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资料：走进非洲的中国人

　　本文刊发于2010年2月2日《文汇报》

　　由于中国在非洲的投资和建设，非洲这块黑色大陆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高速经济增长，开始重新被世界所重视。

　　本书作者是法国记者，刚果建设、城市规划、住房和土地改革部部长克洛德·阿方斯·恩西卢在接受他的采访时说：“中国人太了不起了！他们为我们兴建了马桑巴体育馆、外交部大楼和电视台，目前正在建设英布鲁水电站和布拉柴维尔的市政供水系统。他们还给我们建机场，铺设黑角的高速公路等等……这一切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是双赢。”

　　被称为“非洲酋长”的成功商人

　　两辆蓝色的警车在拉各斯拥堵的车流中费力前行，其中有一辆警车也被堵住了。而驾驶这辆四驱奔驰越野车的司机并不是穿着制服的黑人警察，而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子中国商人。

　　胡介国，现年59岁，生于上海。他旗下的金鸿国际建筑（尼日利亚）公司刚刚盖完544栋房子。在这个有着1600万人口的大城市，胡先生是第一个到尼日利亚工作的中国人。他说：“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我父亲离开中国，来到了还是英国殖民地的拉各斯，在这里开办了纺织厂。所以我小时候，每周只能收到他的一封信。1977年，我便来到这里投奔我父亲。”

　　重逢是短暂的，胡介国被父亲送到加拿大的多伦多学习经济学，一去就是三年。他在加拿大学习英语，勤奋地工作，并拿到了加拿大的护照。但就在准备登上飞机回尼日利亚的几个小时前，他父亲还给了他一个小惊喜，安排胡先生去咖啡厅与一个完全陌生的女孩子谢美仪约会。谢小姐生于香港一个富裕家庭，刚刚来加拿大读书。年轻的胡先生对谢小姐一见钟情。他们足足等了5年，打了无数次越洋电话，才最终走到一起。在这期间，1980年，胡先生回到拉各斯进入埃考酒店的香格里拉饭店工作。当时的埃考酒店是西方石油公司老板、“红色资本家”阿曼德·哈默的产业，在胡先生眼中，哈默是位“不同寻常的人物”，能在这样一位能人的手下工作意味着获得了为大人物服务的机会，这些大人物中包括时任美国副总统的老布什。

　　20世纪90年代是尼日利亚历史上最为黑暗的军事独裁专制时期，因缺少外国客人，埃考酒店的经营每况愈下。胡介国于是便在市内建造了一座饭店金门大酒店（有1500个餐位），专为尼日利亚的巨商富贾办酒席，而后又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在这期间，中国也发展成为世界经济大国。胡介国意识到他可以从中国引进大量技术人员充实到自己的各个公司中去。目前，他旗下的公司共有雇员1500名，其中300名是中国人。

　　胡介国说，有些人认为中国人通过中国政府资助的方式在非洲建设大型基础设施，就是为了获取非洲的原材料。但事实上，中国人也是非洲大陆新兴的实业家和投资者。为什么在西方人因过分谨慎或采取漠视态度而不愿进入的领域，中国人纷纷进去了呢？因为中国人觉得非洲就是一块未开发的处女地，充满希望，而且他们不怕投资小，恰恰相反，他们的资金多投在饭馆、小裁缝铺、药店，所有能迅速赚钱的他们都干。在中国，通常是一大家子凑一笔钱，然后派一个成员出去碰碰运气。在一个欠发达的大陆上，这里的需求非常旺盛，竞争也不激烈，非洲各国政府也了解这种情况，还建了很多免税区，中国的投资者和实业家都享受免税待遇。

　　世界银行的“资深经济学家”哈里·布罗德曼认为，胡介国的成功恰恰是对布罗德曼理论的最完美诠释。“如果你观察中国在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绝对投资额，石油领域显然最多。但如果你把目光局限在石油领域，你就会忽略中国人在非洲做的最主要的事情。他们在许多基础领域进行投资：基础设施、电信、纺织、旅游、食品工业。”这些都是自由主义经济学家梦寐以求的投资形式，因为它们具有“乘数效应”，能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有利于社会稳定，还能实现技术转移。

　　长期在尼日利亚生活使胡介国建立了一个特别的人际关系网，2001年，他在拉各斯机场附近的伊凯贾地区捐钱建了一座可容纳4000人的学校，因此获得非洲酋长的称号，这个称号成为他名片上最抢眼的头衔。

　　每10个非洲人中有4个人穿他生产的凉鞋

　　胡介国的例子尽管有些特殊，但他绝不是中国商人在尼日利亚获得成功的唯一例子。20世纪80年代，许多人从香港来到尼日利亚，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当属香港华昌集团的老板李文龙。他在尼日利亚，尤其是在北部的卡诺地区开了40多家工厂和作坊，雇了1000多名中国人和3000多名尼日利亚人，主要生产水泥、钢材和塑料凉鞋。西非地区每10个人中就有4个穿他生产的凉鞋。而朱先生，他的生产经营活动主要是在拉各斯，涉及食品加工，和钢铁冶炼等多个领域。此外，我们也不能忘记从中国内地来的新一代，他们更年轻，意志更坚定。

