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泄密者爱德华·斯诺登曝光“棱镜”监控项目后,随着越来越多泄密文件的出现,英国国家通信情报局(GCHQ)进入公众视线,成为与美国国家安全局(NSA)“齐名”的窃听机构。近日,德国《明镜周刊》发表文章,揭开了这个神秘机构的面纱。
现代快报记者 李欣 编译
神秘机构
疯狂扩张
监控触手伸向全球
2003年1月的某个周一上午,28岁的英国情报部门语言学家、分析师凯瑟琳·古恩收到了一封令她感到担忧的电邮。这封被归类为“最高机密”的电邮来自美国某个情报部门的主管,通知英国同行称:大家现在可能已经知道了,英美在对联合国代表团展开联合窃听行动。古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时联合国正在讨论是否要入侵伊拉克,跟很多英国人一样,古恩反对战争。英美联合窃听联合国代表团是为了促使联合国同意入侵伊拉克吗?这样做合法吗?犹豫了两天后,古恩将邮件转发给了媒体界的一位熟人。4周之后,这封邮件登上了《观察家报》的头版。古恩没能阻止战争,但她的泄密让英国最神秘的机构—英国国家通信情报局(GCHQ)—被曝光在聚光灯下。
GCHQ的间谍们自认为是英国的耳目,不喜欢成为关注的焦点。通过斯诺登的泄密文件,人们才得以了解到GCHQ间谍的很多行动。泄密文件显示,近年来GCHQ越来越多地监控全球数据流,渗透全球网络系统,从手机中窃取信息。
2008年,GCHQ开始测试Tempora项目,希望能通过它入侵全球数据链接,尤其是光纤电缆。英国《卫报》揭露,在随后4年中,GCHQ监控的数据增长了7000%。GCHQ将“掌控互联网”作为目标之一,吹嘘从网络窃取的数据比美国国安局(NSA)还多。现在GCHQ有6100名员工,几乎是英国军情五处和军情六处的总和。
尽管GCHQ不愿意透露其目标,但据一些曾在该部门工作的人描述,GCHQ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扩张成了一个“现代化的监控怪物”。
“前世”
跟通讯公司合作展开窃听
迈克·格林德雷已年逾古稀,而他刚开始在GCHQ工作的时候还是个身体健康的年轻人。他在英国切尔滕纳姆市的住宅开车到GCHQ总部只需10分钟,他的很多曾经的同事也住在附近。GCHQ总部位于城郊,看起来就像一个巨大的甜甜圈。
格林德雷的房子里有很多书籍、杂志、传单、笔记、信件和报纸,他不写电邮,没有手机,要找他只能拨打他家的座机。很显然,格林德雷是一名来自纸质时代的间谍。1961年8月,结束了在英国皇家空军香港基地的服役、在剑桥大学学完中文后,格林德雷加入了GCHQ。他见证了这个机构的快速发展,在冷战期间GCHQ扩大了对国际通信线路的监控,成为了英国的“耳朵”。1967年,该机构被揭露窃听从英国发送至欧洲及其他国家的电传和电报。历史学家、情报研究者理查德·阿尔德里奇曾写道,在西联公司、Cable & Wireless公司和其他电话服务供应商的帮助下,这些电传和电报落入GCHQ手中。看来早在上世纪60年代,通信公司已开始跟政府合作了。
格林德雷刚开始在GCHQ工作的时候年薪为768英镑,他负责监控中国的目标并提供情报,由于表现出色,他不断升职加薪。到1988年他离开GCHQ时,年薪已经涨到了19000英镑。“所有棘手的问题都被交到了我手上,”格林德雷表示。他的同事们都叫他“中国先生”。
计算机之父助其破译密码
格林德雷刚开始在GCHQ工作时,该机构非常神秘,一些成功的行动都不允许被讨论。在二战期间,GCHQ的前身—英国政府密码和暗号学院—截获了纳粹德国军队的无线电信息。
纳粹德国军队使用英格玛密码机为信息加密,但最终还是被英国政府密码和暗号学院破译。英国政府密码和暗号学院使用一种早期的计算机—电磁计算机—破译了德军信息,这背后的关键人物是计算机之父阿兰·图灵。为了击败纳粹德国军队,图灵跟他的同事们疯狂地工作。“图灵是我们的灵魂人物,”格林德雷表示。从图灵那儿,他们学到,只要有必要的技术和智力,任何密码都能被破解。
格林德雷曾前往美国和加拿大参加秘密会议,跟美国国安局和加拿大情报机构的同行们一起讨论最新动态,当时西方国家将中国看成“敌人”。到1988年格林德雷离开GCHQ时,情况已经发生转变,“敌人”和“朋友”之间的界线变得模糊。GCHQ在冷战时期默默无闻地展开工作,为美国提供服务,因为英国政府已经跟美国达成了一项情报协议。GCHQ已不再是二战时期依靠聪明的天才和密码破译者而打败纳粹德国军队的情报机构,它开始窃听卫星电话,扩大在外部世界的触角,同时也加强对内部的关注。
