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看完的电影

　　“我们原以为会在法庭上看见一个凶残的怪物，但其实他并不像想像的那样。”

　　没能看完的电影

　　《环球》杂志记者/柳丝 （发自洛杉矶）

　　《环球》杂志记者/刘娟娟（发自北京）

　　12个年轻的生命没能将期盼已久的电影看完，而他们活着的亲友也不会再看这部电影，因为，这已然成为了他们的噩梦。

　　电影《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在美国城市奥罗拉的首映本来应该是一场狂欢的盛宴，却最终成为一场悲伤的葬礼。

　　“穿透屏幕”的子弹

　　7月20日零时30分左右，悲剧开始上演的时候，电影中正在放映枪战的场面。突然，电影中的枪林弹雨仿佛穿透银幕向观众袭来。

　　飞向他们的是真的子弹。

　　“当时一片混乱。你开始听到尖叫。你抬起头来，看到人们在倒下。那像是梦中的情景。”25岁的杰米·罗尔斯这样回忆。电影开场时，他与未婚妻坐在放映厅里，怀里还抱着他4个月大的儿子伊桑。

　　罗尔斯在放映厅座椅间翻跳，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怀里还抱着婴儿。他踉踉跄跄，连滚带爬，把孩子紧紧抓在胸口，琢磨着该怎么办。“我要不要跑出门？他会不会向我的孩子开枪？我该怎么办？”罗尔斯后来回忆起当时的场面，声音仍在颤抖。不过，他和未婚妻以及孩子最终都逃了出来。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罗尔斯一家那么幸运。

　　“我很期待你，我很需要你，妈妈。”这是杰西卡·加维发出的人生最后一条手机短信。

　　加维是一名体育评论员，笔名杰西卡·雷德菲尔德。她原先居住在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市，为了实现做电视记者的梦想，她搬到科罗拉多州首府丹佛市（临近奥罗拉市）发展事业。

　　就在不久前的6月2日，加维曾幸运地逃过一次枪击事件。当时，她在加拿大多伦多一家购物中心内，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于是走出购物中心，随后那里发生枪击事件。

　　可这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她的哥哥乔丹·加维在推特中写道：“我妹妹中了一枪，接着又中了一枪，似乎击中了她的头部。”哥哥还说，枪击案发生时，一名在妹妹身边的男子不顾自己的伤情试图让受伤的她安静下来，并为她止血，而腿部和头部均已受伤的妹妹最终还是不幸遇难。

　　强尼·布兰科、马特·马奎尼和阿历克斯·特福都在此次枪击案中失去了生命，而他们却保护住了自己的女友，在凶手开始扫射的那一霎那，他们用身体掩护住了自己爱人的生命。

　　布兰科21岁的女友杰森含泪回忆说：“他是一个英雄，他永远不会被忘记。强尼是为我而死的，他为我挡了子弹。”而服务于海军的布兰科常挂在嘴边的信条是：我为保护国家而生。

　　凶手的疯狂扫射，最终造成12人死亡、58人受伤，最小的遇害者年龄只有6岁。事后不久，凶手在他的白色现代车旁被警察抓获。官方后来确认，他叫詹姆斯·霍姆斯，24岁，曾是科罗拉多大学神经系统科学专业的博士生，此前是加州大学河滨分校神经系统科学专业的荣誉毕业生。

　　目击者告诉警察，在行凶的过程中，霍姆斯说了些“我是小丑（《蝙蝠侠：黑暗骑士》中的反派角色）”之类的话。

　　奥罗拉警察局长丹·奥茨说，霍姆斯的车里有一支AR-15突击步枪、一支雷明顿12号霰弹枪以及一把0.4英寸口径格洛克手枪，据说三支枪都在影院内使用过，另有一把手枪则在影院内被寻获。

　　奥罗拉市警方说，霍姆斯落网后承认在住所内安装了爆炸装置，设有触发“机关”，迫使警方紧急疏散霍姆斯所在社区的5栋建筑内人员，后爆炸装置被成功拆除。

　　“没有人能了解”的凶手

　　7月23日上午9点30分，《环球》杂志记者在法庭现场看到，一头橘红色微卷短发的霍姆斯身着酒红色短袖T恤、大红色运动长裤，戴着脚镣走进科罗拉多州阿拉珀霍郡地区法院。

