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贴：蹩脚的“赌徒”

素贴

　　为抗议政府推行的特赦法案，泰国在2013年末再次陷入“嘉年华”式的街头动乱。位于首都曼谷的政府部委附近部分地区一度看起来像是陷入战时，总理英拉几次避走他地，多国游客拉响红色警报，东南亚最国际化的大都市曼谷又化为一片“红黄相斥”的角斗场。

　　这两个月来，所有大规模“占领政府”的示威运动都离不开一个人的身影，他饱受争议却愈老弥坚，他被疑违宪却坚持要“战斗到胜利的那一天”，他，就是泰国65岁的资深政客素贴·特素班。

　　策划“封城”

　　已过耳顺之年的人通常会选择颐养天年，然而素贴却开始从幕后走到台前，公开带领支持民众参加反对英拉的示威活动。

　　为了“带头冲锋”，素贴不惜两度辞去国会议员职务、放弃任何政府公职，因为这样可以不受国会体制限制，发挥空间更大，更可避免牵连其所在的民主党。借此，素贴从老派幕后策划者变成了支持者眼中的“摇滚明星”。素贴要求反政府示威者采用非暴力形式，然而抗议却如同摇滚声浪“越玩越high”，其间打砸死伤多有发生，而素贴却似乎“视而不见”。

　　迫于形势压力，英拉于去年12月9日宣布解散国会下议院，并表示将重新大选。从大规模群众示威至今，英拉政府多次声明，愿意与反对派协商、对话，用和平手段化解当前危机。在宣布解散国会的新闻发布会上，英拉亦含泪表示，已退无可退，请求民众给自己“一点公平”。

　　但是政治并不相信眼泪。素贴的想法也不止于此。在逼迫英拉解散国会后，素贴坚持呼吁，看守内阁总理英拉交权，“先改革后大选”。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素贴宣布将于1月13日上午9时起封锁首都曼谷。反对派表示，整个“封城”行动将持续２０天之久，直至２月２日大选当天。为筹划这一行动，反对派从１月５日起便开始了密集的街头动员、募捐活动，并准备从泰国南部运送大批反对派支持者进入曼谷。

　　泰国的局势动荡越来越难以控制，面对其将向什么方向发展，结果将会如何这样的问题，泰国的政治家和学者们只能用“天知道”来回答了。

　　幕后黑手

　　从局面的掌控来看，英拉的确不是“老奸巨猾”的素贴的对手，而从个人经历来看，这一点便愈发明显了。从清迈大学毕业之后，素贴在1975年获得了美国田纳西州立大学政治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年仅26岁的素贴当选家乡素叻他尼府沙吞区的镇长，成为泰国第一位具有硕士学位的镇长，也由此正式开启他的政治生涯。1979年，他代表民主党赢得素叻他尼府的议员席位。在此后多年里，他在政府中担任诸多要职，在老牌政党民主党中从来都是实权派。他曾经担任泰国通信部长、泰国交通部长、两次出任泰国农业部副部长。从2008年到2011年，素贴为阿披实工作，担任副总理一职，主要负责国家安全。

　　不过，在政坛混迹多年的素贴并非无可挑剔。2009年，素贴被发现非法拥有民间传媒公司股份而受到指控，受此牵连，素贴于当年7月17日宣布辞去国会下议院议员职务。

　　这已经不是素贴第一次卷入丑闻。上世纪90年代中期，素贴曾卷入土地改革丑闻，被控将土地分配给富有的支持者们。这一丑闻使得当时的总理川立派解散国会并输掉大选。

　　更具讽刺的是，现在活跃在各个示威现场的素贴，4年前却站在示威者的对立面，是一个“镇压”示威者的人。2010年，支持他信的红衫军在曼谷发动大规模示威，要求时任总理阿披实解散国会下议院，提前举行选举。最终，阿披实政府批准了武力清场，最终导致上百名示威者血洒街头。事后，素贴和阿披实都面临谋杀指控。而据英国媒体称，素贴实际上才是在背后“挥舞刀剑之人”。

　　维基解密公布的一份美国外交电报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文件显示，在民主党任职期间，素贴长期掌握该党财政大权，一些民主党人士多次抱怨素贴存在贪腐以及不道德行径。电报还将素贴描述为“同包括军方人士在内所有阵营都保持接触的密室交易者”。2010年面对“红衫军”大规模示威时，据传，素贴与军方签署秘密协议，允许军队武力驱散占领曼谷重要区域的“红衫军”。更有消息称，素贴甚至同流亡海外的他信也有直接接触。不过，素贴本人否认曾经与他信联系。