“今生”
20世纪末开始“改头换面”
尽管有不少负面报道,大部分英国人还是相信英国三大情报机构:负责监控的GCHQ,对外情报机构军情六处和对内情报机构军情五处。著名的电影人物詹姆斯·邦德就是来自军情六处的间谍。
柏林墙倒塌后,GCHQ的工作重心开始转变。20世纪80年代晚期,GCHQ在德国和欧洲其他地区经营的监听站开始主要针对苏联、波兰和捷克斯洛伐克。在位于英国切尔滕汉姆的总部,GCHQ数据库里存储着苏联武装部队的战术分组、武器库存和雷达频率的信息,GCHQ写出的报告大部分都递交给英国国防部。
当冷战结束后,GCHQ的工作重点从东欧转向了各种各样的目标,比如索马里军阀、巴尔干军火商、拉丁美洲贩毒集团等。与此同时,手机越来越普及、互联网不断发展,产生了大量的电子信息,因此GCHQ不得不重塑自己。
被任命领导GCHQ走上重塑之路的是戴维·奥曼德,这位来自伦敦的苦行野心家一直是伦敦权力圈中令人又恨又怕的人物。奥曼德1969年成为GCHQ的一名分析师,负责监控苏联的防空系统,但后来他很快被调至国防部的一个级别更高的位置,再后来去了布鲁塞尔为北约工作。
1996年,奥曼德被任命为GCHQ局长,他面临的是一个为20世纪所建立的机构,而20世纪已走向尾声。国家研究专家、语言专家、加密分析师、程序员在用“C座B座”划分区域的大型建筑里工作,令人联想起阿兰·图灵时期。技术员和管理人员则在城市的另一边办公。GCHQ依然像是一个冷战时期的机构,奥曼德感觉改造它的最好方法可能就是将它撕裂。
奥曼德现年66岁,已经不再担任GCHQ局长,但他觉得现在谈退休还太早。最近他开始研究数学和理论物理,在英国国王学院教书,就情报工作的必要性开讲座、写书。奥曼德认为监控是必需的,他看起来很像他曾领导的GCHQ:一位人们很容易就低估了的、带着数字表的礼貌绅士。
更多地监控手机、网络数据
奥曼德透露,GCHQ在上世纪90年代面临越来越大的压力。英国外交部希望能利用它的分析能力,英国警方、军方和英国首相也是。“这些顾客都有不同的需求,他们的需求比以往更具有时效性。”将俄罗斯指挥官们的名字写进文件、存进数据库已远远不够,要能够窃听横跨海底的光纤电缆中的信号才行。理解21世纪对GCHQ来说很重要,“我们得变革信息情报的体系和结构”,奥曼德表示。
那么在当时,对GCHQ来说,进军互联网是不是一个深思熟虑的决定?奥曼德称:“这更像是一种进化。”其实早在互联网崛起前,英国人就已开始监控数据流了。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GCHQ就利用康沃尔郡的抛物面天线窃听大西洋和印度洋对面的卫星通讯信号。2001年,一项欧洲议会调查显示,美国和英国跟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合作,建立了名为“Echelon”的全球谍报系统,“窃听私人和商业通信”。GCHQ那时已正在入侵越来越大的语音和数据通信段,但几乎无人察觉。就连欧洲议会的专家们也没有发现GCHQ情报活动的全部范围。
20世纪90年代末,GCHQ开始实施奥曼德的改造计划,1998年奥曼德被提升至英国内政部的一个职位,但他在GCHQ的改革依然在继续。建立新的总部大楼的计划付诸实施,所有的GCHQ员工将在一栋环形的总部大楼中工作,而不是被分散在不同的办公楼里。现在,GCHQ的这栋总部大楼被昵称为“甜甜圈”。
GCHQ的间谍们总是很介意跟美国国安局的同行之间的比较,直到今天,他们还会自豪地指出,在上世纪70年代早期,英国在研究非对称解密的方法方面领先于美国。然而,与此同时,GCHQ也依赖着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合作者。英国《卫报》记者卢克·哈丁在《斯诺登文件》一书中透露,仅在2011年至2012年财年,美国就付给英国3470万英镑情报费用。因此,“巴结”美国人也是GCHQ工作的一部分。
据奥曼德透露,手机、光纤电缆和互联网的数据曾令GCHQ不堪重负,技术员和分析师们无法处理这些海量数据。“手机、光纤电缆和互联网中的数据太多,光是过滤掉你不想要的信息都成问题,”奥曼德说。GCHQ花了好几年时间,才学会如何梳理这些海量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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