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踪 | 宁可跟丢，绝不暴露
“捕蛇”行动是从23日下午2点正式开始的。
2点整，行动前的战术布置会议在英德市一简易宾馆内进行。案侦大队社控中队中队长王红营说，阿龙等人近日一直在英德市横石水镇与翁源县翁城镇一带活动，开一辆黑色本田车，二老板是其亲弟弟阿豹，座驾是一辆丰田卡罗拉。该团伙人多势众且喜欢结伙活动，身上可能带枪。阿龙在横石水镇派出所对面的一个宾馆里有长包房，晚上一般住在宾馆，下午喜欢到3公里外一家网吧上网。
由于车辆目标大，胡宝峰听取了侦查员们的意见，定下“以车找人”的策略，找到车后，悄悄跟踪，伺机而动，宁可跟丢，也不暴露。社控中队指导员马磊打开电脑，挑选出该团伙成员发到网上炫耀的照片，让大家再熟悉一遍嫌疑人的体貌特征。
一个个稚气未脱的嫌疑人手腕上是名表，脖子上是金项链，还有成沓的现金、玉石、手机、电脑等物。记者注意到，有几张照片的背景是郑州二七塔与郑东新区。
2点30分，7名侦查员分乘三辆从当地租来的车，直奔横石水镇。
蹲点 | 耐心等到理想抓捕时机
阿龙经常活动的宾馆与网吧处，都没有车和人的踪迹。“蹲点。”张慷安排一辆车在宾馆与网吧前守候，另一辆车在两个点之间不停往返。
5点，在离宾馆500米左右的一个水果摊前，卡罗拉出现了。张慷马上让司机跟了上去。利用一次超车的机会，从对方摇下的车窗内，侦查员看到车里只有一个人，不像是阿龙。半个小时后，卡罗拉开上了一条狭窄的乡村道路。“估计是要回家。不要再跟了，容易暴露。”胡宝峰说。
此时，在网吧前守候的侦查员报告：“目标本田车出现。”情绪有些失落的侦查员们再度兴奋，驱车赶往网吧。
在网吧门前，本田车停车时，蹭到了一辆白色轿车，双方开始理论。本田车上的两个人打电话，几分钟后，又过来三个人。白色轿车车主看来也不是“瓤茬”，也喊过来几个帮手。
“动手吗？”记者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
“网吧内情况不明，人多地形复杂，不是最好的机会，再等等。”张慷说。
天渐渐黑了。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像是谈妥了什么，白色轿车跟着卡罗拉驶离了现场。侦查员们不远不近地开车尾随。“这是要去火并吗？”记者想。七八分钟后，两辆车来到了离翁城镇一两公里的路边修理厂。原来是来修车。胡宝峰与张慷相视一笑，这里是不错的抓捕之地……
“炫耀” | 抓捕是个技术活儿
回到英德市，已经是23日晚上10点半。
看着戴着头套、手铐的9名嫌疑人，侦查员们笑了。“7个抓9个，以少胜多，收获颇丰。”胡宝峰说，“填填肚子吧。”侦查员们用宾馆的电热水壶烧水的烧水，取方便面的取方便面。
张慷问记者：“刺激不？”
记者说：“简直是好莱坞大片的现场直播版。”
张慷下巴一扬：“抓捕是个技术活儿!”打开了话匣子的张慷对记者“炫耀”起了“抓捕的技术”。
11月14日，张慷将在广东抓获的第一个全国流窜入室盗窃团伙的成员带回郑州。经过突审，其中一名嫌疑人阿来供述，与他们偶尔相互交叉到郑州作案的，还有另外一个团伙，该团伙主要在英德市的大镇、横石水与翁源县翁城镇一带活动。11月16日，张慷带领12名侦查员再赴广东。
大镇与横石水相距二三十公里，侦查员通过摸排发现，大镇的几名嫌疑人与横石水的团伙联系不是特别紧密，就定下了“先拔外围杂草，再拔中间萝卜”的方案。由于大镇的嫌疑人组织性不强，结伙比较随意，悄悄抓一个，不会打草惊蛇，侦查员们决定各个击破。
大镇的旱冰场几乎是此地年轻人共同而唯一的乐园，每天下午、晚上都有上百号人在此溜冰。在确定了抓捕顺序后，侦查员们在嫌疑人晚上骑摩托车从旱冰场回家的必经之路的偏僻之地蹲点守候。通过守株待兔，5天抓获了7人。
为了防止嫌疑人起疑，他们租的车辆一天一换，同一辆车决不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两次。在到镇上和村子里打听消息的时候，让个头较小的体貌特征比较像广东人的侦查员去。
大镇的“杂草”剔得差不多了，侦查员又赶往东莞、佛山、广州抓了4人。就这样先近后远，一天抓一个两个，在记者一行赶到英德市之前，一共抓获11人。
据初步统计，警方起获的赃物超过100万元，该团伙在郑州作案的总案值超过500万元。
【第三章：攻心为上】
11月24日 英德 雨
布置 | 凌晨一点开会派活儿
23日凌晨1点，在充满方便面与臭袜子的混合味道的宾馆房间内，郑东分局中队长级别以上“领导”会议正式开始。
在严肃紧张的气氛中，胡宝峰先对抓捕状况作了总结，接着传达了千里之外的局长张予西的指示：“第一是安全，第二还是安全，包括自己的安全和嫌疑人的安全，决不能出任何闪失。第三是依法办案，抓紧时间突审，确定与案情无关的人员要马上释放并作出解释。”
随后，胡宝峰开始派活儿：张慷带人负责连夜突审；王红营确保嫌疑人安全，尤其是下半夜，对看押民警排好班次，两小时一换；马磊负责登记嫌疑人身份证，立即传到郑州，查证其有无前科及在郑州入住情况。
