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春猪：“自闭症之父”

　　蔡春猪：“自闭症之父”

　　【正片】

　　演播室：在这本书里面，真实的记录了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这本书的名字叫《爸爸爱喜禾》今天的节目里，我们就走进，这样一个自闭症的家庭，

　　解说：这里是青岛市郊区的一个居民小区。今天我们采访的主人公蔡春猪就住在这里。

　　（小蔡家同期）

　　记者：小蔡在吗？

　　蔡春猪：你好。

　　记者：你好，我《面对面》谷兵。

　　蔡春猪：你好。

　　记者：不好意思，打扰了。这个地方离市区还是挺远的。

　　解说：蔡春猪三岁半的儿子喜禾患有自闭症，为给孩子接受专业康复治疗，几个月前他和妻子辞去工作，从北京迁居来到这里。

　　记者：什么时候来的青岛？

　　蔡春猪：三月底来的。

　　记者：那已经三个多月了。

　　蔡春猪：对，这个小区原来据说是7、8百块钱一个月，现在都是两千了。

　　记者：涨这么高了。

　　蔡春猪：就是这个机构，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的。

　　记者：就是还有很多自闭症的孩子也在这儿？

　　蔡春猪：这个机构在旁边，一般的家长都选择在这儿附近住房。

　　解说：根据统计，我国目前大约有150万自闭症患者。他们的家庭，大多选择沉默。而蔡春猪则不然。为了照看儿子，他辞去工作。和儿子相处的点滴，被记录在他的《爸爸爱喜禾》一书中。蔡春猪本人还戏称自己是“自闭症之父”。

　　蔡春猪：我接触过很多家长，他们经常说的最多的一个词就是，有一次我听到别人说了一个词，当时很震惊，那个时候我刚接触自闭症没多久。

　　记者：他们怎么说的？

　　蔡春猪：就说的是，有一个妈妈突然崩溃了，说油尽灯枯。

　　记者：油尽灯枯。

　　解说：在家里今天我们没有见到喜禾和妈妈，在得知我们要来拍摄后，一大早他们就出门躲避了。

　　解说：2011年年初，蔡春猪与妻子带着喜禾到医院检查。最终查出喜禾患有自闭症。自闭症是一种身体疾病，更是一种精神疾病，患有这种病人会在精神上陷入自我中心，拒绝从外界吸收任何的信息，从而在智力、行为习惯、社会关系等方面都无法适应社会。

　　记者：那个结果对你内心的冲击大吗？

　　蔡春猪：很大，医生跟我说完这个之后，我没有什么反应，我爱人一听到这个之后，马上就哭了，那个大夫就觉得我们可怜的，又补充了一句，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说完这句话我爱人哭得更厉害了。

　　记者：为什么，听了这句话，这不是还有希望吗治疗？

　　蔡春猪：不是，他说得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就等于90%是没希望的。

　　解说：蔡春猪并不是一个伤感的人。事实上，很多电视观众对他都很熟悉。

　　（《东方夜谈》小蔡同期）

　　解说：他就是那个在《东方夜谈》里人见人爱的小蔡，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如此爱开玩笑的人，用机智诙谐带给人们快乐的人，命运却与他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记者：为什么给孩子起喜禾这个名字？

　　蔡春猪：因为我父母亲都是农民，我对农活、庄稼有特别的情感，对土地有特别的情感，喜禾就是字面的意思就是高兴、欢喜，欢欢喜喜的禾苗。

　　记者：之前在没有确定孩子有自闭症之前，你对孩子的未来有过畅想吗？有过规划吗？

　　蔡春猪：很多畅想，跟别的家长都一样，每个家长都会把自己未完成的理想寄托在孩子身上，我对他的期待是，他一定会成为比我一个更丰富的一个人。原来有一个口号，叫“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嘛，我一直嘲笑这句口号的。

　　记者：那你对喜禾的要求呢？

　　蔡春猪：现在，我现在就是一语成谶，被这个口号害了，我现在输在起跑线上了嘛。

　　解说：在儿子被检出患有自闭症不久，蔡春猪在其博客“犬子在，不远游”发表博文《写给儿子的一封信》，谁料反响剧烈，几乎在一夜之间，这封信被浏览数十万次，评论数万条，之后更被推荐到新浪首页。文中感情真挚，满是一位父亲对患有自闭症的儿子的无限爱怜，让人读来不禁潸然泪下。

　　他在信中这样写道：吾儿啊，知道那天你父亲是怎么从医院回的家吗？对，开车，你说对了。你父亲失态了，一边开车一边哭，三十多年树立的形象不容易啊，那一天全给毁了。你父亲一边开车一边重复着这几句话，“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你的姥姥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把你抱得紧紧的，就像防着我把你扔出窗外。你的母亲没哭，她没哭不是因为比你父亲坚强，实在是车里的空间太小，只能容一个人哭，你父亲哭声刚停，你母亲就续上了，续得那么流畅自然，难道这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无缝续哭吗？

　　记者：其实我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心里也是酸酸的。

　　蔡春猪：对，你们看毕竟是隔了一层，很多家长看，像我一样的家长，他们其实感触多一点，因为我写的就是他们的事情，只是借用了我的笔，我有文字方面的便利嘛。

　　记者：这种状态持续了有多久？

　　蔡春猪半个月吧，半个月里面那个，半个月里面流的眼泪是这一辈子的，是我前面的总和，那个真的很爱哭，那个时候没有任何原因。

　　解说：眼泪，沉默，在一段这样的日子之后。蔡春猪，开始用文字记录这种特殊的情感。幽默，诙谐，依旧不改。他在博客中写道“既然命运给了我一记板砖，我就拿去盖了个房子”。这个房子就是他撰写的第一本书《爸爸爱喜禾》，他边写边在网上发表。

