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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月14日下午，龙华一家奶牛农场内，牛奶滞销，奶罐无法装下新采牛奶，工人打开阀门“倒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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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州市博罗县龙华镇章蔚村，5个奶牛养殖个体户中有1户不堪压力转战汕头；博罗响水一家大型奶牛场，使出浑身解数广开销路也只能销掉6成产品……奶牛养殖户生鲜奶滞销引发的倒奶杀牛场景在全国多地上演，惠州博罗也未能幸免。
来自广东省农业厅的消息称，本次广东发生的卖奶难事件，主要集中发生在博罗、三水等小规模养殖场(户)或养殖小区。南都记者日前深入部分博罗奶牛养殖场，对养殖户的生存状况进行了样本调查。
牛奶滞销、倒奶杀牛终将损害谁的利益？有业内人士认为，生鲜奶滞销问题若得不到解决，将会挫伤奶牛养殖户的生产积极性，导致更多的奶牛养殖场破产。养牛不比养猪，养猪行业凋敝，几个月就可以复苏，而生鲜奶行业复苏至少需要3年时间。
【惠州】
目前惠州全市存栏奶牛6500头，年产鲜奶约2万吨，主要分布在博罗县、惠城区和龙门县。全市有龙门县南昆山乳业有限公司和广东伊利乳业有限责任公司2个加工企业，年加工生鲜奶约1万吨。惠州奶牛养殖场(户)生产的鲜奶除销给本地2个乳企加工外，其余的销往香港维记、深圳晨光牛奶公司、广州光明牛奶公司和蒙牛(清远)牛奶公司。当前惠州鲜奶收购价大约维持在4800-5400元/吨，比去年下半年下降12%左右。
龙华镇章蔚村养殖户30年来第一次遇到生鲜奶滞销
鲜奶奔流奶农痛 小狗畅饮无人赶
1月14日下午，博罗县龙华镇章蔚村一处奶牛养殖场，明媚的阳光洒在修长的牛棚上，洒在养牛人居住区的院子里。
几个妇女坐在一起，边做家务边聊天。由于该处奶牛场位置偏僻，记者的到来，立即引起了她们的注意。
已经60岁的苏有娣告诉记者，这里共有4户奶牛养殖个体户，从元旦至今，已经10多天鲜奶滞销了，他们自己托关系，现在大约有三成牛奶能卖出去，剩下的都倒掉了。
苏有娣是广州海珠区人，从1985年起，她就跟着丈夫黎宗恕一起养殖奶牛。上世纪90年代末，随着城市的扩张，海珠区划成了禁养区。她和丈夫将奶牛场搬迁到了白云区的九佛；后来，九佛也被划成了禁养区，他们夫妇俩又于6年前搬迁来到惠州博罗。
一晃30年过去，他们在养殖奶牛过程中，见证了城市的发展，虽然历经搬迁，生活还算稳定。奶牛养殖市场，也一直相对平稳，从未碰到过生鲜奶滞销的事情。
百头奶牛月亏超13万
苏有娣介绍，年景好的时候，他们一年可以赚十几、二十万元；年景不好，若碰上口蹄疫疫情，辛苦一年赚不到钱，还要赔钱。
她给记者算了一笔账，现在，一头成牛，平均一天饲料成本就要四五十元。若一个奶牛养殖场有100头奶牛，平均一头牛每天吃40元的饲料，一个月按30天计算，一个月仅饲料钱，就要12万元。100头牛的奶牛场，一般需要雇4名工人，每个工人月薪3000元，一个月工资就是1.2万元。如此算来，一个月若生鲜奶一点卖不出去，损失就要超过13万元。
散户卖牛转战汕头
在博罗县龙华镇章蔚村原本聚集着5家奶牛养殖户，其中一户薛连强，已经在生鲜牛奶刚开始滞销时，审时度势，转战汕头。
