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殴斗”和“地铁血拼”：化解戾气讲胸襟

　"飞机殴斗"&"地铁血拼"：化解戾气讲胸襟

　　《法制文萃报》专稿 作者：雨田

　　多年前一篇杂文《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曾经轰动一时，但时下放眼周遭，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国人似乎越来越爱生气了。就在国庆节这几天，前后诞生了两起“血染的风采”，再联想到此前类如掌掴不让座青年、教授与记者“约架”、国际航班表演“中国功夫”……不由得让人心生疑窦：人们的火气咋越来越大？

　　拳头就是硬道理？

　　刚刚过去的“十一黄金周”，本该是惬意浓浓的闲趣时光。然而，对于一些肝火旺盛的人来说，这个假期却并不轻松。

　　近日，一条“武汉航班见群殴，闹事者下机跑光光”的微博，挑起了公众好奇的神经。微博爆料的“群殴”，发生在10月6日四川航空公司由南宁飞往哈尔滨的3U8726航班上。据川航武汉营业部工作人员介绍，当天下午16点左右，该航班从南宁经停武汉天河机场，飞机上一部分是到汉旅客，一部分是过站旅客。当飞机停稳后，旅客开始收拾行李，第15排旅客王斌的目的地是哈尔滨，他带着孩子和妻子一直坐在座位上。此时，一名坐在第16排的男士为了取行李，穿着鞋子踩在了王斌的座椅上，并碰到了王斌的腿，双方由此发生争吵并大打出手。据现场目击者回忆，两人大动肝火后，踩座椅的旅客有个同伴迅速“参战”，双方“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下来，王斌被打得嘴里冒血。不仅如此，飞机上的安全员赶到现场阻拦，也挨了打，直到有旅客大呼报警，打人者才离开了机舱。

　　一桩鸡毛蒜皮的小事儿，竟然在双方的互不相让中升级为一出“全武行”，不禁让旁观者问一句“值得吗”？也许，在当事者“不蒸馒头争口气”的“爷们儿气”下，这个问号显得有些多余，但他们却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逞一时之快”的鲁莽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果不其然，10月9日，武汉机场公安局依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对三人作出处罚，其中踩座椅的旅客被行政拘留7天，帮忙的同伴被治安罚款500元，另一方当事人王斌则被治安警告。

　　互殴事件看似尘埃落定，交战双方均领到了应得的罚单，但是对于闹剧的反思却才刚刚开始。为何一次不文明的踩踏会引发如此激烈的交锋？真正的原因，或许是“凭拳头说话”的戾气，已经成为了一些人的“潜意识”。随便一点小事儿，只要不合心意开口就骂、动手就打，当戾气成了习惯、成了自然，施暴者便容易误入“从武力中获得畸形渲泄”的歧途。

　　同样发生在“十一”期间，同样是戾气作祟，一段拍摄于广州地铁里的“血战”视频，也让网友长吁短叹了一把。

　　在这段长约46秒的视频中，一名身着白上衣、灰短裤的老伯，摁住一名身着绿T恤、牛仔短裤的小伙，一边扭打，一边撕咬对方。两人使出“十八般武艺”欲驯服对方，无奈“姜还是老的辣”，小伙被咬伤了耳朵败下阵来。据车厢内乘客介绍，“他俩从车陂南站一直打到了万胜围站，过程持续一分多种，两人身上、车厢地板上均沾满了鲜血，最后在地铁职员和警方的介入下双方才被控制。”

　　电视屏幕上，我们见惯了丛林里、草原上动物相互撕咬的场面，若不是有视频有真相，谁都不敢轻信动物惯用的“招式”会照搬到人类身上。据媒体报道，老伯今年68岁，中气十足，身体健硕，曾是广州天河区红十字会医院卫防保健科医生；而小伙今年28岁，是一名中学教师。至于为何肉搏？两人倒都直言不讳，因为插队产生口角！一个是退休医生，一个是在职教师，按理说都不是大字不识的粗人，因为这么一点小问题，便眼神交流、恶语相向，直至拳脚相击，干出斯文扫地之事，还登上了央视的《中国新闻》，确实够有才的！

