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活祭父亲、80岁老处女征婚 过度策划透支信任

董观荣在杭州街头含泪唱《春天里》，为其儿子筹钱治病 （网图）

为筹钱治病，有人策划80岁老奶奶以“老处女”征婚为由，以吸引社会关注 （网图）

　　街头极端策划是变了味的炒作还是弱者的无奈？

    过度策划透支信任

    羊城晚报记者 尹安学 实习生 尹欢欢

　　老爸没死，儿子却点香“祭祀”（本报7月23日A7版曾作报道）；80岁老处女征婚、儿子活埋亲生父亲、母亲街头跪行千米为儿治病……在广州、深圳等地，类似“活祭”父亲的“策划”层出不穷。这种“炒作”让许多人厌恶，觉得同情心被利用，也有人认为是一些“策划人”变相盈利，更让“策划”变了味；但也有人认为，没这些抢眼球的策划，弱者的遭遇难以被人关注。

　　究竟是刻意的炒作还是无奈的“策划”，他们背后又有着怎样的故事？羊城晚报记者就此展开调查。

　　“要是有钱治病，谁愿丢人现眼？”

　　“活祭”父亲的人是贺银海。羊城晚报记者第一次采访他时，他就坦言，这是策划出来的。“要是有钱治病，谁还愿意搞这种事情来丢人现眼？！”贺银海说，他知道有网友指责他挑战社会伦理，“骂很正常，他们骂他们的，不搞夸张的策划，谁会关注我爸爸的病情？”

　　在广州、深圳，贺银海曾做过很多类似的策划，有的让他被人尊称为“策划大师”，有的也让他“臭名远扬”。

　　2011年10月，广州天河购书中心。6名来自湖南衡阳、岳阳的年轻人，用嘴巴捡垃圾、下跪膜拜环卫工人，以此提醒大家注意环保。这也是贺银海的策划。

　　2012年3月，有人向贺银海救助：深圳一个叫谢金霖的6岁男孩，自幼患有脑瘫等多种疾病，5岁多了还不会说话走路，为给孩子治病，家中早已倾尽家产。

　　贺银海来到深圳调查，发现情况属实。孩子妈妈告诉他，搞胎教时，她就读韩寒小说、朗诵诗歌，希望孩子能成第二个韩寒。贺银海就想到一个点子：把脑瘫的谢金霖当做“韩寒第二代”，联合自己认识的多位诗人，搞一场诗朗诵，探讨一下诗歌救人。

　　4月3日，活动在深圳举行，部分纸媒作了报道。而这个活动却成了贺银海的败笔。8月12日，孩子母亲告诉记者，靠这个活动，她们几乎没收到什么钱，“我们已经彻底崩溃了”。

　　其实，早在4月3日的活动现场，深圳义工宁茂玲就提出了质疑：现在读诗、写诗的人越来越少了，买诗集的人更少，怎么能够救小孩？“太天真了”。

　　“只要有人关注，就意味着机会。”

　　羊城晚报记者调查发现，国内已经出现多个公益机构，帮人策划活动解决难题，如杭州的“草根之家”、长沙的“工之友家园”等均在当地予以注册，比较有名。

　　2009年6月，安徽人杨德彪被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治疗这种病最好的办法就是脐带血移植，但需要花费40万元左右。这对家境贫寒、在外打工每月工资仅千余元的杨德彪来讲，靠个人能力，一辈子都无法筹措这40万元。

　　一个偶然机会，杨德彪的妈妈董观荣得知，杭州有个由农民工组织的志愿者组织“草根之家”，她连忙找到这里。

　　听董观荣讲述这几年的心酸经历，“草根之家”负责人刘明哭了，他决定帮这位可怜的母亲。

　　可是，全国贫血病人这么多，各地媒体曾多次报道患贫血病无钱医治的个案，如何让市民关注杨德彪、给他捐款？刘明左思右想，却找不到门路。

　　有一天，他从电视里看到翻唱《春天里》的旭日阳刚，灵机一动：为何不让董观荣翻唱《春天里》，以此拨动大众心弦？

　　2010年11月15日，杭州延安路杭州百货大楼门口，年近五旬的董观荣含泪歌唱：“如果有一天我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那时光里；如果有一天我悄然离去，请把我埋在这春天里……”