薛连强的奶牛棚就位于该片奶牛场的入口处，南都记者在他的奶牛场看到，牛棚已经牛去棚空。据当地的生鲜奶收购商余辉元介绍，他跟薛连强签订的收奶协议，2014年12月30日到期。合同到期后，他的生鲜奶就开始滞销了。
无奈之下，薛连强将奶牛低价作肉牛卖掉了一半。剩余几十头，转战汕头去了。听说那里新建了一个乳品生产基地，他可能是找到了生鲜奶的销售渠道。
忍痛卖牛牛价大跌
碰上这样的市场环境，生鲜奶滞销，奶牛价格也随之下跌。据章蔚村的奶牛养殖户们介绍，在生鲜奶没有滞销前，他们购买一头成牛，价格要1.7万元左右，现在同样的奶牛，价格已经降到了1.1万元左右，平均每头牛降了约6000元。
生鲜牛奶滞销，继续喂养损失巨大，他们无奈地将奶牛卖给肉联厂作肉牛杀掉。奶牛价格大跌，过去奶牛做肉牛卖，最贵22元/公斤，现在的价格已经跌到了14-16元/公斤。
尽管这样，不少养殖户也在忍痛卖牛。奶牛养殖户苏有娣自嘲地说，真是“有人哭有人笑”，她卖牛的时候，还跟买牛的人开玩笑“我们在流泪，你们在大把赚钞票；我们在放血，你们在往口袋里装钱”。
挤奶之前倒掉存奶
虽然生鲜奶滞销，但奶牛场每天还要像往常一样继续喂养，继续挤奶。
在章蔚村现有的4家奶牛养殖场中，苏有娣家存栏103头，陈庆湖家存栏96头，梁洪友家现剩约60头，刘志锋家有50多头。
他们几家奶牛养殖户，共用两个储奶罐，每个奶罐可以装3吨生鲜奶。1月14日下午，南都记者在他们的储奶房看到，其中一个储奶罐已经存满了生鲜奶，另一个空着。当日下午4点左右，开始挤奶了。负责管理储奶罐的奶牛场兽医钱生贤，打开了鲜奶储罐阀门，开始往水泥地上放奶。
雪白的生鲜牛奶从管内喷射而出。瞬间，储奶房门口的水泥地上，汇成了一道道奶流，渐渐连成一片。奶流从高处往低处，最后汇集到一个排水渠内。
看着白花花的生鲜牛奶被倒掉，站在一旁的奶牛养殖户们表情复杂，既心痛又无奈。苏有娣痛惜地说，倒掉的不仅仅是牛奶，还是他们奶牛养殖户的血汗和泪水。这几天，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
生鲜奶的香味引来了一条小宠物狗，它乖巧地顺着一条奶流喝起奶来。没有人驱赶，任其喝个够，惬意地离开。
这满罐鲜奶放了约十几分钟。记者观察发现，在新倒掉的牛奶没有流到排水渠道前，渠道里已经有白色的奶迹。经求证，那是养殖户们几天前倒生鲜奶留下的。
市场卖奶无人问津
养殖户梁洪友的妻子张女士介绍，生鲜牛奶滞销后，她开始尝试着将生鲜牛奶送往龙华镇市场上去零售，没想到摆了3天，无人问津。“他们也不相信我的牛奶就是生鲜奶”，“免费送给他们喝，他们还不敢喝”。
加上前两日又是阴雨天，她干脆就不再去市场摆摊了。
生鲜牛奶收购商余辉元认为，张女士的做法根本行不通。奶牛养殖户私自到市场上卖生鲜奶，没有工商营业执照和食品卫生许可证，如果被工商部门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部门发现，肯定要查处。如何保证生鲜奶质量也是个问题，消费者喝了不出问题则罢，若出了问题那就是大事。
湖镇镇响水一大型奶牛场自寻门路现约能销出六成牛奶
去年提前嗅到危机
卖掉百头高产奶牛
现年42岁的王升刚来自山东，是博罗县奶牛养殖大户之一。他从2003年开始从事奶牛养殖，已经有10多年养牛经历。目前，他位于博罗县湖镇镇响水办事处辖区的奶牛场，奶牛存栏约有500多头。他对行业发展变化反应比较灵敏，早在去年11月份，已经开始着手卖牛，应对即将来到的鲜奶销售危机。如今，他的奶牛场日产生鲜奶4.5吨-5吨，通过广开销路，约能销售6成。
提前半年应对危机
据王升刚介绍，他原是广州畜牧场职工。
