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衡一个城市有无文化底蕴，标准有许多，其中之一是看其有无古旧书店及古旧书店的规模。世界上许多城市都有以古旧书店集中而闻名的街道，比如，东京的神保町、伦敦的查令十字路、巴黎的塞纳河畔等。中国也有类似的风景，如北京的潘家园、
琉璃厂，上海的福州路等。在熙熙攘攘的都市里，这些书店如同城市中一段段未被尘封的记忆，见证着城市的历史与荣耀，用不同的形式影响着我们的生活。面对着房租、人工以及网店等现实压力的冲击，众多实体书店纷纷迎来经营上的“寒冬”，古旧书店又将何去何从呢？《中国新闻出版报》记者就古旧书店发展现状、面临的挑战与机遇等问题采访了业内人士，期待能为业界发展提供些许思路。
背景
古旧书业最早可追溯到秦朝，历代帝王为满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需要，从民间广泛搜求古籍。到了明清时代，古旧书业发展到历史上的顶峰，明修《永乐大典》、清编《四库全书》均是大规模广泛征集天下藏书而成。因此，古旧书业在中国文化发展史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古旧书肆往往围绕着文人学者的学术文化需要开展经营，因此，十分注重与文人学士的密切交往。“以书会友”更是古旧书从业者的行业风尚和经营传统。文人学者也往往将古旧书店视为“安身立命之所”，称书肆店铺的店员为“书友”，通过与“书友”的深入交往又促进了古旧书店文化经营的品位，进而加深书店自身深厚的文化底蕴。
古旧书的流传与古旧书业的兴衰，从某种程度上反映着中国文化的传承、变迁与兴衰。近年来，随着第三极、风入松等书店的倒闭抑或是停业告急，古旧书店也同样面临着实体书店发展的瓶颈。据有关资料统计，目前全国古旧书店总数仅为36家，其中1/4的省份没有古旧书店，2/3以上的省份仅在省会城市有一家古旧书门市部。古旧书实体书店在新形势下，除了需要解决自身存在的诸多发展困扰外，还面临着网络书店和电子出版冲击下的调整和变化。
现状 理想丰满 现实骨感
中国书店总经理兼出版社社长于华刚在接受《中国新闻出版报》记者采访时说，中国书店的连锁门店原先有五六十家，随着城市规划工程的推进，后来缩减到30多家，目前只剩下15家。“我告诉处于改造中的隆福寺店店员，这个阵地坚决不能丢。”于华刚的坚持让脚手架都搭到墙根儿的中国书店隆福寺店仍在坚持开门营业。作为北京的文化地标，隆福寺街从明清时期就是古旧书一条街，它对于中国书店乃至整个古旧书业都具有象征意义。
古旧书实体书店数量的锐减从某种程度上折射出中国古旧书业不容乐观的发展现状，主要表现为：很多城市的古旧图书摊点布局杂乱，缺乏统一有效的治理；多数古旧书店规模不大；古旧书流通渠道不畅；在书刊发行业中，古旧书业所占比重不大；古旧书业后继乏人现象突出，一些特种技艺断档失传。
“现在最困扰我们的就是古旧书业人才培养的问题。古旧书业是一个实践性很强的行业，店员平常古旧书看得多、接触得多，其经验才会越来越丰富，而一般的古旧书店很难为店员提供亲自上手的机会。”上海图书公司总经理朱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古旧书店的店员要懂版本目录学，会收拾和修补古籍。因为古旧书的货源、版本、定价、营销等都是非常繁杂的学问，这就要求店员既要对古旧书有强烈的爱好，又要有恒心在收入不高的情况下保持长期学习和实践。而这些要求的实现在古旧书店的现实发展中越来越难，古旧书业人才的缺乏，对古旧书店做强做大造成束缚。
挑战 网络销售 异军突起
随着网络时代的到来，有着千年历史的古旧书业渐渐发生变化。同以前古旧书交易市场周期长、图书更新慢等特点相比，网络古旧书交易秉承了网上购物方便快捷、价格实惠、选择面广的优势，吸引了众多淘友。孔夫子旧书网、布衣书局等一批古旧书交易市场网站应运而生，以满足各种读者的不同需求。
在孔夫子旧书网、布衣书局等网站搜索引擎内输入想查询的古旧书名，几秒钟内相关结果便会呈现，照片说明、版本信息以及网友相关评价均在其中，大大节省了时间成本。以往奔走劳碌、蹲在古旧书摊挑选古旧书，现在因网络的兴起为古旧书交易市场增添了科技动力，淘友在第一时间内就可搜索到想查找的图书及相关信息。
同时，由于众多网络古旧书店的涌现，让古旧书的信息流通渠道变得愈加快捷，吸引了大批读者参与其中并进行买卖。这些人通过孔夫子旧书网、布衣书局等平台谈版本、找古本，交流心得，并成为网站的中流砥柱，甚至很多文化人都“下海”经营起网络古旧书店，成功变身为商人。
