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遭遇成灾白蚁潮无招 专业灭蚁队断档十多年

　　晚报记者 程怡 王翔 周柏伊 摄影 王浩然

　　昨晚7时30分，新闸路常德路中石化加油站，几只白色的聚光灯下，成千上万的飞虫乱舞，工作人员在加油时手掩口鼻，晃动着头不停躲闪。

　　复兴公园酒吧门口的聚光灯下，飞舞的小虫与前往休闲的市民“对冲”。

　　华山路常熟路口ATM机的屏幕上，一只只长着长翅膀的飞虫在飞舞，在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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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蚁来了。

　　从昨天傍晚起，本报114新闻热线不断接到市民来电，反映在路上以及家中都发现了白蚁的身影，市民倪先生说：“怎么会这么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者从昆虫专家处了解到，昨天因为天气原因导致白蚁大规模出现，这应该是今年入夏以来的第一波，在飞的白蚁都属于繁殖蚁，它们是趁着这个最适宜的时间段出来交配，以繁衍新的种群。

　　每年从4月到7、8月，都是白蚁出没较频繁的时候。由于行道树旁往往设置路灯，一到了晚上，白灯映衬着大树，自然成为白蚁最喜欢的栖息场所

　　【探访】

　　光新路：高层住户“收获”一簸箕白翅膀

　　“远看像小花瓣，凑近就能看到几十只蠕动的小虫，太吓人了，这几天不敢开窗了。 ”市民孙小姐家住光新路乐购超市附近的高层居民楼，虽然住在15楼，可还是不能阻碍白蚁的“入侵”。昨晚，孙小姐一家因此生活在恐惧之中。

　　昨晚7点左右，刚刚洗完澡的孙小姐，突然发现有虫子在浴室内飞。起先，她以为是飞蛾，没有多加注意，但没多久，飞虫越来越多，孙小姐这才起了疑心。当她推开浴室的换气窗时才发现，窗台边已经爬着密密麻麻一层长着翅膀的白蚁，有些白蚁已经跨过窗沿“入侵”屋内。

　　眼前的情况让孙小姐大惊失色，她一边呼喊丈夫前来帮忙，一边找来杀虫剂对着窗沿猛喷。在杀虫剂的作用下，白蚁“入侵”终被制止，窗沿的白蚁大多死亡，剩下的则往室外飞去，但仍有几只“漏网之鱼”飞进屋内。事发后，孙小姐在窗台上扫了小半袋白蚁尸体，簸箕里装满1厘米左右长的白蚁死亡后脱落的翅膀。

　　“吓得睡不着，就怕有白蚁在自己家里筑窝。 ”随后，孙小姐关上家中所有的门窗，与丈夫两人开始捕捉飞进屋内的几只白蚁，但却一直没有收获。

　　记者在孙小姐所住居民楼了解到，白蚁“入侵”并非首次，就在三天前，家住该楼22层的陈先生家中也发现几只白蚁飞舞，所幸他及时用电蚊拍扫除危害。而住在低区的几名住户告诉记者，一周以来，白蚁“入侵”几乎天天都有，“入侵”的时间也很准时，都是在晚饭过后，一些居民为了躲避白蚁，天气再热再闷，也不敢轻易开窗，可能因为如此，白蚁才会向居民楼高层“进攻”。

　　万航渡路：玻璃门窗成商铺最后“防线”

　　万航渡路附近的沿街商铺，也成了白蚁“入侵”的重点区域。为了防止白蚁飞进店内，许多商铺都关闭门户，挂上“空调开放”的牌子。经营外贸服装的许彬甚至表示，玻璃门窗是店铺的最后“防线”。

　　据许先生称，从3日开始，店铺内就发现白蚁的踪迹，刚开始，他根本没有认出这是白蚁，只采取了常规的灭虫手法。但几天过后，常规灭虫方法没有一点作用，他这才着了急，还是一位住在附近弄堂的老人，确认是白蚁。

　　由于被橱窗、店铺的光亮吸引，只要天一黑，大量白蚁就爬上店铺的玻璃门窗。许先生在店内，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白蚁飞行后与玻璃门窗的撞击声。

