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一灌溉水疑遭稀土盗采污染 自产米没人敢吃

青塘镇相关部门出动拆毁非法稀土矿池。

青塘镇相关部门对非法稀土采矿设施进行销毁。

用于偷采稀土矿的水管几乎布满整座山头。

偷采稀土矿窝点不远处树立的监管责任牌。

　　南方农村报讯 4月18日，看着眼前一大片农田，广东英德市青塘镇青南村村民卢先生显得很纠结。他犹豫的是，今年到底还要不要在这里种水稻。

　　“以前这片田每亩起码能产800斤，现在有些不到300斤。”村民张先生告诉记者，两年来，村里不少稻田不仅减产严重，而且稻米的色泽和口感都大不如前，有人甚至认为种出了“毒大米”。许多村民认为，问题出在为农田提供灌溉水源的岩下水库受到了当地稀土盗采活动的严重污染。

　　收粮商贩避而远之

　　4月18日，记者驱车来到了青塘镇岩下水库。由于正处雨季，水库水位较高。远远望去，里面的水呈现出深绿色。水库边有几栋简易的房屋，几百只鸭子正悠闲地游泳。

　　“这几年，岩下水库水质一直在变差。”张先生告诉记者，岩下水库曾是当地有名的养鱼场，养出的鱼肉嫩味美，但近几年来，水库出现了几次大规模死鱼事件，只好承包给了外地人养鸭子，“鸭子主要在水面活动，受水质影响较小。”

　　许多村民认为，近年来水库附近山上频频出现的偷采稀土矿点，是岩下水库的主要污染源。多座山体被偷采者挖得面目全非。矿点排出的化学物质，随着流水一直汇集到岩下水库。而作为青塘镇重要的水利设施，岩下水库是全镇近三分之二农田的灌溉水源。村民说，岩下水库水质变差，下游数千亩农田的粮食生产自然受到影响。

　　“种出来的大米连村民都不敢吃。”卢先生告诉记者，他去年早稻种了3亩，但产量总共还不到1500斤，而且种出的大米出现了黑芯、硬度大等问题，“用这样的大米煮粥，很难煮烂。”

　　记者了解到，由于当地传言岩下水库的水“有毒”，周边村民近年种出来的稻米连收粮商贩也避而远之。

　　化学污染十年难消

　　在当地村民的带领下，记者搭乘摩托前往岩下水库周边偷采稀土矿点最集中的地方——蛇坑。一路上，记者粗略统计了一下，大大小小的稀土开采矿点不下10个。虽然这些矿点目前已基本被毁坏，但之前开采过的痕迹仍然清晰可见。

　　摩托车司机阿华告诉记者，当地稀土偷采最严重的时期是在2011年以前，“从去年开始，政府部门打击力度加大，大部分矿点都毁掉了，但还是有少数人在偷偷地搞。”

　　记者乘坐的摩托车即将经过一片山林，树丛中停放着几辆摩托车。阿华轻声提醒记者，不要再问采稀土的事情，“这里有人在放哨，附近肯定有人在偷采。”随后，记者让阿华停车，爬上一座山坡，果然看到不远处一个正在开采的矿点。

　　正当记者准备拍照时，两个年轻人快步走了过来，问记者在这里做什么。当听记者说是想来这里买山种树后，他们才稍微放松了警惕。

　　随后，记者与阿华继续上路。摩托车驶出一段距离之后，阿华悄悄告诉记者，刚才盘问记者的两个年轻人中有一个他认识，“他们身上都配备了对讲机，一旦发现情况，就会立即给附近正在采矿的人报信。”

　　记者了解到，当地这片偷采稀土的“重灾区”位于英德市与新丰县交界处。不仅英德一边的山体被挖得面目全非，新丰那边的山体也已沟壑纵横。一遇到下雨天，水流便从这些被破坏的山体上一直流到岩下水库。

　　当地一位知情人士向记者介绍，偷采稀土者大多采取灌注(即将一些化学物质灌注进入山体之中)方式开采，“政府部门的打击虽然摧毁了偷采矿点，但留在山体内的化学物质却无法彻底清除，这些有害物质流进水库，影响了水库水质以及附近农田的灌溉，可能10年都不能完全消除。”

　　两原因致盗采难绝

　　4月18日，青塘镇镇长郭成战向记者介绍，对于岩下水库附近的偷采稀土行为，当地政府几年前就开始进行打击。“镇上成立了专门的巡查队，几乎每天都上山巡查，一旦发现有偷采点立即进行处理；对于那些已被捣毁的矿点，则采取定点监管的方式，防止死灰复燃。”郭成战说，但还是有些偷采者在和政府“打游击”。

　　“我们每年投入到打击偷采稀土上的资金达到了近60万元。”郭成战说，这些费用包括了设备、人工等，“政府希望通过加大打击力度，让偷采者的利润降到最低，进而致其放弃偷采。”

　　“我们检测过岩下水库的水质，除了氨氮超标，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郭成战表示，至于当地群众反映农作物品质受影响问题，他们还没有进行过专门检测，因此无法确定是否属实。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稀土偷采很难杜绝的原因之一是成本低，收益高。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很多地方偷采稀土采取的都是“管道浸析法”，即将氨氮等化学物质灌注到山体中，稀土融入这些化学物质中并随水流出，最后在流出的水中加入草酸等便可析出稀土，“这种开采方式成本非常低廉，一台挖机、几个工人，便可以开工；而在收益方面，前几年稀土价格达到了每吨40万元，利润可达每吨近30万元，近两年稀土价格虽然降到了每吨12-13万元，但每吨仍有2-3万元的利润。”

　　开采风险低是偷采稀土屡禁不止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很多情况下，本地人和外地人勾结在一起进行盗采，幕后老板一般不会露面，政府前来查处，只能没收机器、捣毁厂房，抓到几个受雇的工人。”知情人士说，就算抓到真正的老板，也很难追究其刑事责任，“如果以破坏国土资源追究责任，则要请专业机构对破坏情况进行鉴定，费用一次需要十几万到几十万元；如果按照破坏林木追究责任，法律规定涉案林地面积要10亩以上才能进行刑事立案，而偷采稀土矿点一般面积较小，无法达到立案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