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灭门案调查:因生活窘迫村民杀妻打死两孙子

    丹凤县灭门案调查 因生活窘迫村民杀妻打死两孙子

　　7月27日，丹凤县竹林关镇桃峰村村民范爱民杀死妻子、打死两个孙子后服毒自杀。让很多村民无法理解的是，原本地地道道的一个农民，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对自己的亲人下毒手？一个看上去和睦美满的家庭，究竟是因为什么酿发了如此的惨剧？

　　天气闷热，范德满在地里忙了两个多小时，便扛起锄头，往山下走。但没走多远，他站住了有个人趴在前面山道边的草丛里。

　　时间是2012年7月27日上午9时。山坡上，除了林中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寂静异常。范德满跑过去一看，发现趴在地上的是村里的范爱民，见口吐白沫，似乎已没了动静，他赶忙往村里去喊人。

　　得知此情，丹凤县竹林关镇桃峰村岭底组的支部书记范德荣赶紧去敲范爱民家的门，结果推门一看，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范爱民的妻子倒在地上，伤口是从头划到脸；大孙子坐在堂屋的沙发上，脸朝西，伤在左太阳穴上；小孙子还在床上，伤口在右太阳穴上，满屋子的血，都没气了……”

　　范德荣的家紧挨着范爱民的家，他不仅是村子里的支部书记，而且还是范爱民的本家“爷爷”。面对眼前的惨象，他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家怎么顷刻间就没了？

　　两瓶“乐果”都喝光了

　　岭底村是商洛市丹凤县竹林关镇桃峰村的一个组，由于地处大山深处的一个山坡上，交通较为不便。在村中，除了部分村民姓宋，大部分村民都姓范，故在当地人口中，岭底村通常被称之为“范岭底”。

　　“村里人不多，大部分年轻娃都出去打工了。”村中的宋玉明老人说。范爱民是“早早就出了门”的村民之一。范爱民今年47岁。村民介绍，从竹林关中学毕业后，他便经常外出打工，后来，他的子女也先后外出，因此家中，经常只是妻子李新凤一个人。

　　李新凤比他大两岁，今年49岁。李家就住在离岭底村下面不远的雷家洞村。当年在竹林关念中学时，李新凤和范爱民曾是同学，后来结了婚，在很多村民印象中，“两口子关系好得很。”

　　在范爱民常年外出的时光中，子女们都慢慢大了，也都慢慢外出打工了。虽然一家人聚少离多，但在村民眼中，范爱民与妻子是和睦的，因为从没有人见过两人吵过嘴，打过架。

　　“这人（李新凤）干活麻利，待人也很忠厚，家里人在外打工这些年，都是她一个人在持家。”一位村民评价道。然而，就是在众人眼里的好夫妻，却在7月27日这天清晨，出现了最为令人不解的激烈冲突。李新凤被丈夫用当地人俗称为“弯掘”的小锄头从头打到脸，血肉模糊。据知情者透露，警方后来在范爱民家中的一个木桌下面，找到了两瓶“乐果”。“乐果”是用于杀灭果树害虫的一种农药，对人有剧毒。而范爱民在打死妻子，接连又打死自己的两个孙子之后（一个6岁，一个4岁），曾喝下了整整两瓶“乐果”跑到了后山上，最后，死在了距离其家约500米的山道边。

　　“他以前就买过一瓶‘乐果’，结果被我妈给扔出去了。谁知道他啥时又买了两瓶。”范爱民的二女儿范蓉蓉（化名）回忆。

　　很少在家的“村民”

　　在村民眼里，范爱民已经不算一个地道的农民，“他家有三四亩地，但早都不种了。”不种地的范爱民，不像村里其他人一样，或者弄点菌种种木耳，种些中药材，搞搞副业，他似乎很早就习惯了在外面的生活。而若干年来，他主要去的地方，只有河南灵宝金矿。

　　村民宋刚（化名）告诉记者，去金矿，是当地村民与种庄稼一样重要的事，“村子周围都是山，地又大部分是坡地，要是不在外面寻活路，那时候连交农业税都成问题。”据了解，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开始，竹林关一带的村民便以去金矿“淘金”而远近闻名。每到农闲和腊月间，从县城来往当地的客运车辆，便会比平时多上许多。而伴随着一个个生动的“金矿发财”故事，金矿更像是一块磁铁，吸引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爱民很早就去山上了，在矿上挖矿，他妻子也去过。”范德荣在范氏家族中是“爷爷”级的长辈，他说，这些年去金矿，有人是真发财了，胆子小或者运气不好，也大都能挣个过日子的钱。可是，至于范爱民去山上的情形怎样，他却说不清，不过看上去“很一般。”