　　记者：当时网上的评价你看了吗？有关注过？

　　蔡春猪：看了，捡了一些好听的看。

　　记者：那不好的评价呢？

　　蔡春猪：不好的要看了就很生气。好的不好的都看一些，基本上不怎么看。因为我比较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我妻子对我的看法最重要，别人都是次要的。

　　记者：其实在信里我也读到，其实你最感激的还是你的爱人。

　　蔡春猪：她确实是值得感激，因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吧，包括从孩子出生，整个过程下来都是她，真的尽心尽力的。这点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家没有尽到什么责任，很多活都不干什么的，在外面赚取一些印象分。

　　解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一直在问，不停地问。没谁肯放慢脚步跟我说句话。一个抱小孩的妇女看到我痛苦如此，走到了我身边，轻轻地问了句：‘先生，要发票吗？”在书中蔡春猪以爱开玩笑的喜禾爸爸形象出现，呈现出来的是笑中带泪的乐观和对生活的热爱。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他却不得不接受很多的困难。

　　记者：喜禾这样的状况也能上正常的幼儿园吗？

　　蔡春猪：我们在普通幼儿园待过，待了两三个月，我们当时进这个幼儿园的时候是隐瞒了喜禾的情况的，因为我们之前碰了很多壁。

　　记者：你当时怎么跟幼儿园说的？

　　蔡春猪：我就说一个普通小孩，我没有说他任何情况，我们就想上这个幼儿园吧。幼儿园每天都会公布，在网上，他们的网站上，公布小孩今天的活动，有些照片什么的，但都看不到我儿子。

　　记者：那孩子会去哪儿了？

　　蔡春猪：我知道我儿子在什么地方。因为他一定是在外面游荡啊，别的小朋友就很羡慕他，为什么他可以在外面跑，他可以不用听故事。

　　记者：但是看到的时候有时候心里会难受吗？

　　蔡春猪：我还好一点。他妈妈会难受，她妈现在经常说，

　　记者：他妈妈会怎样？

　　蔡春猪：他妈妈经常会说，对喜禾不公平，喜禾不能享受很多小孩的乐趣。

　　解说：在书中蔡春猪曾这样写道：“他们说儿子是老天爷送给我的礼物。送礼物我欢迎，但最好事先去了解一下我喜欢什么样的礼物。你现在送的这个……我能考虑一下吗？”有时候，蔡春猪甚至考虑过放弃。

　　记者：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包括你书上写到的一些，有时候你带着孩子出去，都希望孩子被丢掉或者是什么，甚至会出现那种想法吗？

　　蔡春猪：这种念头是一定是有的，而且有一段时间次数还很多，我一点都不回避这个问题。

　　解说：在采访快要结束时，喜禾的妈妈突然打来电话，愿意接受我们的拍摄，在海边我们见到了他们母子二人。

　　（海边同期）

　　记者：这就是喜禾是吗？会叫叔叔吗？

　　蔡春猪：嗯。

　　记者：碰到眼睛了是吗？我发觉这孩子不怕水。

　　蔡春猪：他不是不怕水，是没有危险意识。

　　解说： 与很多家庭一样，我们看到的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同时我们也透过这个爱开玩笑的“小蔡”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有人评价，“看一个人，要看他对爱与死的态度。我们看见了小蔡的父爱，也透过他的父爱，更认识了小蔡这个人。

　　记者：虽然你说不同意父爱如山这样的沉重的词，但是确实能感觉到那种情感的那种交融。

　　蔡春猪：对，因为他是我儿子啊，我没有什么，反正我很喜欢他，我真的是很喜欢他，我觉得他干任何一件事情做什么都很可爱，就是这么一个态度，而且我很欣赏他，他至少带给我很多不一样的人生体验吧。

　　记者：但是别人的目光会怎么看呢？周围人的目光会怎么看呢？

　　蔡春猪：对，之后你就会考虑别人的目光了嘛，这个也很明显。比如说有一次，我们一般外面会看到贴了很多小广告嘛，贴在地上，然后我儿子就是躺在地上就揭那个小广告嘛，就趴在地上，就觉得地上很脏，我也会陪他坐在那里，然后就会有人过来看你们，觉得你们很不正常什么的，是有这样的目光。

　　记者：那你会怎么样回应别人的目光呢？

　　蔡春猪：我也不会去挑衅，也看人的，如果是个女孩的话，我回应的目光的时候，就顺便抛个魅眼什么的，但是我一般的都不做回应，那天我看我们看得最多的是个大妈，这个时候我更不能在眼神方面让她有什么误会了，因为老房子着火是很可怕的事情，我就不看她，做自己的事情。

　　解说：现在，蔡春猪的写作还在一天天继续，与儿子有关的记录、思考和调侃也在继续，微博粉丝也越来越多，其中不乏孤独症儿童的家长。在他的文中，很多人看到了辛酸，看到了爱，看到了希望，更看到了期盼。

　　（海边同期）

　　记者：但是孩子来讲的话，可能未来是最让人担心的，未知的这些东西，你会怎么想？

　　蔡春猪：不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就是未来那个，未来那个，怎么说呢，确实不知道。

　　记者：我觉得你也很迷茫。

　　蔡春猪：对，因为我们这些家长都会面临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大家都会问的，就是当你老了以后，或者说当你死了以后，他怎么办？

　　字幕：在拍摄中，我们本希望了解喜禾妈妈的一些想法，但是经过慎重考虑。她还是谢绝了我们的采访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