2003年，他离开了广州畜牧场，在博罗县响水选址并自建了牛栏，开始从事奶牛养殖。2006年，通过招商，他又招来了一个养牛搭档，两人共同在这里养殖奶牛。本次危机到来前，他们的奶牛场存栏奶牛有六七百头。
“生鲜奶滞销的原因，主要是进口奶粉降价。”据王升刚观察，在去年5月份之前，进口奶粉的价格是5.7万元/吨，随后价格开始大跌，跌到现在进口奶粉的价格只有1.8万元/吨。
根据进口奶粉价格变化，王升刚已经预测到，鲜奶滞销危机即将到来。果然，到去年下半年，不少乳品企业开始减量少收生鲜奶，由于许多乳品公司跟博罗养牛户订立的是年度购奶合同，所以，真正的生鲜奶滞销在今年1月1日才正式上演。
使用奶粉生产复原奶，1吨复原奶的奶粉成本2000元左右；使用生鲜奶生产新鲜纯牛奶，生产1吨鲜纯牛奶使用生鲜奶的成本要5500元。今年1月1日，生鲜奶滞销后，生鲜奶的价格降至了5000元/吨。问题是，降价了也销售不出去。哪家乳品生产企业，都要追求利润最大化。
王升刚介绍，面对即将到来的危机，他从去年11月份已经开始着手应对。天天卖奶牛，专挑产奶量高的卖。他和搭档至今已经卖掉了100多头奶牛，现在奶牛场剩下的500多头奶牛，多是中小牛和产奶量偏低的奶牛。
王升刚解释说，他之所以挑高产奶牛卖，是因为当时还可以卖个好价钱。此外，危机真的来了，产奶量高的牛吃饲料多，做肉牛卖又不值钱，亏得更多。不得已，他才忍痛割爱将它们卖掉。
自寻门路日销六成
今年1月1日，生鲜牛奶滞销问题波及到了他的奶牛场，他开始利用自己的人脉关系，广开销路。一方面自己主动找面包店、奶茶店谈生意，进行直销；另一方面低价找收购商代销。现在他的奶牛场平均日产生鲜奶4.5吨-5吨，约6成能销出去。
卖剩的鲜牛奶，王升刚也舍不得将它倒掉。他把鲜牛奶掺进饲料里，拌饲料喂牛，可是喂了几天，新的问题又出现了，一些牛开始拉起了肚子。
王升刚称，相比博罗义和、龙溪、龙华那里的奶牛散养户，他已经算是幸运的了。生鲜奶销售是奶牛场主要收入来源，一旦生鲜牛奶滞销，奶牛场亏损厉害。像他这样比较现代化的奶牛场，平均一头奶牛一天喂饲料的成本就达60元，那些100来头的散养户，其成本略低，一头牛一天吃掉的饲料成本也要四五十元。
正是这样的原因，生鲜奶滞销才10多天，博罗县个别奶牛养殖场已经倒闭或转战它地。部分奶牛养殖户，跟王升刚一样，先处理产奶量高的奶牛，留下部分中小牛期待国家出台新政，等待行业复苏机会。
不知可以坚持多久
采访中，王升刚对国家和政府出台帮扶政策充满了期待，可面对不确定的未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王升刚介绍，根据成本核算，他这样的现代化奶牛养殖场，生产一吨生鲜奶折合成本5500元左右，现在以5000元/吨的价格销售，平均每吨还要赔500元，问题是赔钱也销售不出去。而那些靠自养为主的散养户，他们人力成本会低一些，生产一吨生鲜奶折合成本约4800元。
王升刚表示，现在的奶牛场老板已经不苛求赚钱，乳品企业能够以成本价收购他们的生鲜牛奶，已经感恩不尽了。希望政府部门能够尽快对他们进行帮扶，协调乳品企业恢复对他们的生鲜奶进行收购。
声音
2014年，博罗县湖镇、龙溪和龙华3镇共有奶牛两千多头，其中，湖镇有约900头，龙溪有约800头，龙华有约500头。2014年，经他收购的生鲜奶就有4500吨，而2015年，到目前为止，他拿下的订单才只有1100吨，只是去年的1/4。
—博罗县锐新奶牛场的负责人、生鲜乳收购商余辉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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