突审 | 5人曾到郑州“暴阁”
“姓名？”
“××。”
“到郑州偷过几次？”
“没去过郑州。”
“那你发在网上的在郑东新区拍的照片怎么解释？”
“去过一次。”
“都偷了什么？”
“啥都没偷，去旅游。”
“你应该知道抓来的你的同伙已经把你供出来了，你还不老实交代吗？”
“……”
“你年龄小，主动交代，争取立功，宽大处理。”
“我在郑州偷过三次。”
……
9个嫌疑人轮番突审一遍后天已大亮，外边下起了大雨。
据阿龙供述，9人都是其团伙成员，其中5人到郑州“暴阁”，4人结伙到北京、武汉、广州等地作过案。
据供述，英德市、翁源县一带，是广东省相对欠发达地区，此地不少农村还有大量的土坯房。由于经济落后，一些人出去入室盗窃，村子里不上学的孩子到十五六岁就出来跟着老贼跑江湖，甚至有些全家都是贼，父母带着孩子全国流窜，还有些父母鼓动孩子出来盗窃。
别人的钱花着不心疼。他们偷来钱后吃喝享乐，很快就挥霍一空，然后再“南下北上，东突西征”。
生活 | 一天睡四小时吃一顿饭
24日早上8点，张慷伸了个懒腰，倒头睡去。
“出来抓人，我们的节奏都是跟着嫌疑人走的。”侦查员方朝红一边用吹风机吹着刚洗的袜子，一边对记者说，嫌疑人一般都是上午睡觉，下午出来玩约朋友吃饭，或者在家吃过饭后出来玩。抓捕一般在晚上进行，将嫌疑人带回英德市后，一般好趁他们立足未稳，马上突审。突审结束时，都是凌晨三四点了，此时，侦查员们才能上床睡觉。
“活儿干完人都散架了，哪里有空洗澡洗衣服？”对房间里刺鼻的味道，方朝红说，他是十来天来第一次洗袜子。侦查员们接到命令后出发时走得很急，没带多少换洗的衣服，有些根本就没带衣服，八九天来就没换过。实在是脏得自己受不了了，就简单搓搓晾晾，第二天不干就穿到了身上。
最难受的不是穿衣，而是吃饭。他们一天只吃一顿饭，就是上午起来后，到楼下的小饭店里轮换吃点儿12块钱一盘的炒河粉。“开始觉得挺好吃，天天吃，现在听到炒河粉三个字就想吐。”侦查员周礼军说。
【第四章：满载而归】
11月25日 英德至郑州 晴
出发 | 押解嫌犯电梯上下10趟
5点50分，天还没亮，侦查员们定的闹钟此起彼伏地响了。
“不要忘了，6点26分，在楼下集合完毕。”张慷在楼道里大声强调。没有准点起来的侦查员来不及刷牙洗脸，赶紧按预先布置好情况，找到负责押解的嫌疑人。20个嫌疑人，10个民警看管，平均一人负责两个。
6点30分了，还没集结完。“岔子”出在下楼上，怕走楼梯有风险，下楼时，两名民警押着一个嫌疑人乘电梯，送到楼下的大巴车后，再上去押另外的嫌疑人，如此这般，电梯上上下下了10趟。
也许是没见过这种阵势，宾馆门前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担心意外情况，胡宝峰有点着急，赶紧安排专人劝说其离开。
6点35分，终于发车了。
英德到韶关83公里。走了一个半小时，8点10分，抵达韶关高铁站。
离高铁发车还有两个小时，时间比较宽裕。20名嫌疑人分成10组，背对背坐着。胡宝峰拿着警官证和铁路警方交涉，张慷安排人给穿短袖的嫌疑人找来长袖衣服穿上，喂水和面包，带他们轮流上厕所。
旅客们都往这边张望，非常好奇。经过交涉，车站同意他们提前上了站台。
车进站了，停靠时间只有两分钟，民警拽着嫌疑人飞速上车，来不及坐下，车开了。胡宝峰长舒了一口气。
在列车长、乘警的协助下，侦查员与部分乘客换了座位。15号车厢内，侦查员与嫌疑人占据了有三个座位的一侧，侦查员靠过道坐着，里面两个座位上是戴着手铐与马虎帽的嫌疑人。
胡宝峰说，像这么大规模的长距离押解，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下午5点57分，列车稳稳地停在了郑州东站的站台上。“市局李奎业副局长来了，分局领导班子都来了。”胡宝峰一边看着站台，一边给站在过道里的侦查员“通风报信”。
迎接的仪式简短而热烈。郑东分局局长张予西掷地有声地说：“除恶务尽，一个都不能少！只要是在郑东新区犯过事儿的人，就是跑到天涯海角，警方也要将其绳之以法。”
随后，前来迎接的民警架着嫌疑人坐进了警车。20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着向郑东分局驶去。
后记
“捕蛇者”不完全素描
“成绩的背后，凝结着侦查员的智慧、心血和汗水。”郑东分局政委崔超瑛说，侦查员们都比较年轻，基本是一半没结婚，一半孩子小，想家是人之常情。
侦查员范晓飞是主动请缨的，离开郑州时，他刚刚举行完婚礼1天。工作之余，给新婚的妻子发短信、打电话成了他的必修课。范晓飞虽然蜜月期劳燕分飞，但毕竟是结了。上次赴广东执行抓捕任务的侦查员中，张亚洲将婚期一再推迟，到现在都没完婚。侦查员温志辉、王小斌将不满1岁的孩子送到老家照看。
“再苦，最累，只要能抓到嫌疑人，大家都很满足。作为一名刑警，最怕的是出来十天半月没有收获。”张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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