　　罗伊·张，26岁，生于中国湖南省，目前担任着有200名会员的拉各斯华人生产者协会的秘书长，“我从南非来到这里已7年了。最初，我和其他人一样，卖些从中国进口的小商品，后来，尼日利亚政府限制从国外进口小商品，我又开了一个小鞋厂，现在雇了70个工人。”接着，罗伊扩大投资，2007年在拉各斯主要的商业街奥沃洛沃大街上开了一家名为“张记”的高档酒楼。酒楼的建筑材料都非常讲究，并且还专门从上海请来著名的室内设计师负责装潢，厨师以做湖南菜见长，手艺精湛。所以开业不久，这家酒楼就成为尼日利亚政客、富豪云集的场所。

　　当天晚上，罗伊·张在酒楼招待华人生产者协会的同事，中国新任拉各斯总领事郭崑和《西非统一商报》的记者也一同出席。此是尼日利亚第一家华人报纸，每期发行7000份，罗伊·张是该报的创办人之一。

　　开辟直达非洲的空中通道

　　“2006年9月，因当时迫切需要一条直达非洲的空中通道，国家主席胡锦涛便要求我们公司开辟一条非洲航线，我于是受命寻找合适的目的地。”在拉各斯商务区维多利亚岛上的办公室内，姜楠向我们侃侃讲述他的故事。他领受任务后，多方打探开罗和内罗毕的信息，并进行了实地考察。“我发现尼日利亚有50000华人，而且随着中国在尼日利亚各类大型工程的开工，还会有更多工人到来。”为此，中国南方航空公司，一下子就预订了5架空客A-380型客机。

　　姜楠是说出尼日利亚华人具体数字的第一人，至于他谈到的那些大工程，首先是建设拉各斯至卡诺的铁路，该工程2007年会吸引3000名中国技术人员，2008年后则会增至8000人，还有一个就是在曼比拉山上修建的水电站，装机容量为260万千瓦（为尼日利亚目前发电量的3倍）。

　　2006年12月31日，北京经迪拜至拉各斯的航线正式开通，每周3班。这是中国航空公司首次在非洲做这样的生意。该航线的上座率非常喜人，达60%，因此南航不久还要开通第二条航线广州至拉各斯航线。“还得增设头等舱，这条航线上的商务舱连非洲人的需求都满足不了。”霍夫曼航空售票点主管张重庆笑着说。中国南航不久还将开辟另一条航线北京至罗安达航线。姜楠说：“我们在非洲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阿联酋航空公司，同它相比，我们的最大优势就是市场。你们根本无法想象中国有多少人想来非洲！”

　　尽管如此，中国人在尼日利亚的成功在别人眼里仍像神话一样，就连尼日利亚最好的经济学家、2007年4月竞选总统失败的拉各斯商学院教授帕特·乌托米先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我们尼日利亚企业家的工厂纷纷关门，他们的工厂却开了一个又一个。我曾要求我的学生就该问题写一篇调查报告。”

　　中国人的成功秘诀

　　帕特教授的学生最好去纽比斯科饼干厂转转，或许在那里能找到灵感。这家饼干厂位于拉各斯机场附近的伊凯贾，为朱先生所有。尼日利亚独立前，该厂由英国人创办，20世纪70年代又转卖给一个尼日利亚集团，不久又被卖给了印度人。朱先生不愿别人知道他的名字，仅让我们把他的名字写为朱YT。2000年，他买下了这家破败不堪、濒临倒闭的工厂。王业昌是这个厂的电器工程师，从中国来这里已有15年，负责管理这家工厂。他说：“我们更换了一半的生产线，全换成了中国产的机器，花的钱却是使用欧洲同类产品的1/4。此外，也只有中国机器才能与那些20世纪50年代英式老机器配上套。我们就是费点力气拉了一条天然气管道，把原来的柴油烤炉换掉，工厂其他地方都没动。我们建了一个大仓库，能储存更多的面粉、油和糖，以免工厂生产速度降低或者停产。我们的质量分析，非常严格，雇了700名工人。”

　　目前，该工厂每天能生产70吨饼干，主要卖给尼日利亚的学生作午餐，而且工厂正在考虑扩大生产规模。朱先生笑着说：“我们所占的市场份额还不到尼日利亚市场总量的1%。”朱先生家的房子朝向拉各斯港口，是全英式乡村风格的装修。参观完工厂后，他邀请了两个来自中国大陆的工程师王业昌和本杰明·陈与我们一起到办公室内喝咖啡，吃些点心。我们终于明白了这两个人为什么对他那么死心塌地了：王业昌除了负责饼干生产外，还负责该集团两间冶炼厂的技术工作。他就住在这个街区内，每年回中国一次看看妻子和儿子。本杰明·陈除负责采购面粉和糖外，还要采购工厂需要的电器材料、废旧钢铁和所有的中国机器。“我们能同时做好几项工作，这就是我们成功的秘诀。”

　　摘自《中国的非洲》【法】塞尔日·米歇尔 米歇尔·伯雷 著 孙中旭 王迪 译 中信出版社2009年10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