网络古旧书店交易火暴的同时，也有其明显的局限性。“买家只能通过实物照片的展示和描述来进行选择。看得见，摸不着。对于珍贵的古籍善本来说，很多买家仍会选择去中国书店这样的实体书店来购买。”孔夫子旧书网市场部主管韩悦思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让淘友通过摩挲着发黄的书页来感受那份历史的厚重和温馨，是网络古旧书业无法实现的。
与传统书业和大型网上书店相比，目前国内的网络古旧书业发展时间不长，缺乏雄厚资本支撑，实力略显单薄，同时也未受到主流文化领域的足够器重。对于古旧书网站的未来发展前景，韩悦思认为，这取决于国家政策。因为国家相关政策并未对网络古旧书交易进行明确规定，在政策上既不限制也未予优惠。“我们会一直努力搭建古旧图书交易市场的平台。未来，我们希望向地面发展，跟实体古旧书店相结合。”
在布衣书局相关负责人看来，随着网络的日益普及，其发展瓶颈(如诚信、配送等方面)的逐步破除，网上古旧书交易必将越来越繁荣，古旧书网站的发展虽然不会代替传统的古旧书交易方法，但有可能会在古旧书交易中占领先地位。
成都是除北京、上海之外的国内第三大古旧书市场。对于从业12年的芥子古旧书店店主付刚来说，“网络是把双刃剑，这是大时代的产物。我们开实体店，也把古旧书拿到网上卖，我们行业大多数人走的都是这个路子。”
记者在采访调查时发现，很多人认为，网络古旧书店的兴起直接影响了实体书店的销售状况，但也认同其为古旧书市场带来了一阵春风。通过网络平台，古旧书爱好者们不仅可以快速了解相关资讯，还可以登录论坛，与书友们交流心得。由此可见，网络为古旧书业开辟了一个广阔的信息平台，并将成为一条重要的经营渠道。
机遇 多元经营 提升价值
如今，古旧书业格局正发生着日益深刻的变化，古旧书店在面临电子商务所带来挑战的同时，也在努力寻求着适合自己未来发展的机遇。
作为中国古旧书业的继承者和主体代表，中国书店刚刚挥别60周年发展历程。“中国书店要开展多元经营，提升古籍经济价值，在坚守与突围中逐步前行。”于华刚向记者表示，中国书店在充分利用琉璃厂地缘优势的基础上，开设了古玩书画市场、文房四宝店、工艺品店。“我们不仅坚持主业的专业经营，还积极发展文化衍生产品。从销售方式来讲，我们既保持着传统的上门收购、店堂收购、去废品站拣选收购等传统业务方式，还坚持送书上门的传统；建立了自己的网站和网上书店，积极利用电子信息化的沟通管理方式，借助数字媒体的优势，加强信息沟通，与图书馆等建立更为紧密的联系。与此同时，我们还成立了海王村拍卖有限责任公司，搭建古籍拍卖公共平台。中国书店从经营模式上跨了一个行业，从经营品种上突破了原有界限，做了古籍文化衍生产品的全面发展。”
作为上海图书公司直营的上海古籍书店(博古斋)一直坚持走专业化、特色化道路，经过多年的发展，已经成为上海市的文化名片。“我们自成立之初，就以坚持专业特色，为读者提供专业服务为宗旨。”朱旗对记者说，为了节省顾客的选书成本，书店还设有自己的读者俱乐部，并将平时书店积累的相关图书信息通过选书平台发送给读者。“我们力求在专业服务上多下工夫。目前书店的销售收入基本持平，但若要实现大的提升还比较困难。”
在朱旗看来，不能把书店打造成单一的图书交易场所，而是要搭建一个相对多元化的交流平台，并形成特色明显的销售板块，这样才能同速度便捷、低成本的网络书店抗衡。“我们要坚守住古旧书店的文化传承使命，把握住自己的专业方向。”
“对于书店的经营不能拘泥于传统的思路和方法，要借鉴高科技的辅助和支持。”朱旗向记者介绍，借助上海古籍书店已有的古籍图书资源，他们推出了印热读乐网POD电子商务系统，主要是提供针对古籍图书的按需印刷服务，尤其是短版、断版图书，并将其打造成电子商务平台，以解脱出版社库存问题，充分满足读者需求，最大限度地挖掘市场。
面对着古旧图书货源日益枯竭的现实问题，朱旗坦言：“随着经营成本的增加，货源也是影响整个古旧书行业衰落的现实问题。”对此，上海古籍书店还在自己的网站上开设了“书适空间”，读者可以利用手机和平板电脑建立自己的网上书房，管理自己的藏书，也可以进行租借或者转让、图书漂流等，跟他人分享心得。“书适空间”不仅具有图书买卖的交易功能，更兼具社交分享功能，这一系统将在明年元旦左右进行测试。同时，他们的网络同步拍卖系统也已启动，在网上可以实现古旧书的实时拍卖。
诚如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陈子善所言，无论新书店还是旧书店，它们遭受网络书店和电子出版的冲击，又面对城市商业化的变局，如果不加以调整和变化，势必走向衰亡。但是不管怎样调整与变化，古旧书店都应秉持其传承文化、延续历史的准则，这才是其未来发展之所在。
( 李婧璇 王坤宁)
作者：李婧璇 王坤宁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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