　　当天的初次询问共进行了约10分钟。其间，霍姆斯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显得非常平静，甚至还有些困倦，不时低下头半闭着眼睛。法官随后宣布7月30日举行审前听证并正式对霍姆斯提起诉讼。

　　地区检察官卡罗尔·钱伯斯在庭后新闻发布会上说，霍姆斯可能面临至少24项一级谋杀指控。一些法庭工作人员表示，根据当地法律，霍姆斯可能面临多于100项指控。

　　在接受《环球》杂志采访时，钱伯斯说，对霍姆斯的指控并不是单纯的罪名叠加，“检方会审慎考虑是否对霍姆斯寻求死刑判决。”

　　枪击案中5名遇难者的家属出席了首次开庭，加上公众和媒体共有超过100人旁听。52岁的约翰·沃格特对记者说：“我们原以为会在法庭上看见一个凶残的怪物，但其实他并不像想像的那样。”

　　的确，霍姆斯并不像人们想像的那样恐怖，他甚至有些斯文。

　　1987年12月13日，霍姆斯出生在加利福尼亚州圣迭戈市。他是一名身高1米9的白人，2010年在加利福尼亚大学河滨分校获得学士学位。

　　霍姆斯的母亲介绍，霍姆斯随后在科罗拉多大学安舒茨医学院获得硕士学位，毕业后没有找到工作，便回到学校继续深造，攻读博士学位。

　　“非常安静”——这是霍姆斯给熟识他的人的普遍印象。霍姆斯少年时期就展露学术天赋，中学时期获得过奖学金，大学时期获得一些学术荣誉称号。但是，在读博士期间，他的学术得分开始下降，并于6月份决定辍学。

　　美国联邦调查局资料显示，霍姆斯没有犯罪前科，仅在2011年有一次驾驶车辆超速记录。随着调查的深入，警方发现，在如今这个社交网络发达的时代，竟然不能从网上找到与霍姆斯作案动机有关的线索。

　　一名执法部门官员说，他们审视主要社交网站，试图发现霍姆斯留下的博客、微博或者其他社交网站动态，以查找线索，却一无所获，“他不在任何人的雷达（社交网络）上，一无所有。”

　　精神病患者？

　　比利·克鲁姆卡去年夏天曾在安舒茨医学院实验室与霍姆斯共事过一段时间。克鲁姆卡回忆，即使在实验室，霍姆斯也是相对更为安静的那一类人，他把大部分业余时间耗费在计算机上，特别钟情角色扮演类网络游戏。这不免让人想起，他在行凶过程中称自己是“小丑”。

　　到了7月30日，霍姆斯第二次出庭参加听证会。他身着囚衣，头发依然是橘红色，表情与首次出庭时一样昏沉、冷漠。当法官宣读检方针对他的指控时，霍姆斯没有任何反应。

　　根据检方指控，霍姆斯面临142项刑事罪名，包括24项一级谋杀指控、116项谋杀未遂指控、一项持有爆炸装置指控和一项暴力犯罪指控。

　　法律专家称，上述每一项谋杀指控对应的最重刑罚都是死刑。如果怀有极度冷漠的谋杀指控被裁定成立，每项指控对应的刑期必须累加，不可重叠。

　　科罗拉多州1976年恢复死刑判决，迄今只有一人被处死刑。不过，检方没有说明是否会寻求死刑判决。法官西尔维斯特将下一次审前听证会定于9月27日。

　　根据7月27日公开的法庭文件，辩方律师称霍姆斯为科罗拉多大学心理医生琳恩·费东的“精神病患者”。法律专家称，在现有证据充足的情况下，辩方“唯一可能的论点就是精神病”。

　　依据科罗拉多州法律，一个人如果被认定精神“损坏”到无法分辨是非的程度，就不用为自身行为负法律责任。不过，丹佛大学法学教授萨姆·卡明认为，检方有充足证据证明霍姆斯周密策划枪击案，辩方以精神病为出发点作辩护似乎存在相当难度。

　　来源：2012年8月16日出版的《环球》杂志 第1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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