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9日下午3时许,正在重庆沙坪坝一建筑工地上干活的任世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里,儿子任建宇用很低的声音对他说:爸,我出来了,你在哪?儿子声音钻入耳膜的那一瞬间,56岁的任世六激动得差点拿不住手机。
25岁青年任建宇原是重庆市彭水县的大学生“村官”。由于表现优秀,2011年重庆市从“村官”中选拔公务员时,任建宇顺利通过。2011年8月18日,他从办公室被警察带走,这也是他公务员转正公示的第一天。
重庆市劳教委认定任建宇在网上发表或转帖了100多条“不良言论”。当年9月23日,他被劳教两年。此时重庆“唱红打黑”正处于热潮之中,国内舆论和律师界普遍认为该案属于典型的“因言获罪”。
2012年11月19日,重庆市劳教委以当初处理不当为由撤销了原劳教决定。当天,任建宇重获自由。
自由后彻夜浏览网页 19日回重庆的车上,女友要求任建宇换上带来的干净衣服,任没有答应。任建宇说,这身衣服现在还不能扔,我要明天穿着它上法庭。
到家后,任世六不住地抚摸着儿子的短发,心疼地说,娃子受苦了,瘦了那么多。昨天下午,任世六告诉记者,儿子在进劳教所前的体重是136斤,出来后的当晚一称,只有103斤了。晚饭后,任建宇一头钻进亲戚家的书房里彻夜上网。他给女友和父亲说,这15个月他和外界已经有距离了,他要补习,对社会重新了解。
20日凌晨,按捺不住自己内心激动的任建宇注册了新的微博“任建宇305”,并发出了新微博的第一条信息:回来了,真好!谢谢,谢谢你们的关注和帮助,夜深人静,愿好人好梦!
最痛苦时一天给女友写5封信 20日凌晨6点,刚刚睡了不到4个小时的任建宇就醒来了。因为这天他要去重庆市第三中级人民法院继续就他被劳教的案件开庭。
开庭前,他和父亲任世六先去了一趟重庆江北机场,接自己的律师浦志强。机场守候了许多记者,趁候机时间开始采访他。有记者问他在里面苦闷难过时,有没有缓解情绪的办法。他笑着说,有啊,就是给女朋友写信倾诉。最痛苦的时候一天写过5封。然后就是每天晚上7点看新闻联播,然后集体唱红歌,我一般都不会唱,就浑水摸鱼,不出声。晚上8点以后基本上没事了,我继续给女朋友写信,每天有说不完的话,一直写到晚上9点多熄灯。
不妥协是希望有个清白之身 浦志强到了以后,一行人从机场直接去了法院。下午3时许,法院匆匆开庭10分钟,下达行政裁定书,认为任建宇未在法定期限三个月内提起行政诉讼,其起诉已经超过法定起诉期限,故驳回起诉。
从法院出来,现场有记者问任建宇,据说在你出来前,有关部门跟你谈条件说只要你撤诉(不起诉劳教委),就会放你出来,为什么没答应?
任建宇淡淡地回答说,我也曾经很纠结,因为家里人为我背负了太大的压力。有时想想,答应他们算了。但我又想,如果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谁来保障我的权利?我不想留下一个尾巴。我只是行使公民权利,从来没后悔过。之所以不妥协,是因为我希望有个清白之身。
对话>> “我还想继续做公务员” 1987年出生的任建宇还没有完全脱离一个大男孩的率真。尽管劳教所生活的阴影让他说起话来总是声音放得很轻。但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发声大笑,一副很爽朗的模样。昨天中午饭后,他接受了记者采访。
写了悔过书却未获减刑 记者:看你新注册的微博“任建宇305”,后面的数字有啥特殊意义吗?
任建宇:是我女朋友的生日,3月5日。我在里面的日子,她对我的支持和鼓励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记者:听说你在里面写过悔过书?
任建宇:当初他们说只要写悔过书,写得真诚就可以减刑、出去。所以我就很认真地写了一次,结果发现被欺骗了。你写得越认真,只能被他们视为你认罪态度的证据。
记者:出来前有人和你谈过吗?
任建宇:他们警告我出去后不要接受采访,不要乱说,我当时沉默没有表态。还有一个警察问我,认识到错误了吧?我说我没有做错。他反问我,这还不叫错啊?记者:那你这几天一直都在接受记者采访,不担心有麻烦?
任建宇:我接受你们采访不过是实事求是而已,没有乱说。
我不认为这是惨痛教训 记者: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任建宇:目前最当紧的是讨回一个清白的身份,我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记者:你昨天说希望回去当公务员?
任建宇:是的,恢复工作当公务员是还我清白身份的一种方式。
记者:你见到父亲后认为他最大变化是什么?
任建宇:我父亲比以前更坚强了。今天有人开玩笑说,我父亲都会说普通话了,我听了这话后很难过,这都是被逼出来的。记者:走到今天,你后悔过吗?
任建宇:有人认为失去自由的一年多于我应该是惨痛的教训,但我不那么认为,我视这15个月为经历,人生的一笔经历。出来当天,许多记者都问我后悔过吗?我回答没有,我只是在维护和行使自己的公民权利。但说实话,我有点愧对家人和女朋友。
本报记者李勇钢文/图
作者:李勇钢 (来源:华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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