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种树十三载 书写人生新传奇
2013年01月21日11:07
来源:国家林业局
原标题 [退休种树十三载 书写人生新传奇]
中国绿色时报1月21日报道(记者 曹云)
“望湘江,览洞庭,极目楚天辽阔,洞庭波涌连天。”古人曾如此浪漫描述湖南岳阳屈原管理区。
在美丽平原湖区屈原,行走在38公里长的外湖大堤上,一边是烟波浩渺、水鸟翻飞的湖面;一边是郁郁葱葱、高大挺拔的树林,几年前种的杨树已长到10多米高,像一座绿色长城守望着沃野千里的屈原。堤内堤外,一绿一蓝;蓝绿之间,碧空如洗,风景宜人。宜人风景的背后,凝聚着一位八旬老人的心血……
退休后扎根湖区想植树
鸟无落脚处,人无遮阴树。
孕育了“潇湘八景”之“远浦归帆”的屈原,地处碧波万顷的洞庭湖之滨,美丽的汨罗江和湘江东西环绕。但是,这个200多平方公里的粮仓,曾经一度与林业“绝缘”。
“因为这里是平原湖区,以前是国有农场,种粮是传统。还有一大产业,那就是生猪养殖,早就形成了"打猪牌、发猪财、念猪经、兴猪业"的经济发展模式。种粮养猪之外,他们不知道种树,不知道林业。”吴鹤鸣说。
吴鹤鸣,1995年从湖南省林业厅党组书记岗位上退休,2000年来到屈原,13年坚持不懈在此种树。
在传统种粮区种树,非一般人敢想。吴鹤鸣不仅敢想,也敢做,还做出了一番成就。今天,屈原的绿化率已达到24%。除了外湖大堤那片绵延数十公里、蔚为壮观的杨树防护林带,全区点、线、面相结合的水系林网、道路林网、农田林网早已初具规模。
退休前,就盘算回归农村、继续为农民服务;退休后,心如止水,别无所求,默默耕耘十数年,心甘情愿忍受长时间的孤独与寂寞,为大地播绿,帮农民致富。吴鹤鸣在农村书写了一段令无数人为之动容的人生传奇。
传奇,从13年前开始。
“我曾经两度在屈原工作,屈原是我的第二故乡。我退休赋闲在家,请接受一名古稀老人的请求,我要来屈原种树……”1999年冬,屈原区委领导收到一封署名吴鹤鸣的来信。
“吴鹤鸣!”他不禁惊呼起来,“这不是我们的老书记,从省林业厅党组书记岗位上退休的吴老吗?他怎么会想来我们这里摸泥巴、挑粪桶?”
是的,大家都知道,吴鹤鸣家庭幸福,妻子是退休干部,大儿子在外交部工作,女儿在日本定居,小儿子办有合资企业。在条件如此优越的家庭,退休后不去享受天伦之乐,偏偏来毫无林业基础的粮食主产区推广植树造林、发展林业,让人难以理解。
“我写信给他们,告诉他们要发展林业。他们没有回音。为什么?除了只种粮养猪不种树的传统之外,无人员、无机构、无资金,干部流动性大而林业投入大、见效慢……后来,我就自己来了,我是来这里还债的。”
吴鹤鸣来屈原种树“还债”,是因为他认为,自己在屈原工作期间没有把当地林业发展起来。
20世纪70年代,他曾担任当时的屈原农场党委副书记。虽然只是很短时间,但这块良田万顷的热土却在他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痕迹。
“在屈原农场工作了几年,这个地方始终令人记忆犹新。屈原人把一片荒凉湖洲建成了洞庭粮仓。这里民风纯朴,老百姓诚实质朴,舍得吃苦,他们曾经给我无私的帮助。”在隆冬季节的一个深夜,在营田镇自己家里,吴鹤鸣满怀温情地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点点滴滴。这间两层小楼就在外湖大堤附近,2006年屈原区以建区林业站办公场所的名义修建后供其使用,近7年来他始终独居于此。
“后来我调到了省城,在林业厅协助省委抓绿化。这是我心中最快慰的事。”
全省的绿化率上去了,而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屈原,绿化程度并不高。“有一次我来屈原,站在一座楼顶向远处望去,怎么见不到多少绿色呢?看到的都是田、路、荒滩、湖港河汊,还有闲置耕地,就是看不到树。这些田头路边、荒洲湖滩,都可以种树呀!当时,我就觉得亏欠了这个地方,我要想办法来补上。”
