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大学生村官任建宇忆劳教噩梦:
每晚唱红歌,慢慢地失去了自己的思想
11月19日,重庆大学生村官任建宇在被劳教一年多后获释。任建宇在回忆劳教经历时透露,每天晚上劳教人员要唱红歌,唱红歌能减刑,他光张嘴没出声。任建宇女友称任建宇在信里曾提到,“每天不断地机械似地做着一种事情,慢慢地没有思想,失去自己的思想”。
鸟笼之始:去往看守所
2011年8月18日下午,让任建宇感到陌生的是看守所,那里是他失去自由的开始之地。直到戴上手铐,他都不能接受头一天参与调查他网上转发帖子案件的民警微笑着告诉他没什么大事,第二天自己就被重庆警方刑事拘留的事实。
“我当时很麻木,不知道做什么。”任建宇什么都没问,也不敢问。他此时已然不像17日在彭水公安局接受警方调查时那样惶恐了,但是他还记得自己根本吃不下有回锅肉的晚饭,而民警还对他说:“现在知道慌了?”
他还是给女友打了电话,告诉她实情,随后他听见话筒那边的哭声。他嘱咐女友不要告诉家里,因为内心深处他依然没有觉得事情有多严重拘留些日子也就出来了。
去看守所的时候,警车走到一条小路时遇到了修路,只好绕路而行。任建宇给自己一个暗示:路是有问题的,我没问题,所以车才会绕。而他记得车上彭水公安局的民警还对他说,他们这里办的最大的案子就是偷越国境,如今却赶上了“颠覆国家政权”。
女友哭着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进入看守所,任建宇一直没有剪头发,因为他笃信自己能够平安无事地出去。直到9月24日,接到了劳教决定书。
他无法接受的事实是原本聆询书上所写的一年,突然变成了两年。他的痛苦在于一方面由于认为一年时间不长,因此就放弃了聆询或者申诉的机会,另一方面,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蒙哄家人,特别是骗外婆自己这一年不回家的原因。
那一天,他独自蹲在一个角落。一名管教民警还嘱咐狱友安慰他,但是他不和任何人说话,听到安慰也只能苦笑。“没事儿的,两年很快会过去的。”这是狱友的安慰。
2011年9月26日,任建宇的父亲、女友以及同学朋友和同事来到看守所给任建宇送行。隔着玻璃墙,任建宇看到了大家为他凑的数千元钱。
穿着号坎的任建宇哭了。他对同事说:“给单位添麻烦了。”而同事们对他说:“你当村官两年,加上劳教所里的两年,只当上了4年的研究生。”他对女友说了无数个“对不起”,女友哭着对他说:“你没有对不起我。”
每晚唱红歌,他光张嘴不出声
任建宇的宿舍在一栋楼的二层,一进去先能看到一个大铁门。进入大铁门以后要进行体检,把全部的衣服都脱光,还要下蹲,随后又迅速把衣服穿上,再去剃头。
他与11个人合住。新人进来后先进“整训队”,早晨6点起床,上午训练,跑步、站军姿。下午做工,贴包装用的“纸板”。
每天晚上6点到7点是劳教人员学习的时候,这也包括看《新闻联播》和唱红歌。对于唱红歌,任建宇当村官的时候曾经组织人家唱,但是现在他要按照人家的要求跟着唱,他选择了光张嘴不出声。
任建宇的女友黄英(化名)记得任建宇在信里曾提道:“每天都不断重复这种生活,不断地机械似地做着一种事情,慢慢地没有思想,失去自己的思想。”这次,任建宇和女友的爱情在劳教所内外经受了考验。
“我的坚持能改变劳教制度吗?哪怕一点点”
今年春天,电视播放的《新闻联播》让任建宇知道了重庆的变化。4月份,任建宇对探望他的任世六说:“20多年后,一定会给我翻案的。”
4月份,方洪在离开劳教所之前,对任建宇说“我一定会救你出去”。任建宇记住了方洪留下的联系方式。方洪因李庄案讽刺薄熙来为“一坨屎”而被劳教,5月8日他起诉重庆劳教委,6月29日胜诉。
方洪的胜诉让任建宇看到了希望。黄英联系上了方洪,方洪又帮助他们通过网络联系上了浦志强。浦志强主动来到重庆找到了任建宇,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我的坚持和努力能改变将来的劳教制度吗?哪怕是一点点!”任建宇低声问记者。他说他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了这样的信息:相关部门正在研究关于劳教制度的具体改革方案语出中央司法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负责人姜伟。
(据11月21日《北京青年报》)
对话任建宇
王立军被调离
大家都拍手称快
记者:你当“村官”时经常组织唱红歌,但在劳教所尽管唱红歌可以减刑,但也从不唱,为什么?
任建宇:我当“村官”时,组织红歌会是我的职责,我要尽职尽责。但在劳教所,我是一个人,就可以随自己的意愿行事。我不喜欢“唱红”,也觉得“唱红”没意义,不能促进经济发展,不如把组织“唱红”的钱和精力直接投到民生上,这样更能凝聚民心。
记者:你们在看守所了解外面发生的事情吗?
任建宇:基本了解,会看《新闻联播》。王立军被调离公安系统任副市长,那天,大家一起看了新闻,看守所里就炸开锅了,无论是教友还是管教都拍手称快,又笑又闹。
记者:被劳教后,你的体重降低了20多斤?
任建宇:原来是130斤,(在里面)最瘦的时候是103斤。
记者:接下来如何规划的?
任建宇:我会申请国家赔偿,恢复我的工作,也会想回去做公务员。
(据《新京报》、《东方早报》)
人物简介
任建宇
2009年7月毕业于重庆文理学院中文专业,当年被选派到彭水县郁山镇担任大学生村官。
2011年8月,在其公务员身份公示期,重庆市劳教委认为,任建宇从2011年4月至8月多次通过互联网发表“负面言论和信息”,“煽动颠覆国家政权”,根据相关法规,对其处以两年劳动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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