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回顾
马深义是河南上蔡文楼村的农民,上世纪九十年代因卖血染上艾滋病,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妻子雷妹生下两个得病的孩子:二女儿马茹和三儿子马占潮。2001年,妻子因艾滋病过世,留下马深义,一个人拉扯着没有艾滋病的大女儿马妞和得病的马茹、马占潮生活。马深义大家庭里,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嫂子都是因卖血染上艾滋病,马深义最担心的是“自己死了,孩子没人托付”。
今年,马深义决定少种些地—3亩,比往年少了2亩。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比以前差了很多。
这种变化在外表看来,就显现在头发和脸上。如今,头上的发丝已黑白参半,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还只有些许白发。脸颊和鼻梁上长出来的不规则的硬币大小的红斑,让他失去了的皮肤应有的光泽。
唯一还有点光滑的就是那双嘴唇。为了看起来不那么干裂,出门前,他抹了地摊上买的一块钱的唇膏。
两年前,我们谈到死的话题,他很随意,只是说“放不下孩子”。今年,他对这个话题好像有些忌讳,总是有意岔开话题。但依然谈到孩子,“希望把孩子养大,给他办一门亲事。”
2013年,马深义和马占朝父子相依为命。
广东40天
今年过完春节,在村里老乡的带动下,马深义把马占朝交给了后妈照顾,去了东莞石龙镇。“听老乡说,骑摩托车载客生意好的时候,一天可赚两百多块。”
马深义花了四千多块买了一辆摩托车。为了熟悉路,第一天,他就骑着摩托车从汽车站到火车站往返了4趟。
东莞治摩,有一次,马深义的老乡被抓住了。老乡拿出患有艾滋病的证明给他们看,他们没说话,就放了他。但也没走,就站在一旁看着。当有人要搭摩托车的时候,他们就上去阻止,“你们是艾滋病人,不允许载客。”
客人还没听到后半句,就吓跑了。
马深义听说此事,气急败坏,给此前认识的一个记者打了电话,“治摩托车的歧视我们。”
下一次再遇到,治摩办的人就不管马深义和他老乡了。马深义说,记者的电话起作用了,治摩办的人抓住我们,拿出艾滋病证明,就放了我们,可别人被抓起来,连车都没收了。
马深义觉得,艾滋病人也是人,不能歧视。“我们靠着自己的辛苦一分钱一分钱地赚,又没连累政府。”
马深义顺利地跑了40天。
到东莞半个月后,马深义就感觉身体没有以前好,稍吃点荤腥就拉肚子。此时,他还偶尔接到“后伴”的电话,说马占朝在家不怎么听话。“毕竟不是亲妈。”马深义说。
马深义放心不下,把摩托车作价3000块卖了,回到上蔡县文楼村,和儿子马占朝相依为命。
马茹的碎梦
大女儿马可(化名)去年出嫁后,跟着丈夫在北京一个小村里开了间小店,不常回家,偶尔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好。“嫁出去了,就是别人的人了。”马深义说。
二女儿马茹读到初二,不想再读了。关于读书的问题,她跟马深义好好谈了一次,一句“我实在读不进去”,就让马深义同意了。
马茹和同村女孩一起到了邻县一所中专学美容美发。马深义说,这也是马茹的梦想,学成后,回上蔡开个理发店。
到学校后不久,校方要组织一次验血。马茹找到班主任,把自己患有艾滋病的事实告诉了他。
不久,班主任劝她改专业。“主要是怕在用刀刮眉毛的时候,误伤到自己和别人,造成血液传播。”马深义说。
马茹走了,再也没回学校。她去了北京,在大姐马可小店里帮忙。
马深义觉得,马茹心里其实是有怨气的。
刷出来的新家
我在文楼村见到马深义时,他正站在路边看同村人举办的一场婚礼。“看着别人给孩子盖新房,办喜事,心里不得劲。”马深义挤出一点笑容说。
他觉得从今年开始自己的心态不好了,老觉得是自己害了孩子。“太焦虑,头发就白得快。”
马深义老想着,趁自己还活着,多赚点钱,把马占朝养大,也给他办一门亲事。
从广东回家后,马深义买了一台时风三轮拖拉机,农闲时给人运运砖头。为了多赚10块钱,马深义把装车的重活也揽下来,累得喝水的力气都没有。
今年,马深义把玉米和麦子卖了,得了近六千块。可他算下来,减去种子、化肥、人工的成本,就没剩几个钱了。
国庆前夕,村里来人通知,要农房翻新。“让自己先拿钱,翻新合格后,县政府再把钱补贴给我们。”
马深义跑到县城,花了几百块买了一桶白色涂料和红漆,把外墙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把大木门也刷了个红通通。
不久,县里来了几个人,拍了一通照片,走了。村里干部说,补贴的钱很快能发下来。
年底了,补贴的钱仍不见踪影。马深义说,身体不好,以后不准备出远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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