　　“店内都是货，白蚁一进来，那可都完啦。 ”为了防止白蚁进入店内，许彬采取各种方法，他先是在店内点起蚊香，又找来电扇对着店门口吹风，但效果都不明显。最后，他只能找来胶布和橡皮条堵住玻璃门窗之间的缝隙，关上玻璃门开起空调。

　　记者了解到，受到白蚁侵扰的不止许彬这一家店，不管是美妆、服装，还是食品店，都曾遭遇到白蚁侵扰。

　　“每天扫出几只虫尸，根本见怪不怪了。 ”附近开箱包店的张阿姨告诉记者，为了防止白蚁侵扰，她也想了各种方法，但却一直找不到白蚁侵扰的“根源”。

　　张阿姨说，按照老一辈的说法，白蚁也称“无牙老虎”，破坏力很大，只要一个不注意，就能繁殖出一个“家族”，而且现在的白蚁对杀虫水的免疫力似乎也有加强。她也知道，是店铺内的灯光吸引了白蚁，但开店做生意，不可能店内“漆黑一片”。无奈之下，张阿姨也选择紧闭门户，让玻璃门窗成为商铺最后一道“防线”。

　　常德路：加油站突成上万白蚁“舞池”

　　“数不清楚多少只，只看着虫子抱团飞在一起，站内灯光似乎也暗了不少。 ”昨晚7点开始，位于常德路新闸路口的一间加油站，突然间成了上万白蚁的“舞池”。

　　据加油站的工作人员说，大量白蚁似乎是冲着加油站顶棚上的射灯而来，从7点05分开始，大群白蚁就飞舞在加油站半空。大约一个小时以后，长着翅膀的白蚁“筋疲力竭”，大量从半空摔落，就像下了一场“虫雨”，车主和工作人员纷纷避让。

　　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白蚁最密集的时段出现在7点25分左右。当时，半空中飞舞的白蚁数不清，一些前来加油的车主都被吓了一跳。当时记者恰巧也在加油，已经万分小心开关车门，还是被一只白蚁钻了空子，飞入记者的衣服内，回到家中脱下上衣，妻子猛然看见白蚁在记者背上爬动，引发一声尖叫。

　　记者在加油站内看到，跌落的白蚁给加油站铺上一层斑斑点点的地毯，一些掉了翅膀的小白蚁还在地上爬，更多的则是白蚁的尸体。

　　据介绍，加油站内白蚁飞舞的情况，几年以来也有发生，但如此大量的白蚁来袭尚属首次，白蚁活动的区域，就是顶棚射灯照射下的几台加油机。“加油机边油气味本来就大，可能是被油气熏昏了，白蚁才会大批坠落。 ”对于白蚁“力竭”坠落，一位工作人员给出这样的解释。

　　如何应对

　　灯下放盆水引出白蚁

　　若是家中有白蚁进入该怎么办，针对这个问题，殷海生表示，一定要谨慎处理。如果发现家附近出现白蚁，尽可能关好门窗，不要让白蚁飞入；如果发现家里有白蚁飞出，则“有蚁必有巢”，一定要请专业人士上门处理；如果夜里报修后灭蚁人员一时无法上门，则关好门窗，打开室内电灯，吸引白蚁聚集在电灯周围，并在灯下放置一只盛水脸盆，白蚁掉进水里就会自取灭亡。

　　【反思】

　　为何昨天白蚁特别多？

　　天气闷热致白蚁扩容

　　“其实今年从两三月份开始，就有白蚁出没，但只是些零散的白蚁，数量不多，没有那么明显。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昨天傍晚白蚁大暴发？

　　记者采访了中科院上海昆虫博物馆副研究员殷海生以及上海大自然野生昆虫馆主管昆虫类的负责人。专家说，可能是天气原因导致的。从昨天中午起，申城气温一路攀升，空气中的湿度特别大，即使人坐着不动，汗也会从皮肤里冒出来。虽然这样的天气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但却成了呼唤白蚁全体出动的集结号。

