带走孩子,吴明说:“就怕在村里滞留,引起村民聚集。”
DNA结果显示,这正是已失踪一年多的蒋科豪。孩子已经在薛君才家喂养了一年零两个月,有了新名字,“薛柄豪”。
“我不知道孩子是拐来的,要是知道是拐来的,我肯定不要啊!”被讯问时,薛君才一直这样说。
2012年4月13日,仙居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甘文亮被判有期徒刑7年,梁正梅被判有期徒刑5年,其余等人分获2至3年有期徒刑,甘朋忠仍然在逃。
2012年5月,《中国新闻周刊》记者去看望重新回到蒋赵云身边的蒋科豪时,孩子已经三岁了。对于之前的经历,孩子大概全无印象,但只要有人拉他走,他就会向后赖着身子,咧嘴要哭。蒋赵云说,这孩子现在不敢与生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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