　　正是村民们很少在家，村民间的交往，便很稀疏。一位中年人这样描述：“回来了，见个面发个烟，说笑两句，就完了。”很少谁经常跟谁在一起，而范爱民不爱打牌，不喝酒，在村里几乎没有知己。

　　村民说，平日里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既没跟谁闹过别扭，也没对家庭成员大打出手，尤其他对待他的两个小孙子，最是爱护。

　　“大的6岁，很懂事，每天都在这场院里和小的玩呢。”宋玉明老人指着河边略显空旷的场院对记者说，往常每到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范家的两个小孙子都会在场院里和其他孩子玩，现在不可能了。

　　事发前一天才回家

　　范爱民家是一间老式瓦房，没围墙，东面北面挨着人家，西面则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村道。原本范家的门前的场院也有十多米长，只不过因为堆了四五堆沙子、石头，一下将空间压缩了。

　　大量的沙石都堆在院中的椿树旁。两株椿树已经长得很高了。也许堆放时间过久，摞在树边的一些瓦已经发暗。范爱民的儿子范良（化名）说，这些都是2010年堆的，当时家里要平整场院，不知什么原因拖了下来。他曾跟父母说过，赶紧把院子平整了，不要再堆这些东西，可还是被放到了今天。这些沙堆在村中一些老辈人看来是不吉利的，“要么赶紧就把院子给平整了，要么就把沙子石头拉走。看得人也堵得慌。”一位村民说。

　　据范良讲，今年7月4日，父母带着两个孩子从广州回来，但回来待了3天，父亲范爱民就出门了。此后，一直到7月26日也就是事发前一天下午才又回来，其间二十多天他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六月六（24日）那天，我中午还给我妈打电话，问吃啥好吃的呢，我妈让我大侄子接的电话，他逗我说吃的饺子，说给我留着呢，让我也回来吃，谁知道……”范爱民的二女儿说，当时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也没说他去哪里了。

　　坏脾气的父亲

　　虽然在外人看来，范爱民是个很少发脾气或与人作对的人，在儿女眼中，父亲性子过急，脾气火爆。“我们姐妹小时候，我爸让给他倒水，要是端过去慢了，都会在我们腿上踢两脚。”范蓉蓉说，父亲并不是对子女不好，就是性格太急了，“每次打完了他就后悔，就又来哄我们。”

　　小时候也挨过父亲打的范良说，自己高中毕业后，就去了南方打工，目前居住在广州。

　　“这一年半的时间，父母都和我们住在一起，平时关系也很好，离开广州前也没什么预兆。”范良说，自2010年底以来，因为灵宝金矿上的活儿少了，范爱民就没去灵宝，而是和母亲一直住在他那里。

　　然而预兆或许还是有的。范蓉蓉说，就在父母从广州回岭底之后，曾忽然接到过父亲的一个电话，埋怨母亲不给他做好的（饭），还说两个孙子都爱他奶奶，不爱他……当时她还劝过父亲，要对母亲好一些，结果一分钟都没到，父亲就把电话挂了。

　　范蓉蓉，听到父亲的牢骚，她没有往坏的地方想。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有些醒悟“以前，我爸就打过我妈。”她说，虽然母亲从来没有明说、但曾经流露出来过：“我父亲脾气来了，都打我们，别说我妈了。”

　　越来越差的境况

　　“孩子3岁前，我妈我爸去广州跟我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大儿子上了学前班，他们就回来了。”范良说，这一次带孩子回来，是想让大儿子在本地上小学，因为自己事情多，要照顾两个孩子，根本忙不过来。

　　多年前，凭借着聪明勤奋，范良在广州办了一家小型皮包厂，同时还结了婚，娶了一位贵州女子。在他们的努力下，家庭和和美美，生意也一直不错。

　　在范良的叙述中，父母在和他们相处的一年半时间里，关系融洽，气氛和谐，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唯一让他心烦的是，2010年那一年，随着行业经济方面的不景气，他的厂子倒闭了。一年多来，他和妻子在外面打工，虽生活不成问题，但身上的债务倒是让他很难松一口气。

　　“现在外面还有一二十万的外债，得慢慢还。”范良说，虽然这些情况父亲并不清楚，但自家的经济情形，他或许也能感觉到。

　　可是，悲剧总是在意料之外发生。7月28日上午，范良兄妹们把两个孩子埋在了村子的后山上，29日，又给两个老人下葬。这期间，范爱民生前用过的一个缠着红色布带的背篓就在屋檐下放着，也许，随着善后事宜的处理，这些都将不复存在，但横在他们心里的结，却似乎永远也解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