　　许多人在面临指控时，大多会选择躲藏或逃命，但素贴却是个例外。素贴自己辩称，他在前两起案件中没有过错。最近，他还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Patcharawit Advocates，聘请近30名律师为自己以及其他在2010年事件中受指控的人员辩护。

　　现在，政治“悍将”素贴是“公民民主运动”（CMD）的领导人，他依然每天出现在公众面前，奔走呼号推翻“他信政权”。

　　素贴众多的支持者也不介意素贴的过去。一位支持者称，对于他们来说，素贴只是一位政客，“他努力想要改变这个政治体系，我们欣赏他”。

　　言不由衷

　　和所有示威者一样，素贴坚信前总理他信在妹妹的英拉政权中仍保持有一定影响力。

　　在阶层分化严重的泰国，贫困阶层愿意支持他信政权。执政期间的他信，被认为实行的是一种民族主义路线，更多地照顾了农民和底层群众的利益。这种政策随即激起一些泰国中产阶层和传统政治精英的强烈不满，认为他改变了泰国社会经济发展的方向。英拉上台后，延续他信的执政思路，继续“惠贫民”，高价收购米农的大米。但以商界人士、王室幕僚和军队将领为代表的泰国传统精英阶层则更喜欢素贴及民主党倡导的精英政策。

　　由素贴发起抗议活动让很多人充满疑虑。在许多观察家看来，素贴仅仅是反对他信、为泰党及其政策的保守派“影子”联盟的冲锋陷阵者。曼谷智库“暹罗情报单位”负责人甘云永认为，此次反对者背后的人正是2006年推翻他信的同一批人，素贴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背后的支持者每天都要花费500万泰铢支持抗议活动，所以素贴一定是有人提供资金。”他还认为，“精英阶层需要有人保护他们的利益，素贴扮演的就是这样的角色。”

　　至2011年，素贴担任民主党秘书长以及副总理，这一经历无疑使他成为一个完美的示威领导者候选人。事实上，素贴同精英阶层千丝万缕的联系早在十几年前就可追溯。在素贴的家乡、民主党大本营素叻他尼府，素贴早已因参与利润丰厚的棕榈油生产和对虾养殖成为商业大亨。素贴被选举为家乡素叻他尼府的国会议员，并保有牢固的政坛根基，大多源于其在商业上的成功，以及其家中4人从政的背景。

　　但是，并没人愿意公开承认这一“保护利益说”。素贴自称是“清理泰国的人”，他打出的口号，只是说希望改革目前腐败的制度，使泰国实现真正的民主。不过这一说法并无法取信于质疑者，他们抛给素贴的问题是：如果真的想要改变，为何不在国会内部突破，而非要将矛头指向政府？

　　孤注一掷

　　也有人认为，素贴这位前政客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权力掮客，他的终极目标是挑战总理权位。不过，素贴此前在接受《华尔街日报》专访时否认这一说法。他表示，已经放弃了过去的主流政客身份，“是为了街头的民众而战”。他还说，“我不会再加入议会斗争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本人没有想要当总理。”

　　事实上，很少有示威者希望素贴领导这个国家，在很多人看来，他们跟着素贴走上街头，只是因为素贴是一个带头者。

　　而对于素贴的批评者而言，他们更愿意为素贴贴上“妄想”的标签。

　　素贴提出英拉辞职，通过指定方式组建 “人民议会”，并由“人民议会”承担立法议会的职能，负责修改法律法规及推动全国改革。但从一开始，这一概念就没有得到英拉方面的赞成。就连素贴的民主党老同事也对这一概念提出公开质疑。

　　有分析指出，“人民议会”是素贴担心重新选举会让他信派系再次胜出所做的“权宜之计”。在2011年的大选中，英拉所属的为泰党以压倒性票数胜出，在野的民主党已有20多年没赢过大选。素贴了解就算提前大选，在野党的胜算也不大，政局无法改变，因此持续呼吁由不经民选的“人民议会”治国。但泰国宪法规定，权力机构和立法机构必须经过选举通过，从这一层面，设立“人民议会”的做法将会违宪。

　　在泰国，民主选举已经深入民心，试图跳过选举的“人民议会”通过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而如果经过重新大选，英拉再次登上总理席位，这段时间素贴积极发起的反英拉运动实际就是一场闹剧。

　　在评论人士看来，素贴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他像是一个是走进赌场不顾一切进行豪赌的人。而素贴的抗争运动如果失败，他将从人民革命领袖变成造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