　　两部武打片播放完毕，恐怕很多人会纳闷，“我们不是一直自称是文明古国、礼仪之邦吗！文明去哪儿了，礼仪又去哪儿了？”

　　人们的脾气咋越来越大？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句古训的意思是粮仓充足才能知道礼仪，丰衣足食才会知晓荣誉和耻辱。毋庸置疑，时下人们的“仓”的确廪实了许多，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这从“十一”长假各地犹如候鸟迁徙般的旅游盛况中便可窥见。但伴随着腰包和肚皮的越来越鼓，还有一个让人不愿看到的事实，就是国人的火气也越来越旺。

　　20多年前，台湾著名作家龙应台曾发表杂文《中国人，你为什么不生气？》痛批“中国人懦弱怕事、逆来顺受”。龙应台认为，这种性格造成了在面对强权恶势、在自身权益受到侵害时不敢“生气”，导致了社会无法进步，不公不义横行。很多年过去了，现如今，我们似乎应该反过来问一句：“中国人，你为什么又爱生气了？”

　　虽然，电影《有话好好说》曾告诫我们，生活中遇到不如意的烦心事时，“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才是明智之举，但尴尬的是，现实中有话不能好好说的人却多如牛毛。

　　不久前，在浙江杭州K192路公交车上，一对抱小孩的夫妻，站在一个坐着的小伙子身旁，小伙瞥了几眼，低下头没吭声。公交司机对乘客们喊了句：“大家互相照顾下，让个座！”小伙听到后再次抬头，看了夫妻一眼，又迅速转头躲闪。丈夫瞬间暴跳如雷，“你看什么看，看笑话啊！”抡起手朝小伙子脸颊扇了过去，左右开弓“啪啪啪……”小伙接连吃了5记耳光，被打得鼻血横流，眼镜框也飞落在地，断成了几截。当时一位乘客回忆，那5次抽打声让人心惊肉跳。令人唏嘘的还不止这一幕。今年8月24日，在湖北汉阳区龙阳大道和墨水湖北路的交叉路口，一位市容监督员发现在熙熙攘攘的车流中，一名女子见缝插针横穿马路，市容监督员立即走上前去，准备对女子违反交通规则的行为进行劝阻。但谁也没想到，该女子不由分说地张牙舞爪，一左一右扇了市容监督员两记耳光。

　　当然，这些还只是平头百姓之怒，生活中有些知识分子，也一扫人们印象中温文尔雅的形象，变成了暴躁易怒的“火龙果”。今年4月，湖北武汉大学法学院的一位副教授因为“没能评上教授职称”，震怒之下一记重拳将一位女教授打晕过去。知情人透露，施暴的副教授曾在公开场合声称，“要一个个收拾评委会的人”，而惨遭黑手的女教授正是评审委员会成员之一。本是为人师表的教师，却痴迷于市井街头信奉的“丛林法则”，选择用暴力来发泄情绪，着实让人倒吸一口凉气。

　　现实世界既如此，想必虚拟世界更好不到哪里去，这从网络上充斥的挑衅、围攻、谩骂、污化等网络暴力便能找到佐证。曾几何时，网络还被人视为现实生活的减压阀，但通过网名为“吴法天”的大学教授与网名为“此是燕云”的女记者“微博约架”事件，人们清醒地意识到，当140个字的微博已无法容纳网民之间的观点分歧时，网络暴力是可以转化成现实暴力的。果不出所料，2012年7月6日，吴、周二人因言语冲突，相约于北京朝阳公园，欲当面一血恩仇。事后，吴自称被数十人“围殴”以致“遍体鳞伤”。对此，有评论认为，“人性到了网络上很容易变成‘兽性’，在‘兽性’中潜移默化，思想也会渐渐跟道德和法律脱节，当虚拟和现实的界限模糊后，从网络回到现实的人们，便会下意识地套用‘兽性’来待人接物。”