直到退休,吴鹤鸣才得以具体着手“还债”。1999年冬,他开始给屈原农场党委写建议信,要求来屈原种树、发展林业。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两个月……他始终没有收到屈原的回信。他实在等不下去了。
2000年冬天的一个早晨,68岁的吴鹤鸣背着简单的行囊,面对家人的不理解和朋友的劝告,来到洞庭湖畔的屈原,从此扎下了根,要种树。
生产商品木材也能赚钱
屈原的前身为1958年围垦而建的大型国有农场,2000年撤销农场、组建岳阳市屈原管理区。
在吴鹤鸣担任屈原农场党委副书记之前,这里的防洪大堤曾被洪水撕裂,大半个屈原转眼间变成泽国水乡。如今,他又来到了这个熟悉而久违的地方。
2001年早春,屈原大地一片春寒料峭,寒风中不时还飘着零星雪花儿。每天起床简单收拾后,吴鹤鸣就骑着自行车,穿行在光秃秃的营田镇与琴棋镇之间38公里的外湖大堤上,走村入户,开始了“屈原林情”调查。
顶风冒雪半个多月,他跑遍了全区80多个村庄,得出一个令人吃惊的数据:屈原绿化率原来只有6.7%。
“是啊,想到一直以来林业在屈原始终处于无机构、无资金、无人员的"三无"状态,老百姓不种树,领导也不重视种树,这一点都不出人意料。不过,也说明两个问题:一是让他们种树,真是太难了;二是林业的发展潜力,实在太大了。”
种树?那是山区的事。面对这样的疑惑,吴鹤鸣认为,在平原湖区开展植树造林,最主要的还是改变思想观念。
当时在屈原,一提种树就问题一大堆,比如,没资金、没林地、没树苗,路边渠边种树会影响农作物生长,树种了乱砍滥伐也管不住,如此等等。
做好干部群众的思想发动工作,就成了吴鹤鸣开展工作的突破口。“来屈原的头三四年,我主要就干这个。”
在一次会议上,微笑总挂在脸上的他显得格外严肃:“30多年前三仙渡大堤的惨相可能有些人不清楚,可20世纪末的几次抗击特大洪水,在座各位可能都是指战员呀!各位应当清楚其中原因的。我欠了屈原人民的账,我希望你们不要犯我这样的错了!”
会议发动之外,他把深入基层发动视为希望所在。“带着两个馒头、一瓶矿泉水,我往往一跑就是一整天。38公里的外湖大堤、20公里的南线防洪大堤,还有大小河流、渠道、村庄、田间地头等,凡是能够种树的地方我都到过。有一次,连续在乡间跑了26天,跟基层干部、群众座谈,帮助他们开阔发展思路、解除思想顾虑、制订生产规划。”
就这样,他走东家、奔西村,向农民兄弟摁着计算器:“你看看,种一亩树,一年能赚2000元,多划算的事呀!”然而,自行车骑得快散架了,嘴也说得快冒烟了,而真正种树的农民还是没有多少。
“这是为什么呀?”吴鹤鸣问干部,也问农民。
“十年树木,效益来得太慢了,不挣钱。”众口一词的回答令他如梦方醒,也让他认识到,在屈原发展林业要见效益,而且最好要快。
由此,他萌生了发展速生丰产林的想法,必须要让老百姓认识到,种树不但能改变自然面貌,照样也能挣钱。
“屈原是粮食生产基地、牲猪生产基地,也应是商品木材生产基地,屈原的发展应该农、林、牧三者有机结合。”怀着这样的想法,他渐渐明确了自己的工作思路。
2001年7月,屈原区委在一次办公会议上正式决定开展植树造林,下发了《关于加快林业产业发展的决定》。这是屈原最近50多年来历史上的第一个专门研究部署林业的大会。
尽管如此,头两年效果始终都不大好。对此,他没有灰心,始终默默坚持着,不仅帮助解决思想问题,还进一步帮助解决实际问题。
这一年,吴鹤鸣自己筹资,从附近的沅江买来4万多株南抗4号优良杨树苗,带领大家建苗圃。
“有一次,树苗运到屈原已经是午夜了,我还冒着绵绵春雨为司机联系食宿,安排苗木存放地点。正好碰见区长黄伯良,问我"这么晚了,这些事怎么不叫别人去办?"我就想把这事赶紧干起来,没想那么多,更没顾着是否劳累。”
第二天,他自费聘请的沅江市南大镇林业站站长汤春辉来到琴棋乡八里堤村,带领46户村民进行扦插育苗。那次,总共建了138亩基地。以此为开头,全区苗木基地后来发展超过300亩。
致富的种子由此开始扎根,发芽,生长……
迎来林业发展多元格局
2003年,吴鹤鸣在屈原摸爬滚打已两年。年初的一天,他回到长沙准备过年。晚上8点多,电话铃响。区委办的同志在电话里告诉他,明天召开全区植树动员大会,区委请他作中心发言。“好啊!”老吴爽快地应了一声。