　　预计这波白蚁灾害将持续2、3天左右，但可能只是第一波，在7、8月高温天来临之前还可能有第二、第三波。

　　白蚁为何到处飞？

　　公蚁追逐母蚁配对繁殖

　　目前在上海，危害住宅安全的白蚁主要是家白蚁和散白蚁两类。昨天出现的多为家白蚁中的繁殖蚁，俗称“大水蚁”，专业角度称“分飞蚁”。分飞蚁在白蚁家族起到什么作用呢？分飞蚁的作用就是飞离巢穴，飞到新的地方配对繁殖，配对成功繁殖后的分飞蚁就成了新的蚁王蚁后，形成新的危害群体。它有趋光性，每到傍晚就飞向有灯的地方，它们到处乱飞是公蚁在追逐母蚁，追到之后就寻找木头丰富、安静、潮湿、少人打扰的地方生蛋孵化。正常情况下，三年后蚁窝会自动分化出繁殖蚁，如此循环往复。

　　至于为何上海白蚁的数量会如此庞大，并且从昨天傍晚起，微博上关于白蚁的帖子就不断出现，更有网友表示，自己的嘴巴里也差点有白蚁飞入。 “上海这两年绿化面积增加，温度适宜白蚁的生存，所以在数量上就呈现逐渐递增。 ”殷海生说道，“若不加以人为防治的话，情况会越来越严重，最后数量上会失控。 ”

　　为何市中心白蚁特别多？

　　木结构房屋适宜生存

　　原来上海的户均白蚁量大概在2%，也就是100户里面大概有2户家中存在白蚁，而经过近期调查发现，该比例已经达到5%—6%，有些地区更是超过10%。 “这个数据实在是令人可怕，若政府不加以干涉，并且建立一个有效的针对白蚁的预警机制，后果将不堪设想。”殷海生告诉记者，这两年，他们一直在做上海关于白蚁的调查，得出的数据令人惊讶之余心生害怕。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昨天打来电话的多数都是住在城区，也就是靠近市中心区域的市民。对此，殷海生表示，近两年上海格外注重绿化栽种，给白蚁创造了良好的条件，目前上海的郊区都是钢筋水泥的新房子，相对来说白蚁的生存条件堪忧，市中心有很多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白蚁老巢本来就多，暴发就相对集中。

　　哪些行道树白蚁最喜欢？

　　法国梧桐、枫杨、水杉

　　法国梧桐、枫杨、水杉，这三种都是悬铃木，也是白蚁最喜欢寄居的场所，这三种行道树也是上海主要树种。上海园林专家邬志星记者，每年从4月到7、8月份，都是白蚁出没比较频繁的时候，也是对树伤害最多的时节。由于行道树旁往往会设置路灯，一到了晚上，灯光映衬着大树，自然成为白蚁最喜欢的栖息场所。邬志星提醒，应该加强对白蚁的防治，对容易被寄居的悬铃木树种实施有洞必补，同时研究高效低毒的杀虫药水进行喷洒。另外若是小区附近有此类行道树的，晚上最好拉起窗帘，以免光线引来白蚁袭击。

　　【现状】

　　专业灭蚁队已断档十多年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上海有一支专业队伍，负责灭蚁，可到现在已经断档十多年了。 ”中科院上海昆虫博物馆副研究员殷海生表示，因为各种原因，专业灭蚁人已经越来越少，如今这个队伍呈现出日趋单薄后继无人的窘境。

　　据殷海生介绍，与白蚁暴发数量连年递增相反，上海专业的灭蚁师傅人数却在逐年减少，到目前为止，全市各大白蚁防治所的灭蚁师傅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十人。每到白蚁暴发季，这些专业的防治人员就会忙得不可开交，有的师傅甚至一天要跑十几户人家。

　　徐房绿化有限公司的工作人员介绍说，上海每个区都有白蚁防治所，以前基本上都会有十几名灭蚁师傅，但上世纪九十年代，房地局的下属企业白蚁防治所进行了改制，由事业单位转变成企业单位。此后，随着灭蚁师傅有的退休，有的改行，这支专业队伍就日趋单薄。