　　五音不全的歌声迎来很多人围观。“草根之家”还请当地网站、报纸报道，并把唱歌视频传到网上。次日，董观荣被誉为“春天妈妈”，开始在网上走红。附近一些网友还专门赶到医院照料杨德彪。随后，“草根之家”40多位工友走上舞台，为董观荣母子举行了一场特别的慈善义演，仅现场就募集近40万元。随后杨德彪获得脐带血移植，生命得救。

　　对此，贺银海说得很直接：“骂也好，帮也好，只要有人关注就意味着机会。”

　　“我们就像中介,让苦难的人得到关注”

　　田满玉的哥哥在湖南湘西一家工贸公司上班，负责锰粉加工，每次工作戴的口罩很薄，2011年3月被医院诊断为“锰中毒”，职业病防治站再次印证了这一诊断，但工厂就是对哥哥的病情不管不问。

　　田满玉四处发帖求助，却无任何效果。无奈之下，她在网上查到一个公益QQ群，认识了在长沙的刘志祥。工人没钱看病，老板却有钱遛狗，这让刘志祥很气愤，他帮田满玉策划：到大街上“遛良心”。

　　2011年11月30日，田满玉带着红帽子，穿着红色风衣，手里拖着一个志愿者做好的红色心形泡沫板，上面贴着“良心”二字，像遛狗一样，从长沙火车站走到五一广场，“别人上街遛狗，我来遛良心” 。这个策划引得很多人对田满玉哥哥遭遇的同情。搜狐微博网友阿桂说，这是社会底层人员的无奈之举，希望更多人关注此事，促进事情的解决。围观的市民熊先生说，田满玉为给哥哥治病，能这么做，难能可贵，希望工厂关注一下工人的疾苦。

　　“遛良心”后，长沙多家媒体予以报道。田满玉告诉记者，当地政府人员看到新闻后，主动联系上她，随后哥哥被送到医院救治，住院费由政府垫付。

　　“你见过有人一天只花1元钱吃饭吗？我看见过！”创办“工之友家园”后，刘志祥看到太多人的无助，“没经费，想退却，却走不开，”刘志祥说，“刚开始找政府多，被拒绝太多，现在遇到求助者，我一般都不找了。”

　　接受记者采访时，上海手牵手公益机构王宝钰说：“很多事情找政府作用没有社会大，还不如找社会！”

　　王宝钰认为，现在公益机构特别需要加强策划，通过好的策划，让更多苦难的人得到社会关注，“我们就像一个中介，把需要帮助的人带到能帮他们的人面前。”

　　网友：炒作实在可恶，但也有无奈

　　策划不“狠”，就不能吸引眼球，若太“狠”，也容易引起公众反感。

　　2011年3月，广州。来自湖北的谢三秀在大街跪行千米求人救助女儿。而网络上则有人留言：“你跪行1000米，我就捐款两万元。”随后被证实，整件事包括网络留言都是网络推手“金泉少侠”的“手笔”。面对媒体质疑其炒作，“金泉少侠”道歉，认为自己欺骗了社会，欺骗了有爱心的人。而当事人谢三秀也十分内疚：自己不懂什么是炒作，“只要是能帮到孩子的事，我都愿意一试。我不是伟大母亲，我只是可怜的母亲”。

　　又如贺银海策划的“活祭”，网友的观点就大相径庭。网友“糊涂蛋”认为，这种策划实际上是种欺骗伎俩，虽然可能会帮助有困难的人，但却毁了社会的诚信度和公信力，也浇凉了很多有良知的人们的善心；网友“共雁门关龙人”说，为了区区几块小钱，抛弃尊严和人格。也许很多人说这样做是实在可恶。但是反问，当你孩子上学没钱，亲人生病没钱时，会怎么办？反思之下，非常同情他们。他们只是有更多的无奈。

　　“每次看到这种‘爆棚’策划，我就直摇头。”广东青年干部学院谭建光教授说，现实社会中，“投诉无门”、“求助无门”的确存在；社会的冷漠与麻木，“逼”得一些人靠一些极端策划，博取社会同情。

　　而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刘志祥表达了内心深深的忧虑：策划人员良莠不分，一些人靠策划收费，败坏策划的名声；一些人故意挑战社会伦理道德，搞的策划让人反感。

　　已经隐退的策划者梁树说：公益策划不进行完善，会过度消费人们的爱心，自砸招牌。

　　尹安学、尹欢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