从长沙到汨罗的列车凌晨5时开,他把闹钟调到4时。次日4时15分洗漱完毕,他便像往常一样,拎起冷馒头走进了北风怒吼的夜空,提前赶到会场。
“我们身边有那么多空地,荒丘荒地、路边渠边、湖港河汊、房前屋后,都可以种树呀。荒着,就没有收入,总得种点什么吧?种树不比种粮差,效益甚至还高。现在,树苗也有了,种下去就不用费更多精力了,长得快。为什么不种呢?再说,荒着也不好看,是不是?夏天太阳一晒,连找个遮阴的地方都难……”在台上,吴鹤鸣语重心长,仿佛与各位拉起了家常。
雷鸣般的掌声一次又一次响起。
这年春节过后,区农业局改为农林局正式挂牌,配备专职副局长和专职干部,行政首长挂帅的造林责任制运转开来。
在一片大好形势下,从来不甘人后的吴鹤鸣又自己带头,拿出多年积攒的11.8万元,在琴棋乡建了45亩速丰商品林示范园。
“当时,这里就是一片烂泥地。我们种树时要先在泥地上垫好木板,人才不至于陷进去。4米多高的杨树苗,要插下去80多厘米,很辛苦。从3月10日开始,到3月28日结束,总共栽了6246棵杨树苗。那些每棵1元的树苗,后来长成了价值100元左右的大树,有近20米高,平均每年增值20元。”自吴鹤鸣来屈原后不久就一直担任联络员的徐应求说。
在群众的亲眼目睹中,杨树苗就像吴鹤鸣所描绘的那样疯长,每亩一年赚2000元不成问题。
更多人心动了。
2003年,琴棋乡村民杨远发、宋时放、杨国强等筹资承包了莲湖干堤、新河干渠,分别栽树万株以上,开屈原私人大面积造林之先河。之后,黄金乡原副乡长黄治国造林37亩、总共近2万株,堤防会干部杨国宏栽树2.5万株,凤凰乡黄泥会村党支书彭望林造林近2万株……植树造林的农户逐渐多了起来,直至膨胀式发展到了上万家。
“绿化屈原,从阡陌、堤岸着笔。”吴鹤鸣精心编制的农田林网建设构想,能提高防汛抗旱能力,能绿化美化环境,能对钉螺进行封杀。
一时间,平原湖区的田间阡陌、湖堤河岸造林热潮涌动。吴鹤鸣兴奋得像一个监工,骑着自行车,从这个乡跑到那个镇,看坑是否挖得够深、肥是否施得够足、水是否浇得适当;又像一个马夫,赶着车,把树种、肥料,从这个镇运到那个乡。
“有一年夏天,他从琴棋乡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身后一辆卡车开得很急。吴老一时慌张,来不及躲闪,被掀到旁边3米深的水沟里。群众发现后,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去。3天后,他就强打精神,又开始奔波起来。”徐应求说。
屈原还前所未有地出现了绿化小康村。琴棋乡何光辉等3人合伙承包造林几千株,每人增收12万元;黄金乡徐升平常年坚持带头造林,现有林木资产40万元。目前,农民造林大户超过万家,造林在1000株以上、年收入10万元至100万元的大户有1000多户,仅黄金乡就有315户。
2007年,吴鹤鸣粗略统计过一次,670户造林1000株至5000株,21户造林5000株至1万株,11户造林万株以上,他们每户每年平均林业增收2万元以上。
在鼓励村民种植商品材的同时,为示范种植更多样的经济林,吴鹤鸣还把自己的小院落办成了庭院经济示范基地。
“我从各地买来100多株大苗、共20多个品种搞试验,有枇杷、红枣、杨梅、樱桃等,哪个产量高、品质好就推广哪个。结果发现,杨梅、樱桃等在这里都不行。比如,樱桃结果虽多,但在早春,几千只小鸟一来,几分钟之内果实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但是,南丰蜜橘、胡柚等都很好,产量高、品质好,现在他们很多人都栽这些。”
2008年,屈原召开区林业工作大会,吴鹤鸣特意邀请与会的各村支书到他的庭院参观。看到庭院里花果飘香、青翠欲滴,支书们都很羡慕,激动不已,纷纷表态回去后一定把村里的庭院经济搞起来。
随着绿色由田间阡陌、湖堤河岸向居民庭院延伸,生态村的发展理念也应运而生。