　　也许站在个人角度，施暴者歇斯底里过后，总能拎出一堆理由来佐证自己为何情绪失控，但深究起来，这种为了一己之私而罔顾文明与法律的蛮横，背后彰显的都是焦虑与浮躁的情绪。我们为什么变得爱生气？对于这个“天问”，有评论回答得很到位——“一方面，我们的正当权益的确经常遭到侵犯，但又缺乏足够的资源或者能力来求得公平公正，于是脾气开始变坏，陷入无休止的焦虑和愤怒中，以至于失控。而另一方面，置身于每个人都要说话，但却没有人想听的年代，所有的人都在为利益、名誉、晋升而奔波，缺乏足够的耐心倾听，心情也就变得莫名的焦虑和浮躁。”

　　事实上，戾气之源，既有贫富分化、公平缺失、制度缺位等客观诱因，也有个体修养良莠不齐的内在因素，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并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言明的。但一个粗浅的道理是，无论何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成为无视文明、抛弃素养的借口。

　　“修己安人”是大智慧

　　不能否认，动怒是人类的一种生理本能，但如果一个人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场合地肆意渲泄负面情绪，往小了说有损自己的身心健康，往大了说则会殃及他人甚至危及社会。

　　说个题外话，当今社会，中国与世界的交往越来越密切，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每一位公民都代表着中国人的形象，可以说“人人都是公共外交家”，你的一次怒发冲冠，很可能会被看在眼里的“老外”贴上“中国”的标签。这方面的恶劣样本不胜枚举，最近就发生了一例。9月2日，在瑞士国际航空公司由苏黎世飞往北京的LX196航班上，两名中国籍乘客因调整座位产生纠纷，随即比划起拳脚。据报道，两位“空中英豪”不仅互殴，还捎带手收拾了航班乘务长，场面一度不可控制。当时飞机已离开苏黎世机场3个多小时，正位于俄罗斯上空，机长担心事态继续恶化危及飞行安全，并考虑到迫降莫斯科会造成乘客入境签证不便等因素，最终决定返航。客机在离开6个多小时后再次降落到苏黎世机场。闹剧发生后，瑞士媒体充分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其中不乏一些质疑“中国人素质差”的刺耳声音。但可笑的是，丢人都丢到国外去了，国内的一些评论仍然套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个案不必上纲上线”之类的话来自我抚慰，这无疑是在锯箭疗伤。殊不知，过多的“个案”集中爆发，便成了群体情绪的真实反映。

　　回到正题，无论是“航班殴斗”还是“地铁血战”，诱因都是一些不足挂齿的“皮毛”，如果往回“倒带”，任何一方若能少吐两句诳语、多说两句歉语，事件都将会是另一种结局。

　　“为人之道在于安心”，这句古语说得很好，现代社会节奏快、压力大是现实，从物质到精神，年轻人有压力，老年人亦有。当无形压力沉淀为心中郁闷，长期无法排解之际，便会积生“心毒”，但凡外界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摩擦起火”，令戾气喷薄而出。如何纾解这种“心毒”，古人的心态值得学习。康熙年间，文华殿大学士张英的老家人与邻居发生了土地纠纷，家人写信告知张英希望凭借其势力教训邻居。张英回诗一首：“一纸书来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

　　这个典故告诉我们，拳头绝对不是硬道理，唯有大度的胸襟才能“化百炼钢为绕指柔”，真正的道德是一种包容，更是一种智慧。当然，或许多数国人并不缺乏对道德伦理和价值观念的认同，只是缺少足够淡定的心态，去进行文明和理性的抉择。也正因为此，“修己安人”才成了当务之急，欲化戾气为祥和，需要我们每个人管理好自己的情绪。

　　● 结语

　　“从茹毛饮血到文明社会我们走了数百万年，但从文明退向野蛮却只要一瞬间。”网友的一句感叹，想必能够勾起人们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