　　“我毕业的时候就进了白蚁防治所，一晃都30年了。 ”虹口区一家灭蚁公司的老法师梁师傅说，今年57岁的梁师傅曾是静安区白蚁防治所的一名工作人员，早在30年前就从事白蚁防治工作。他清晰地记得，当年办公室里有十几位同事，每天上班热热闹闹，一接到求助电话，大家就会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灭蚁。同事们都很热情，还专门有师傅带了他一年，直至“出师”。

　　后来，随着单位改制，最早的这批同事有的退休了，有的去了别的企业，办公室里越来越冷清，“我后来离开的时候，所里大概也就剩五六名师傅了。”梁师傅感慨，“这么一点人，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

　　灭蚁灵退市后尚无特效药

　　其实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对于白蚁的防治成效相当显著。“当时全社会都特别注重防治白蚁，那个时候上海的白蚁数量急剧下降。 ”记者在采访上海白蚁防治所的工作人员时候，这位忙着接电话的工作人员不无感叹地说道。

　　不过这种灭蚁的热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停了下来。与此同时，一种名为“灭蚁灵”的特效药也因为毒性太强，对生态环境有影响而禁止使用。“说句实话，我们现在用的这种药水，治标不治本，无法根治白蚁。 ”由于尚未开发出新药，有效治理仍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要寻找新的替代药很难，其产业化也需一个过程。”殷海生表示，新药必须具备能用、低毒、高效这三个特点。

　　据透露，中科院上海昆虫博物馆从2009年开始，进行了药物筛选工作，目前已进入试验阶段。

　　网上“灭蚁专家”揽客敛财

　　专业人员忙得团团转，而一些嗅觉敏锐的商家显然已经嗅到这个隐形的庞大市场，准备抓住商机。网络上，一些所谓的“灭蚁专家”发帖揽客。

　　家住大宁路的潘先生就在网上遇到了骗子。去年年底，潘先生入住刚装修好的新房，乔迁之喜还没有完全消去，却遭遇一群疯狂的飞蚁。后来潘先生意识到，是装修的时候没有处理好，才导致白蚁入侵，他立即想到上网发帖求助。

　　帖子发出不一会儿，有一名自称是专业灭蚁公司的工作人员联系了他。这名工作人员上门后，用一种类似于杀虫剂的药水对着厨房狂喷一气，随后叮嘱潘先生紧闭房门。大约半小时后，潘先生果然看到地上有一层密密麻麻的蚂蚁尸体，心中不由大喜，立即付款。可时隔两日，潘先生惊讶地发现，家中蚂蚁卷土重来。他赶紧拨打之前那名灭蚁人电话，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市场上，不少杀虫公司也看准了白蚁商机，先后推出灭蚁服务。杨浦区的一家杀虫公司就在捉老鼠、除蟑螂之外，兼职从事灭蚁服务。该公司门厅狭窄，有几名外地口音的中年人在等候生意。负责人介绍，该公司专门聘请了白蚁防治所退休的老师傅作为顾问，亲手带出这些徒弟，“灭蚁技术绝对一流”，但简单交流后发现，这几名师傅对于灭蚁，首当其冲的办法即是“喷药”，当被问及“喷药后如果白蚁四散又该如何处理”时，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语。

　　“实际上，对付家中白蚁最好是用药粉灭治，如果简单喷洒药水，白蚁容易转移蚁穴，必会再次发生蚁患。 ”梁师傅称，杀虫公司“客串”灭蚁，在目前全市灭蚁人力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有利于帮助居民及时处理家中的蚁患。但部分杀虫公司只看重商机，聘用一些没有受过系统专业培训的工人，质量很难保证。

　　殷海生介绍，上海有的区县提供免费的白蚁防治服务，市民如果是承租老式居民楼，可向物业公司咨询。而专业公司灭蚁不会在电话里开价，一定先上门勘查，提出防治方案，然后才会根据具体情况报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