2008年底,吴鹤鸣在新民村开始试点建设生态文明村,为村里规划建设一条桂花路、一条茶花路和一条枇杷路,又向省、市林业部门争取项目资金建绿色村部。现在,建设生态村,区财政给每个村安排资金2万元;鼓励农民发展庭院经济,凡新栽果树每棵补助1元。如今,全区80多个村,已基本建成22个生态文明示范村,各村农田林网、道路林网和河渠林网建设也飞速发展。
田间地头、房前屋后、路边渠边,林子长起来了,自然生态变好了,发展林下经济也水到渠成。2007年,吴鹤鸣在自己的丰产林示范基地养了2700多只鸡,不过由于疏于防疫,养到每只两斤左右时,仅几天时间就全部死光,净赔3万多元。
但是,他的做法给村民们带来启示。在黄金乡,村民周良养了上万只鸡,还有鹅,成为当地远近有名的养殖大户。
在屈原,种树渐渐成为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一种习惯。
艰辛种树其实别无所求
“屈原产业结构的调整,就是1/3的大户种粮,1/3的大户养猪,1/3的大户种树。达到了这3条,农民人均纯收入会大大超过现在6000元的水平。”吴鹤鸣曾经无限憧憬地说。
今天,沃野千里的屈原,一幅“通道林成带、农田林成网、庭院林成园”的美丽画图正绚丽展开……
这些年,屈原最大的变化就是树林多了、环境美了,全区累计种树近600万株,折合造林面积5.8万多亩,户均造林400多株,全区林木资产总市场价值超过1亿元。
林业在改变屈原城乡面貌的同时,也改变了屈原人的命运。
琴棋乡兴隆村村民吴建青文化层次不高,家里有三兄弟,均务农,30多岁都单身,还有年近七旬的老母亲,家里生活一直很艰苦。从2006年开始,吴鹤鸣就一直格外关心这一家人,带动他们种树、养殖,尽心帮助他们脱贫致富。
“有一年春节前夕,我们迎着鹅毛大雪去看望。一进屋,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墙是用芦苇糊上牛粪泥巴做的,吴母躺在稻草床垫上、盖着破棉絮瑟瑟发抖,看了令人无比心酸。我每年都去看望,给500元慰问金,还赠送给他们4000棵树苗。他家现有活立木3000多株,预计再过几年造林收入可达20万元,已建新房,生活渐有起色。”
在屈原各地乡村,对吴鹤鸣心怀感激的农民朋友很多,张国华也是其中之一。他是从怀化移民过来的,一家三口都是残疾人。在债务压身时,吴鹤鸣送来了树苗和技术,帮助他家建起了果园,有11个品种,年收入达到10万元。
令吴鹤鸣欣慰的是,屈原种植商品木材已形成风气,庭院经济也红红火火。林业正成为除粮食、生猪之外农民增收的重要支柱产业,10万元户、50万元户、100万元户纷纷涌现,几万元的更是不计其数。拍着日渐鼓起来的腰包,他们喜上眉梢:“是吴爹为我们送来的绿色银行。”
2011年,全区人均纯收入达9002元。
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13年,吴鹤鸣华发渐多,而屈原则绿色渐浓。
“在屈原经过10多年奋斗,我体会到,一个60多岁的退休人员不必言老,保持年轻的精神状态,有追求、有向往、有目标,就会产生一种巨大的精神能量,生命就会活力无限。在屈原过了13年,一个人生活很清苦,有时也很孤独,但很充实、很幸福。让更多的人富起来,就是一种幸福。”
13年,他骑坏了5辆自行车,穿坏的解放鞋记不清;13年,电话费、水电费、差旅费、办公费、接待费等都是他自掏腰包;13年,无论严寒酷暑、路途远近,他始终都自带两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骑车下乡,从不给基层添麻烦;13年,他自己种菜、养鱼,每天早上5点起床,从不吃药打针住院,身体健康……
2012年夏天,现任中国驻瑞士大使馆大使的大儿子接他去瑞士居住,没过几天他就闲不住急匆匆赶回屈原。在屈原外湖大堤边的那个小院附近,人们又看到了一位老人踽踽独行的熟悉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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